第四章 雙打遊戲

「不，才刚到而已，佐藤同学。」————泽桔梗。

本作是《便当11 味增炖青花鱼便当（极致）290元》中尾声之前发生的事情。

欲行又止是有理由的，欲语还休也是有理由的。

泽桔梗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也扑在上面。

一瞬间沉下去，又马上弹起来。就这样看着天花板……叹气。

像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思考的时候，总能在身体深处感受到疼痛。做些什么的时候还不明显，可现在却如此清晰。

尤其是在就寝前更加严重，让她辗转反侧。

手自然地去摸索手机、发现、紧握、拿到眼前。上面显示的是通话记录。最上面的是刚刚说抱怨话的母亲名字。下面的是妹妹、同班同学、学生会相关人员、教师………以及夹在其中的，他的名字。

————佐藤洋。

空洞的视野中，梗的指尖触摸着他的名字。显示他名字的颜色转变了，鬆开手指，就能马上给他打电话。这时突然理性回归，手指没有鬆开。

梗闭上眼睛，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取消了呼叫。

「……那时的残余部分还留在心中。就像是卡在喉头的鱼刺一样，真讨厌呢。」

刚才手指触摸的名字，就是能把鱼刺取出来的人。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担心，是否又会变成那样呢。

正因为对方绝对不会这样，所以才更加担心。

「姐姐，起床了吗？已经天亮了………」

轻轻的敲门声之后，妹妹打开了房间的门扉，靠近过来。

「在通话中吗？」

「不，刚刚说完。……说是已经春假了，让我们回去。」

「唉」，镜一副无奈的样子，苦笑摇头。

昨天是镜，今天是自己，明天又会打给谁呢。梗也苦笑出来。

双亲想念自己两人的心情让她很开心……或者说，并非双亲，而是老家的爷爷奶奶让母亲催两人回家的吧。

有可能外公外婆也会趁两人回家的时候过来聚聚，所以母亲就……。

被如此疼爱可谓很幸福，另外自正月以来就没再见过面，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而且自己也很想见见家人。可是………。

「找个时间回去吧。」

「是呢」，梗随口应付镜的提案。不，镜的提案才是随口应付吧。

平时的镜起码会提出更加具体的提案，比如说具体从*号到*号回家。然而看现在的样子，镜的心情似乎和梗相同。

姐妹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所以都觉得有些害羞。梗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而镜则是静静地离开姐姐的房间。

「………本以为除了外貌之外，两人并不怎么相似……不过连这种地方都意外地很像呢。」

在性方面的奔放态度很有自负，不过镜和自己在恋爱方面都很晚熟。梗在最近发现了这一点。

梗裹在被子里，一时间想着这些。

仅仅一个月，围绕自己和镜的环境就改变了很多……不，是被改变了很多。

一开始是在情人节的夜晚，镜向二阶堂告白了。接着是在最强之狼————魔法师金城优在国内的最后一晚……梗压抑住自己的恋情，为了创造他————佐藤洋和魔女两人的时间，谎称二阶堂要回应镜的心意，所以没和他们一起用餐。结果，这样反倒是推了二阶堂一把，使他们成为了正式的恋爱关係。和预想的一样，二阶堂似乎要在白色情人节的时候作出回应，并且準备了什么。……就结果而言很圆满，梗也认为自己的行为简直Good Job。虽然镜对于这样的流程有些不满，现在还有些抱怨……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据说，那一晚佐藤洋和魔女枪水仙也和镜她们一样，互相倾诉彼此的心意。听到这个的时候，虽然有些寂寞，但她甚至希望奉献出自己的恋情，让这两人能够落入情网。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将会黑暗而又痛苦，却意外地容易忍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梗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归结于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佐藤洋这个人。即使自己的心意无法达成…….也依然希望他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就好。这样、一定是最好的结果。在心底，梗就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最后，自己对自己的恋情都缺乏自信。泪水流了出来，一切都已经迟了的这个事实，让她心生后悔。

是否因为对方给予自己温柔所以才喜欢上的呢，是否因为妹妹有了二阶堂这个男朋友所以自己才这么焦躁的呢……现在心中的这份好感，是否有别于恋爱呢。这些疑问陆续涌现，即使梗让自己相信这是恋情，却依然难以肯定。

如果，能在佐藤和枪水互相倾诉之前就肯定内心的感情就是恋爱…….那么他和自己之间是否会迎来不同的结局呢……越是这么想，梗就越是后悔。

但是、即使如此………她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好。

丸富包括大学部分在内，都已经进入了春假。妹妹和二阶堂每晚都会发送简讯或通电话，不过并没有直接见面。当然，即使很不甘愿，梗也知道这两人想要见面的心情。他们都没有回老家，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也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能不经意间就会相遇。不像约会那么刻意，两人在街上偶然相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一定在内心这么期待的吧。梗能够知道，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梗才久久不愿离开这里。

————想要见面。可是却无法诉说。说不定会给他添麻烦。说不定会被他嫌弃。越想越是不安。可是………。

「有什么合适的时机吗，有的话就好了………」

不行不行，梗卷在被窝里猛地摇头。

不能被动，否则又会像那时一样后悔的。

要更加积极一点，用平时自己的风格做法就可以了。

以要打破现在的状况————迎来自己希望的展开，该怎么做呢。梗思考过后————。

「……稍微有点狡猾、胆小的作战…….不过，这样是可以的吧。就算全被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在意这个可爱的小花招，而一笑带过吧。」

脑中出现了一个主意。这样一定会顺利进行的，而且对大家都没有损失。

就算多少有些损失，那也是为了妹妹和二阶堂……还有自己和他……试试吧。稍微提前计画準备，随带一点点的恶作剧。

梗从被窝里出来，绕房间走了七圈，等差不多平静下来之后，再用手指触摸他的名字。通电话。对方当然就是佐藤洋。

泽桔梗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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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听好了。继承佐藤之名，我的儿子洋哟。……这个电话很可能正在被盗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

佐藤又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姓氏，不过又不能否认自己是佐藤洋，于是就默默地听着。

把手机贴在耳边，我站在宿舍房间的窗户边上。手指拨开窗帘窥视，不过并没发现特工的身影。宿舍门前只有个大叔在做体操而已。

要是有间谍的话就完了，不过考虑到老爸打给我的电话还不足一分钟，应该无法测定我的位置、并找到狙击地点进入狙击态势才对。

老爸在这样紧迫的氛围下继续说道。

「洋，关于《樱花大战》这款游戏软体，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

提起樱花大战，那是作为SS的一款软体并开创一个时代的梦幻游戏。在瀰漫着大正式浪漫（大正时代气氛的思潮和文化）的世界观中，载歌载舞……像是宝冢歌剧的所属于帝国歌剧团的角色们运用灵力和恶魔战斗，也会操纵类似于蒸汽式灵子甲胄的机器，很有游戏性。是个魅力绝不局限于Galgame的名作。另外还有女主角真宫寺樱的声优，是世嘉饭都非常喜欢的横山智佐。她穿着真宫寺樱的衣服做广告的印象十分深刻，我和老爸都很喜欢，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世嘉饭永远的偶像。顺带一提，老爸似乎还很喜欢横山小姐主演的在PC引擎上获得巨大人气、之后又移植在SS上的《超银河大小姐传说尤娜》系列呢。

………稍微扯些閑话，虽然这是以我和老爸为标準，所以算不上绝对正确，不过世嘉饭的特性之一，就是拥有不少其它硬体和软体。大多喜爱某一硬体或是製造商的人都只忠于「唯一」，可世嘉饭却不是如此，对所有的都有了解。……….若要问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是自然而然喜欢上世嘉的吗，还是说在购入各种游戏并经过比较之后，才被世嘉的美妙所俘虏的吗……比如说拥有SS和PS两种游戏机的人，如果问他们最喜欢的游戏软体，那么就算有人说出PS上的有名作品，他购买的软体也应该是SS居多。这种人在当时似乎很多。

在我想着这些并等待老爸说话时，不知怎么电话里出现了杂音。话说老爸究竟在哪啊？音质很差嘛……难道说是在海外吗？

「沙沙………樱花大战这个企划……实际上……当初不是在大正式浪漫时期。」

「诶！？怎么可能，世界观不就是………」

「是啊，我当初也这么认为。……可是……沙沙沙沙………实际上最初的阶段……只决定了名叫『樱』的女主角………。所以……几位製作者………在第一代出现之前……甚至还有西部风格……」

「稍、稍微等等，这是……….！？」

我有些混乱，而此时电话里的杂音更大了。

「然后……在第三作……离开日本、沙…….换掉主要角色……沙沙沙………那是……声优……宗教………」

老爸的声音几乎全被噪音遮盖，早已听不出什么意思。只是从残缺的词语来看，似乎是在说某件不能触及的事情。

……是的，绝对不能触及，否则任何人都不会幸福的，如同黑暗深渊一般的话题。

「也就是说…….全都是…….沙沙……可恶的ECM（电子干扰）…….又……啊！！」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老爸在干吗？难道为了寻找樱花大战的情报，潜进某个帝国了吗……。

嗯，是那个吧。最近自卫队为了以防万一，在进行电子战吧…….嘛，训练中还打电话出来，我还真是有些担心老爸和日本这个国家啊……。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看了眼房间的时钟。

才刚过十一点，离约好的时间还很早。

我检查一下自己的打扮。牛仔裤，有些花哨的衬衫，以及从宿舍学长处借来的成熟风格的浅茶色夹克衫。我现在的感觉和往常的不同。

……唉呀，毕竟以前每次都穿黑色的夹克嘛。而且还是着莪送我的，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总有些犹豫是否该穿。

「时间还早…….嘛，比起迟到总好些。」

在玄关处穿上鞋子，被借我夹克的学长问「看你穿着是不是皮鞋更好呢？」不过嘛………很不巧我没有皮鞋，所以穿的还是那双运动鞋。

………唔，果然穿临时借来的衣服很容易漏出马脚啊。平时穿的高中校服还好，等我毕业之后该怎么办呢。

切，和这些事相比，现在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啊。

………因为，这可是约会呢。

对我而言，她是我的第一位女朋友…….梗。

我满是兴奋和紧张，走向碰头地点的公园。

今天稍微有点冷。毕竟是三月初的天气，怪不得电视说樱花会延迟绽放。

………鞋底踩在柏油马路上，突然有种想要奔跑的感觉。

内心涌动，脚步轻盈，明明时间还很充裕，却急不可待。

虽然知道还不会有人在等，可还是想着儘早赶到那里。

腿擅自动了起来。我忍住想要奔跑的心情，让内心平静下来…….却难以办到。

嘴角浮现笑容，可面容却那么僵硬。

彆扭的内心和身体。就像是身体不属于自己一样。

我的样子犹如乘坐在人形机器人身上，慌张地握住操纵桿。

距离公园的路途，似近似远。

内心不安所以觉得很近，怀抱期待所以觉得很远。

在糟糕的操纵下，我向目的地接近。

被不安和期待折磨的我，意识回到了过去。

最近睡觉前总会想起————梗向我倾诉心意的时候。

枪水学姐…….或者说在木之下学姐的主导下，「喜欢是喜欢，但并不意味着交往」，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第二天。进入春假的同时，我在争夺战中遇见了双头魔犬。

之后边吃着便当，边说着那晚对战魔法师、还有我和枪水学姐的事情，不过梗渐渐说话变少了…….最后更是不再说话。

当时梗注视着地面，握住身边妹妹的手…….像是个怯懦的小孩子一样，声音颤抖着说出了在我预料之外的话语。

那么……如果不给你添麻烦，不管是玩玩也好、只在枪水同学回心转意之前也好，真的真的没关係的话………她在前面铺垫了不少。

————我喜欢你。请和我…和我交往，可以吗。

梗说话时视线依旧落在地面上，眼眸湿润，握住镜的手在异常地颤抖。回想起来，那时她的膝盖也似乎在颤抖呢。

「……唉，我还真是逊呢。」

频繁回想起那个瞬间，为自己脑袋转得太慢而羞愧。

……我在几十秒、不，大概有一两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知道梗的过往，也知道她被初恋伤害得多深。但现在却自己触及这方面，这该需要多少勇气啊…….我早该知道才对。

梗平时都是油门全开，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然而那绝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她的魅力所在。

漂亮、学习也好、身为学生会长虽然不如妹妹，却也很努力，另外甚至都不用回想起对魔法师的战斗，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温柔。

可是她在高中都还没有男朋友……应该还留有当时的伤痕吧。

虽然我和她是身为狼的身份下认识的，不过在私底下也遇到过很多次。

明明如此，我却因为惊讶和犹豫，没有回应她的心意。

当时她一定很难受吧，每次回想起来就很抱歉。

沉默一秒接着一秒，就像是利刃割伤她的内心。

直到她难以忍耐，说出话来之前，究竟有多难受呢。

————果然…….嫌麻烦吧。

那时我用什么样的话语回应她的呢…….实际上已经记不得了。甚至连刚刚吃过的便当味道都记不得了。

应该是「没这回事」吧。还是说…….更加直接的心意……。

不管怎样，我回应了她的心意。

而她之前一直都低头凝视地面的眼睛看向我。

那时梗的表情…….让我无法维持脑部的机能。

湿润的瞳孔。睁大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在夜晚也能清晰看到的红润的肌肤。以及…….她停止颤抖的身体。

还有……她流出来的泪水。像是玉石一般的泪珠流经脸颊，掉落在地……一滴又一滴，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

那个瞬间的梗，掏空了我的脑袋和心脏。抛弃一切念头，脑袋完美地成为空壳，只剩下眼前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