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為眾人而存在的《學校》

玖朗才在床上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可耶的脸蛋。

两人交换视线。

「哇啊！」

用愚蠢的声音吓人后，可耶的脸才离开玖朗。

「呜呜，失败了！」

「——想说怎么有莫名的气息，你有什么阴谋？」

「嘿嘿嘿——想趁你睡着的期间亲你，看你会不会醒……不过，你却在亲嘴之前就醒了……」

「昨天那件事，是骗人的啦。」

「咦，是这样吗。」

「我才不会做那种犯罪者的行为咧……」

厌烦地说完，玖朗起身。

背还有点痛……由于微机械在体内活跃地活动，因此根据医生所说，伤口在几天内应该就会完全治癒。

「我怎么不记得有把你养成毫不在意场所就亲人的女孩子啦？」

「呜呜，人家就只有要亲玖朗哥咩。」

仰视嘟着嘴巴的可耶，玖朗按住额头。

「这跟那是两回事，搞什么鬼……」

「随便你啦，哥哥把桌上的硬梆梆全熟蛋吃掉就对了！」

接着可耶踩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玖朗喃喃道：「变得真有精神。」

在Gate World旅行的五个月，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过于严酷。

玖朗和可耶抵达《学校》，是在一个月前。

当时可耶话很少，总是面无表情，精神疲累到连对玖朗都几乎没反应。

玖朗和小悠她们踏上旅程的两个礼拜前，她才大致恢複成会在亲近的人群中绽放笑颜的地步。

而就在刚刚……她可以笑得很开朗，开朗到玖朗以为自己看错了。

「还好有来这里，只有这点……无庸置疑。」

纵使这块土地是圆环族的据点之一，但可耶迫切地需要休息的时间。

玖朗决定滞留在这块土地，可说是孤注一掷……而这场豪赌是他赢了。

应该说，奖品万分丰硕……

玖朗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

小悠……认真耿直的学生会副会长对玖朗有好感。

她知道玖朗和可耶的秘密，即使如此依旧可以接受玖朗。

「我……是不是搞错了呢。」

认为人际关係是乏味的，往没人的地方走，往没人的地方逃……对任何人都不敞开心房，和别人扯上关係时也是因为利益条件一致或是条件交换，那五个月，玖朗的神经全都专注地用在保护可耶上。

会跟着小悠和小鸟出任务，除了因为寄住在《学校》当食客，最大的算盘是要多少争取些好感。

没错，只是打如意算盘，玖朗的行为至今全都是根据计算才有所行动……

「然而小悠她……在知道一切后，还……」

「玖朗哥——早餐做好啰——」

「哦，我马上过去！」

可耶的声音让玖朗回过神。

唉，算了，反正还有时间。

小悠也说：「你随时都可以给我答覆，不对，应该说我并不期待你的答覆。」

「变成在蒙受她的好意了呢……不过现在这状况也没办法。」

玖朗耸个肩，离开床上。

玖朗和小悠借住在居民几乎消失的公寓二楼的一处房间。

《学校》的基础设施在异种族的努力之下，已恢複到不须为生活感到伤脑筋的程度。

电线和瓦斯是如何接上，水管又是接到哪里，玖朗都不知道，他知道有个精通此道的技术者种族，一定是跟天·纳旗族有关……不过这跟现在的他没有关係。

总而言之，在《学校》里，水电瓦斯都跟半年前一样可以使用。

这真的很厉害。

在Gate World，有好几个原本属于地球一份子的《碎片》，过着和至今一样文明的生活。

仔细想想，找到《学校》只是偶然，幸运得简直可称之为奇蹟。

假使……对了，把一切摊开来说，将两人的力量为爱丽丝和圆环族所用……

「我说啊，玖朗哥。」

玖朗和可耶换上制服，走出住宅区。

弯一个弯，从没人的巷子走进大马路，就看到许多跟他们一样要去上学的学生。

住在这个《碎片》的原居民大约有五千人，其中有超过四千人都未满二十岁。

而这些未满二十岁的人，正是和圆环族共生的主要年龄层……

亦即，掌管这块土地行政事务的人，几乎都还未成年。

「玖朗哥，我叫你——！」

「啊，抱歉，啥事，可耶。」

「讨厌——你又再发獃了，从刚刚就一直在发獃，是在担心什么吗？」

「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不是……背又痛了？」

「那只是小事。」

「那——是在想小悠小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猜中啦……小悠小姐是美女，玖朗哥也到了这年纪，没办法啰……」

「什、什么啦！那种说话方式……」

「呜呜，要比胸部大小的话明明是我赢……」

「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

「看你的反应……是被告白啰。」

可耶翻起眼珠瞪向玖朗。

由于平常都温和有礼，因此像这样的时候就格外有魄力。

玖朗不禁吞吞吐吐。

「厚——而且还随便带过去了，也没说YES或NO。」

「——你、你有什么根据……」

「我说错了！？」

「没、没说错……」

「——唉。」

可耶大口叹气，不可置信地仰视玖朗。

「玖朗哥应该要再多考虑女生的心情啦，不然像你这样，会害女生很不安啦……」

「可、可是，可耶，我也有考虑很多……只是……」

「如果是担心我，那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

「我……认为让这里的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也无所谓。」

玖朗惊讶地停下脚步。

走在前头的可耶回头看他。

「玖朗哥，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不认为可以这么简单就下结论，可耶，你要当心，你懂吧，Gate World不是那种轻率决定生活方式就能活下去的世界。」

「——嗯，那个我懂。」

可耶曾遭遇过无数次残忍的事。

也曾被信任的人背叛，而被伤得很深。

「不知道哪里有陷阱，我们只能边探索周围，边慎重地踩出步伐，虽然这里确实是住起来很舒服的地方，小悠和小鸟和爱丽丝也都是好人……但根本就还不知道她们体内的圆环族是不是也是好人啊。」

「这个……确实没错。」

「行事要当心，不可以轻忽大意。」

玖朗做出这样的结论后，再度走向山丘上的校舍。

「这样的话，一定也能摆脱下次的危机。」

就结局而言，这是渡过众多危险的玖朗所牢记的、不可动摇的教训。

即使地球被Gate World给吞食，《学校》依旧和以前一样每天都照常上课。

由于师资严重不足，因此只要是大学毕业的人，不管是谁都优先僱用，重视师资甚至甚过行政人员。

决定这项方针的，是学生会长小此木爱丽丝。

「要在日常生活方面去适应Gate World，我们不能变得太快太突然，每天改变一点点，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大家还是一样每天上学，念书，一起去思考这个世界，很幸运的，该学的事情有很多，圆环族準备了许多我们不知道不行的知识，也拟定了教育课程，我们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都要在这个Gate World生活，为此，自身就必须成长为能够在十年和二十年后站在第一线对应的人才。」

放眼未来的她，判断非常出色，玖朗认为。

同时也隐隐察觉到爱丽丝没有公诸于世的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藉由保持日常生活，来迴避恐慌。

要是大人和小孩眼前的工作和作业多到做不完，就无暇顾及周遭的不稳定。

《学校》是多么不安定的环境，玖朗可是了然于心。

Gate World十分残酷，形同蛮族的团体不断在寻找毫无防备的《碎片》，要是被他们盯上了，这五千名的知性体都会被杀光吧。

为了不让事态演变于此，《学校》就与圆环族携手合作，僱用佣兵，接受配给的枪械和小型战车。

也因为这样，而被圆环族的敌人盯上。

在Gate World，没有「绝对安全」这四个字。

爱丽丝一定也知道，但是，踏上旅程的小悠和小鸟即使脑袋理解这点，但她们的认知中没有伴随真实感。

在《学校》生活的人，几乎都一样吧。

他们保持这样就好，爱丽丝一定是这么认为。

与其悲叹过活，畏惧不安而拚命求活，让他们享受现在、对未来抱持希望还比较好，她一定是这么希望。

毕竟…没错。

玖朗和可耶过去正是在悲叹与不安中挣扎彷徨。

话虽如此。

「上课真的是……很讨厌……」

接受一天密集的五小时授课后，玖朗累趴在桌上。

化学公式、数学算式、Gate World文字在脑袋里飞舞，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数学等各科教师贴心地说：「我把你缺席时的上课内容都影印下来了，」于是作业堆积如山。

玖朗感动到快哭出来。

「——我可能不适合《学校》……」

「你只是脑袋太差吧。」

玖朗脸颊贴在桌子上，修治用圆滚滚肥嘟嘟的身体堵塞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