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筑同学,你要送文乃的圣诞礼物决定好了没?」
午休时间,我被我们的班长鸣子叶绘问了这个问题。
而且她手上不知为何抱了好几尊土偶。那是要是拿来下咒的吗?
「啊,这土偶?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你要好好珍惜YO。」
鸣子把那土色的诡异土偶,放了一个到我桌上。
「先不管这个土偶,鸣子,你干嘛对我要送文乃的礼物这么关心啊?」
「哎呀呀,你要问这个?你确定要问?其实啊,这只是我个人对文乃的支援火力——唔呜!?」
鸣子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抬头一看,浑身充满黑暗气息的文乃手叉腰站在她身后。她的手牢牢捣住鸣子的嘴,火气也从那冲天怒发里流渗而出。
「叶·绘——!!」
「呣咕咕咕!呣咕咕咕咕咕!?」
「之前通电话时,我不是千交代万交代,叫你别多管閑事吗!」
鸣子被她以拳头上的指关节抵住太阳穴。
我平常在旁人眼中,大概就是像她这样凄惨吧……
「你、你也别产生奇怪的误解喔!」
文乃的指头对準了我。奇妙的误解是指啥啊?
「你要送什么东西给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顶多担心你又像去年一样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别人而已!」
「……等等,我是哪时送了奇怪的东西给人?送给谁?」
「就是你去年圣诞节送给我的那个!」
「喔——……原来你是说那个。」
说到去年圣诞节,我因为缺钱缺到不行,在不得已的状况下只好绞尽脑汁,亲手做了一份礼物给她,至于那东西……
「什么叫做『唯命是从一日券』?你脑袋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这下竟然说我脑袋有问题,而且还这么大力强调。
「那是我跟家康借了印表机做出来的豪华礼券,是世上仅此一张的贵重珍品耶?何况我还捨身相许,这么好的东西,我觉得你就算再开心一点也不为过吧?」
「高兴个头!你这种货色是能帮上什么忙!」
货色……这句话也是挺过分的。
我当初好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送出去的耶。
「都高巾生了还送人亲手製作的礼券,有哪个世界的傻瓜会做这种事呀!」
「可是家康直到现在还拿亲手製作的捶背券当父亲母亲节的礼物喔,他还说他爸妈高兴得眼泛泪光。」
「……那根本不是喜极而泣,而是因为别种感伤而落泪好吗。」
我想也是。
「总之,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今年零用钱还不少,礼物一定会好好慎选的,所以不用担心。」
不过我还没决定要送什么就是了。
「我、我不是在说那个!什、什么想不想要的,那都跟我没有关係!」
长发散乱的文乃奋力否定。
不缭你究竟想说什么——虽然我很想这样挖苦她,不过事情大概会变得更複杂,所以还是算了。
「倒是话说回来,文乃……」
我手拄着脸颊,看着文乃的脸。
「……什、什么事?」
「你也差不多该放开鸣子了吧。我看她好像无法呼吸,很痛苦的样子。」
我翘起食指,朝着被她捣住嘴巴的那个人指了指。
而所指的另一头,是早巳颜面苍白,濒临窒息的班长。
「啊!叶、叶绘——!你振作一点——」
「呜呜……文乃……我的小甜心……以后你就将它当成是我……祝你圣诞快乐……」
颤抖的手递出一尊土偶,班长似乎想在临终前送她圣诞节礼物。
但是现在送会不会太早了?
赠送土偶可说是非常有创意,但我一点都不想跟她看齐就是了。
「我不要土偶。」
文乃很乾脆地回绝。
「喔喔呜!?……呃啊!」
啊,她挂了。
文乃让怀里断了气的班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突然瞪着我。
「我再声明一次,我一——点都不想要你送我礼物!然后土偶也一样!」
「这是亲手做的耶,明明很可爱的说——」儘管趴在桌上的班长发出悲痛的呻吟,但文乃没理会她。
「好、好啦。」
看到我在打压之下点头,文乃将头撇到一旁。
唉……文乃这样再三叮嘱,肯定很在意这次的礼物。
这次的礼物,我可得好好慎选才行了。
「总之先别管这件事了,我们到社办去吃午餐吧。」
「我不去。」
啥?她说她不去?
「为什么?」
「这跟你又没关係,反正你快点过去就对了。」
这真是怪了,平常她都会边发牢骚边跟我一起过去的。
是有什么缘故吗……?
「喔喔,我知道了,减肥是吧?毕竟过了一个食慾之秋,大家天天吃得饱饱的……」
说到一半,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猛然转过头。
「喔……原来我在你眼中是那个样子?」
她在笑,但全身上下涌出浓浓的怒气。
「呃、没有啦,呃……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至于实际如何……」
「所以?你意思就是说我发福了?很好……有意思。」
「等等,文乃你先冷静,这只是彼此见解有落差,我绝不是在说文乃你胖了——」
「去死两次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距离平安夜,刚好剩下一星期。
今天的文乃似乎也意识到圣诞节的气氛,穿的是红白栢间的条纹小裤裤。
看到巧的背影确实从走廊转角离去,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做的三明治,掀开保鲜膜并咬了一口,接着衔住三明治拿出藏在抽屉里的某样东西——
「你——在干什么呀?」
我被吓得差点喷掉三明治。
直至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好友鸣子叶绘,正对着我这里窃笑。
「什,什么啦,你看到了吗?」
「你也真是的,这么不老实。」
叶绘这下来到我身边,拿了片三明治放进口中。
「那呜哈呼哼么?思哼呼嘻呼哈哼。」
「拜託你先吃完再说话好吗?」
被我这样一说,叶绘以高速开始咀嚼。
「呼——多谢款待。倒是你,这三明治里夹的料会不会太多了?又是肉片又是煎蛋又是番茄跟起士,这是什么组合啊?」
「有、有什么关係,我喜欢这样搭配嘛。」
因为我不太擅长料理,随便搭上自己喜欢的配料,不知不觉就弄成每个份量都莫名巨大的三明治。
「看你最近偷偷摸摸的,想不到竟然是在做这东西。」
「呜……」
我不由得握起腿上那件打到一半的毛衣。
明明两个月前就开始进行,到现在却才刚打到双袖附近。
照这进度恐怕赶不上平安夜,所以我才决定将它带来学校打。
「可是啊,你又何必焦急成这样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边忙着打毛衣边回问她。
「你想想嘛,那张『唯命是从一日券』……」
「呜……」
「既然有那东西,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那种东西是能拿来做什么?」
「既然他说对你唯命是从,你只要照自己的意思吩咐他不就行了吗?例如像猛兽一样!紧紧抱住我!之类的。」
「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啦!?」
「噢噢——文乃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一回过神,我发现叶绘正对着我奸笑。
「你该不会是想到什么色色的事情去了吧?」
「我、我才没有呢!」
我的脸自顾自地发红。
「哎呀呀真是的,文乃你的反应实在是好直接好可爱喔。」
「少、少少少少、少罗唆!」
对我这种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而言,叶绘是个能敞开心胸沟通、难能可贵的朋友,不过就是这爱捉弄人的个性让人伤透了脑筋。
「难不成是这样吗?你跟巧同学像好莱坞电影一样跨越难关后……『你这窝囊废!我的裙子全都因为你而糟蹋了!』啪!巧粗鲁地推倒文乃!『你干什么啦!』『罗唆,你这个小母老虎!』两人开始疯狂舌吻!『哼,没用的家伙。你就负起责任,好好满足我吧!』然后文乃一把撕开巧的上衣……」
「你够了啦!」
我制止叶绘,不让她继续朝错误方向鬼扯下去。她的异想天开,我还真是望尘莫及。
「开玩笑的啦。要是你真搞出这种亚马逊女战士级的煽情场面,连我这种人都很想跟你断交。」
「那拜託你打从一开始就别做那种奇怪的妄想好吗!」
「可是啊,看你这次焦急成这样,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咦……」
叶绘还是一样敏锐。
坦白讲,我之所以会急着完成这件原本打算放弃的毛衣,全都是由于昨天那件事。
「……这毫无意义的议题是怎样啊?」
看着白板的芹泽文乃眉毛抽动了几下,看起来似乎有点傻眼。
这里是悄悄藏身于私立梅之森学园屋顶,看起来却又充满存在感的一问阁楼。而聚集在里头的人一言以蔽之叫做「宿敌」;要再多做说明的话,就是环绕着同一名男子进出火花的三名女学生。
这是三名恋爱女孩所举办的一场小会议。
白板上以粗笔写了一行字:「第一回该拿都筑巧怎么办秘密会议」。
「没错!对于彼此的真心,我们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嘛,现在再说些什么也没意义。问题在于巧应该要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