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機械的世界

铁鏽和强烈的油渍味让阿夜醒了过来。

「这里是……？」

在起身确认身上有无外伤、异状，而且四周围没有敌人后，阿夜迈步走了出去。

大概是昏了过去吧，四周一片黑暗，而且身体也相当冰冷。

原本带来的手电筒也不在手上，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冲击不晓得掉到哪里了。

「刚才究竟是……」

虽然他一开始误以为是地震，不过事实却不全是如此。

身体飘了起来，感觉上就像是不知道要消失到哪里去般奇妙。

经过几分钟后，眼睛开始习惯黑暗后，阿夜才发现这里堆满了机械的残骸，似乎是个类似垃圾场的地方。阿夜刚刚醒来的地方大概是废弃工厂的地底部分吧，不过说起来却有股奇怪的感受。

「克萝诺、蕾法……」

附近看不到另外俩人的身影。阿夜打了手机试着联络对方，不过手机却没有讯号。

「没办法。」

儘管鲁莽行事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还是得设法找到她们俩人才行。

就在阿夜思索这点，并将手放到透着些微亮光的门上时——

「小夜同学，请等一下，是的。」

「……！」

被蕾法从背后抓住肩膀的阿夜顿时僵住了。

「请再调查一下。毕竟这里的状况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别吓我啊，真是的！」

儘管阿夜在确认是蕾法后鬆了口气，不过同时也萌生出疑惑。

「克萝诺同学好像是在那边的阴影处喔，是的。」

「唔、唔嗯……什么怎么了？」

才说完，克萝诺便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三人似乎都在彼此的附近，只是因为被黑暗笼罩，才会一开始没有发现。

「比起这个，我说蕾法，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嘘，是的。」

阿夜一问，蕾法举起食指比在嘴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门外。

「……果然，我猜的没错呢，是的。」

「呼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蕾法转向打着哈欠、一脸疑问的克萝诺微微吸了口气。

「这里是平行世界《机关管制》。我们不小心穿过『十字之门』来到了机械世界了。」

「……什么！？」

克萝诺、阿夜不约而同地提高音量说道。

「请安静一点。太大声会被敌人发现的，是的。」

蕾法示意俩人噤声后，透过门的缝隙窥视着外头。

「我们的运气不错，是的。目前附近似乎没有敌人的样子，不过，机械世界还是很危险……为了儘快回去，那我们来找找『十字之门』吧。」

对着完全状况外而一脸茫然的阿夜和克萝诺，蕾法淡然地说着。

接着她便打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等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少说明一下——」

阿夜连忙出声搭话。

「嗯。详细情形路上再告诉你们。一旦『十字之门』关上，我们便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是的。现在要赶紧找才行。」

说着，蕾法朝俩人招了招手。

「——」

蕾法语调轻快地带过严重的情节，让阿夜、克萝诺无言以对。

俩人连忙跟在蕾法身后走出门外，这个时候和之前废弃工厂截然不同的壮观景色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

恢弘的景色连克萝诺也不自觉地发出感叹。

对于她的反应，阿夜也不感到意外。

无数个翡翠绿霓虹灯不停闪烁着耀眼色彩，其中还夹杂了巨大建筑和造型洗鍊的立体道路。天花板是用巨大穹顶覆盖，彷彿星象仪般的星光照亮了四周。

这是个和机械世界之名相称，极具幻想色彩的光景。

「幸好这里似乎是上层呢。如果是下层的话……连走起来都觉得累人呢，是的。」

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走在机械街道上的蕾法，克萝诺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上层是？」

「嗯。机械的世界大略可以分为两边。一边是这个国家的上层——总之就是类似生长在地面之香菇的蕈伞部分。然后，位于下方的金属废料国家正是所谓的三不管地带……」

「也就是所谓的下层吗……」

按照蕾法的说法，「十字之门」会每隔一段时间将周围的生物、物体等东西随机传送到异世界，就其特性来判断，他们被送达的世界其附近必定会有「十字之门」，届时只要触摸它便可以回去了。

他们现在正为了找寻「门」的位置而在机械都市里面徘徊。

「上层」和「下层」。

被统合成近未来都市，还有其下有如垃圾场的都市。

部分掌权者划分住所的世界。儘管是个低级的嗜好，不过这样的架构却和现在的世界没有什么差别。

部分的掌权者透过法律、机构品尝着甘美的甜头，并将辛苦的事情、欠下的债务推给平民来承受。

不过，这样的情况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被视为理所当然。

也因此，「上层」会有如此繁荣的景象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令人疑惑的反而是……

「不过，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

走着，克萝诺问了阿夜正在思索的问题。

阿夜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

因为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所以说不定刚好是人烟稀少的时段。然而，除了偶尔会看到的清扫用机器人、工地用机器人外，就没有看到其他「会动」的物体了。

真的是连只猫也看不到。

「……这个世界曾经有神明和天使，是的。」

蕾法走在前头，一点一滴地娓娓道来。

过去，这里曾经是连阿夜等人所在世界都远远不及，进化速度相当快的世界。

自律机械代替人类负责绝大部分的工作岗位，其价值也跟着提升。

而人类也透过「将迷你机械、金属机架嵌入身体」的方式来提身自我机能，进而自由地操控机器。

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机械开发者被称为「神明」，而这些「神明」的部属们则被称为「天使」。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在最早期创造出这个系统的技术者才是神的王族，同时他们也是众人崇拜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进化却在最后失控了——

随着开发环境污染、过度抽取能源的情况增多，优秀的机械身体和非技术者变得毫无用处，并得不到「上层」的一丝关注，就这样成了一枚又一枚的弃子。

某一天发生了能源炉炉心失控所衍生的连锁性巨大灾害，整个世界都因为这起事故而受到污染。当下，身为神明、天使的王族们採取一个做法，就是逃到污染大地上方做好的另一个国家——即「上层」避难。

「——也就是说，部分王族把自己的失败推给国民，而自己则佔领了避难区域——是这样吗？」

听了蕾法的话后，克萝诺皱着眉头这么问道。

「是的。佔了当时的人口百分之三的王族和他们的随从逃到这个『上层』避难，不过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荒芜的原因却不只如此。」

走着，蕾法继续说道。

在那之后，王族们还是持续从舒适的「上层」对着「下层」发号施令。

将复原「上层」所用之能源设施、处分废料的工作推给了他们后，在不满情绪累积了数百年之久后，「下层」的反抗势力终于起身对抗位于「上层」的王族，并发起了政变。

自此，能够操控机械身体、自律机械的人类所引发的战争正式展开，而在漫长的战争过后，世界就变得这么荒芜了。

「现在主要只剩下事前设定好程式的施工、清洁、警卫等等基础建设类机器人留在这里维繫着『上层』的生活……不过我想，这里的居民大概不超过一千人吧。毕竟当时引发政变的人们擅自更动了警卫机器人的系统，使其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居民。」

说完，蕾法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找到回去的路了……不过，有点小麻烦呢。」

蕾法凝视着远方一座有着独特流线造型的铁塔。

铁塔底部有个比一般标準还大的洞穴正发着光——看起来就像是「十字之门」。

「你在犹豫什么？找到了的话马上离开不就好了吗？」

克萝诺不耐烦地问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座铁塔……其实那附近的警卫机器人都被下达指令。要是我们被判定为入侵者的话——」

哔——！

「……！？」

只剩机器运转声回蕩在耳边的城市里面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被发现了吗！？」

就在阿夜慌忙警戒着周遭情况的同时，机械兽、机甲兵瞬间包围了过来，让人不禁怀疑它们刚才都藏在哪里了。

大略一看，数量至少有数十具，刚才在废弃工厂里面的数目完全不能相比。

「没时间跟它们缠斗了，直接跳进『十字之门』吧！」

在蕾法向前奔跑后，阿夜、克萝诺也紧跟在后。

自律机械们窜到他们的面前堵住去路。蕾法用〈电击铁线〉将其扫开，克萝诺则是直接将挡住去路的机体举起来扔向其他敌人来开路。

「唔嗯。这点程度的话我一个人也——」

「得加快脚步了，是的。麻烦的东西来了！」

「什……！？」

所有人几乎在同时看向「那个东西」，阿夜感到错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他们前往铁塔方向的遥远一端看见了「怪物」的身影。

那是个有如高楼般巨大的人型块状物体。它的眼睛一边闪耀着蓝色光芒，一边将挡在前方的一切用脚踩烂，并迅速地朝着他们逼近。

每当怪物踏出一步、甩出巨腕，便将其间的建筑物、机械全部扫飞出去，城市的外观也因而变貌。巨兵只要一往前进，便会一阵天摇地动，使他们无法顺利奔跑。明明用目测估算的话应该还有好几公里的距离，不过那股压力却相当惊人。

——赢不了。

那是即便有魔王克萝诺在身边也还是能够明确感受到，末日的气息。

在过去夺走阿夜双亲的灾厄——袭击凪市的怪物，它根本无法与其比拟。

即使觉得恐惧，但还是有办法抵抗；就算感到绝望，但还是能够挺身面对。

然而，人类却无法与天灾抗衡。在地震、火山爆发、陨石坠落等天灾面前，人类无技可施。与其战斗本身就是个愚蠢的行为。让人深刻感受到这点的事物，如今就站在这里。

「〈疯狂月牙（desperate moon）〉！」

克萝诺瞬间停住脚步，施展了《狂月长夜》的《3次元展开》，朝着正面连续射出第五灵素的冲击波。

这个动作也连带抵挡了一部分被巨兵弹飞过来的建筑物，为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抓紧了！」

就在同时，蕾法也召唤出和阿夜对战时施展的〈分身兵器〉——〈装甲机龙〉，抓住了阿夜俩人。

蕾法用爆发性速度迅速缩短了剩下约一百公尺的距离。

「吼喔喔喔喔喔喔！」

发出咆啸声后，机械巨兵的嘴巴像是撕裂般张开，并带有蓝白色的光芒。

是炮击。当这个字眼闪过脑海的瞬间，阿夜等人闯入了「十字之门」。

四周的景色开始歪斜，同时带着像是掉入光芒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