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話「禁止占卜」

「打扰了，听说贵店有在贩售预言书？」

一如既往的下午。一如既往的C商店店内。

「噢，是KING啊。有何贵干？来讨糖果吃吗？」

我堆起笑容迎接一边用客套的语气打招呼，一边走进门的KING。

平常态度很臭屁的这个小鬼──更正，应该说是孩子王──大家都称呼他『KING』。

明明还只是个小毛头，可是感觉就像我们这个街区的代表人物，深受众人信赖。

我也欠了这个小鬼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答应请他「永久免费吃糖糖」。

KING很喜欢吃糖果。即使有老气的一面，这种地方还是跟小鬼没两样。

「拿去吧。送你的糖果。」

我拿出了棒棒糖，可是KING却不愿收下──

奇怪？这么说来，他今天没有舔棒棒糖。明明他这小鬼平常就连喝茶的时候，也坚持拿着糖果不放。

「听说贵店有在贩售『预言书』。」

「啊啊，如果你是说『御神签』的话，的确有在卖喔。」

「很厉害喔，上面有写未来的事情喔。」

「很准。」

笨蛋精灵和艾娜如此说道。

艾娜上上下下地摆动着拳头。这本来是笨蛋精灵的习惯动作，后来传染给艾娜了。反正她做起来很可爱，没差。

「KING──你要不要也来抽一张？」

「那当然。那是余今天来的目的。必须亲自确认过才行。」

「你不用在那边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直接说『我想抽～』就好。」

我递出了卫生纸的空盒。纸盒已经被摧残到破破烂烂的了。

本来我有打算换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式、感觉比较有保佑效果的盒子……好比说神社的六角形木盒之类的。不过根本没有人在意盒子是否破烂，所以我也决定从善如流。

这边的世界和打肿脸充胖子或摆门面这种事情无缘，所以不必花心思做表面功夫。

因为平常我只会看到艾娜、大婶、笨蛋精灵和住附近的婆婆妈妈，所以直到不久前才发现一件事情……

这边世界的女人，大家都没有在化妆。

对了。如果引进化妆品的话，说不定会卖翻天？

「抽好了。」

KING随便抽了一根。连盒子都懒得摇。

「嗯……结果是凶。」

凶跟大凶的签都只各放了一根，偏偏KING还是踩到了地雷。

「那是好的未来？还是不好的未来？」

我从抽屉拿出「凶」的签纸，放到KING的手上。

这边没有影印机，所以签纸都是纯手写的。最近这成了艾娜的工作项目，艾娜的字也因此练得愈来愈好看了。

「失物……一去不回。工作。建议不要有任何动作。友情。珍惜现有的朋友。恋爱……一定会有好对象出现……唔呣呣。」

「附带一提，可以重新再抽一次。」

看到KING当真伤起脑筋的模样，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正统的御神签的规则是怎样，总之我们C商店的御神签规定是可以重抽的。我是店主，规则我说了算。

「什么？未来可以改变吗！我要抽！让我抽！」

「慢着，不好意思。只有第一次可以免费抽。想要改变命运的话，请乖乖付钱！──呼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像个黑心商人一样。

「要多少钱才能重抽？」

「一枚铜币──附带一提，如果你退还刚才的签纸，算你锡币一枚就好。」

其实製作御神签根本花不了什么成本……

可是写有抽籤结果的签纸是艾娜辛苦手写而成的，所以我还是依照她付出的劳力，设定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余等一下再付。」

「拜託，你身上一毛钱也没带也好意思到柑仔店……不对，到我们超商来啊？」

我傻眼了。就连脸上挂着鼻涕的小鬼，都知道至少要带一枚锡币来才能抽籤。其实本来应该是要收一枚铜币的，不过我都只收一枚锡币当作优惠。

「余以KING之名发誓！之后一定会补缴。」

「就算你拿自己的名字挂保证我也……唉算了。要抽就抽吧。」

「唔呣。」

KING又抽了一根签。

这次他抽到的签是──

「……嗯。噢噢，是末吉。」

「那是好的结果吗？」

「啊啊。算是中上吧。要再抽一次吗？再来说不定能抽到大吉喔？」

在十几根签里面，大吉就佔了三根。如果有客人走火入魔卯起来抽，迟早都能抽到大吉，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中奖机率。

像柑仔店的老太婆，故意把中奖的签拿掉的无耻赚钱手法──我们C商店不搞这一套。

「所谓的大吉……就是最美好的命运吗？」

KING抽动喉咙发出吞口水的声音。

他向签盒伸出颤抖的手。

我一边默默心想「这家伙是会沉迷赌博的那种人哪」，一边静观其变。

「不，不……还是算了。」

KING放弃继续抽籤。他成功克制了冲动。

「余的运势并不重要。不能一直执着要改变命运。」

他之所以半途住手，不是因为不想浪费钱──而是为了某个有点複杂的理由。

虽然这样确实符合KING的作风，可是……

我对那个理由感到了好奇。

「为什么不行改变运势？」

「余不是说一定不準改变未来。只是如果要干涉时间，必须先经过严密的观测，而且也要有充分的理由──」

「未来是改变不了的啦。怎么可能改变。」

「咦？」

KING露出听不懂意思的表情抬头看我。

那张脸孔有着符合他年纪的稚嫩──虽然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他有点可爱。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啦。重新抽籤能改变的只有运势，未来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咦？这不是改变命运用的吗？」

「所以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实际上预言已经产生变化了不是吗？」

KING啪啦啪啦作响地摇晃着手上的两张纸说道。

「那又不是预言。」

「咦？」

「啊～笨蛋精灵，都妳害的。都怪妳乱说那是『预言』，这里还真有相信妳的可怜虫！」

我指着笨蛋精灵炮轰。

「都是妳害的」、「都是妳害的」，把责任推给了她。

「咦？那不是主人你自己说的吗？我问你那是不是预言书啊～？」

「所以我有说那不是预言，是讨吉利啊。」

「所以所谓的『讨吉利』到底是什么？」

「嗯。就是给自己一个好兆头……」

这么说来，上次我们好像也是围绕这个话题讨论了老半天，结果只是浪费口水……

「喂，KING。你应该听得懂吧？感觉你脑袋比这家伙聪明多了。」

「啊。太过分了！人家脑袋也是满聪明的喔？」

「骗人！妳一定是在骗人！」

「可以麻烦你们在其他时候再打情骂俏吗？」

「我们没有打情骂俏！这是两回事！」

「『打情骂俏』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吵死了，妳给我闭嘴！」

「那个。说明……我写好了。这样……您觉得可以吗？」

艾娜一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把一张笔记纸递给KING。

东西递出去后她马上又缩了回去。怕生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是说，艾娜明明看起来跟KING年纪一样大，可是却对他使用敬语。

两个小鬼彼此当朋友不就好了。

「唔呣……既然不是预言书，而且能像这样让大家先了解清楚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KING看了纸上的内容后如此说道。

「上面写什么？」

──可是我看不懂。我没有学这个世界的文字。

「呵呵，主人，你连这么简单的字也看不懂吗？只要说声『PLEASE』，我就可以念给你听喔？」

「PLEASE。」

「好快！」

艾娜轻声笑着，念出了纸上的内容。

「这并非预言书。未来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可是能让人有种未来变得不一样，心情焕然一新的感觉。另外，实际的感觉会因人而异。」

噢噢。艾娜。写得真棒。

几天后──

儘管C商店的御神签不是预言书，却依然受到客人的欢迎。后来渐渐形成一股风气，上门的客人都会抽一次签，确认自己今天的「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