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窗戶來訪的青梅竹馬

咚～～咚～～咚～～听到壁挂式时钟响起铜钟声响的报时声，让我微微睁开眼睛。

现在是上午七点。我看了一眼老旧木造时钟之后，又看了一下头上的电子钟……差了五分钟。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再睡五分钟。

我——大河原本气抱着毅然决然的态度，再次盖上棉被。

但醒过一次之后，挂钟的指针声响就让我觉得吵得睡不着。

那个时钟是现在罕见的发条式时钟，如果没有每月上发条就会停止，而且还是每天都会慢5秒的麻烦物品。但由于我对那时钟已经有了感情，所以怎样都不想丢掉。

再怎么说，那都是我有生一来首次修理的机械。

那是在我八岁时从垃圾弃置场拿回来的东西。

当时虽然身边的人说我又乱捡垃圾回家，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它修好，之后这个时钟就一直在我房间里努力工作。

在我房间内也有其他几个类似境遇的机械。

好比说，摆在书架上当成装饰的遥控车，原本不知是从高处落下还是怎样，车头完全扭曲，而且还是在没有遥控器的状态下被丢弃。

就是感觉不能置之不理而将那遥控车捡回家的我，先将弯曲的前轮轮轴弄直，接着将破烂的车体用塑胶板重做并涂装，遥控器则是用同样已经没人要的老旧游戏机自製。

就算到现在，我偶尔还是会让这辆遥控车跑一跑并进行维修。遗憾的是，我小时候完全没有设计天分，因此这辆遥控车的外观实在谈不上帅气，然而这辆遥控车让小时候的我学到了马达构造，是带有我童要回忆的物品。

其他像是书桌上的可动檯灯、小型液晶电视、天窗的触控式开关等等，这房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我自製或修复的东西。

由于我从以前手脚就比较巧，加上又不怎么懂得交朋友，所以我是在把家中的工具及零件当成朋友的情况下长大。就算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自製跟修理东西。

现在跟我已经很少说话的老爸，也教了我许多关于机械的知识。当时我是否有为此感到高兴，现在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就在我回想这些的时候，早晨宝贵的五分钟就这么消逝了。

总而言之……该起床了。

我忍着依依不捨的感情掀开棉被，打算翻身从床上起来。

——咦？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而且，怎么觉得……躺在床上的感觉格外舒服，还有一股香味……

那股香味是什么人所有，我也相当清楚。

我一察觉到这件事，便猛然坐起身子。

「嘿！我不是说过别跑到我被窝里睡觉吗！」

「……唔～～唔嗯。没关係，人家已经吃饱了……」

在我床上带着舒适表情发出鼾声的人……是久远遥。没错，就是那名校内顶尖美女，身兼班长、风纪委员、学生会书记的久远遥。令人遗憾的是，这完全不是什么能令人遐想的状况。

说起来，如果这是能令人遐想的那种状况，我不知有多幸福呢。

我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用手指去戳小遥那我已经看习惯的脸颊。

「喂，小遥。起床了啦，会迟到喔。」

「唔、唔～～本气，人家还很困啦……因为昨天都没有睡嘛。」

小遥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微睁着眼睛这么回应，看来一点都没有从我被窝里离开的意思。

「就算你那么说，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我死心了，跨过小遥的身子下了床。

只见小遥从被窝里只探出脑袋，用白眼瞪着我。

「本气说谎。欺负人家。昨天你应该要为人家做晩饭的说。」

「……这也没办法吧，谁叫明里姊他们突然跑来嘛。」

「那种事人家才不管呢！」

像是小孩闹脾气的小遥从床上坐起身子。

虽然小遥看来已经换好衣服，但因为钻进我被窝的关係，衣服皱得很厉害。

头髮两边的马尾也不对称，看起来格外突兀。

虽说我早已习惯，看小遥这跟学校那超级模範生模样大异其趣的样子，还是会感觉神奇。

带着邋遢的感觉加上睡乱的头髮，小遥伸手对我竖起了三根手指。

「本气，你昨天违反小遥3原则了！」

……又来了，我无奈地耸起肩膀。

「我说，你别闹了啦。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也差不多……」

「小遥3原则1，本气必须要照顾小遥！」

小遥不听我的抱怨，边说边一一弯起手指。

「小遥3原则2，本气在不违反1的情况下，必须保护自己！」

……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叹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小遥3原则3，本气在不违反1跟2的情况下，小遥必须听本气说的话！」

不出所料，隔壁公寓跟我房间之间搭了一座桥。虽然说只有短短50公分左右的距离，但这里可是二楼。儘管我说过很多遍这样很危险，要她别再这么做，但这丫头根本就不听话。我转头对摆起姿势的小遥说道：

插图045

「那么，就从禁止你从窗口侵入我房间，跑进我被窝里开始好了。」

刚才小遥所宣言的东西，就是她说的「小遥3原则」。

这是根据我小时候从身为机器人工学专家的父母，还有身为他们研究伙伴，同样是机器人工学专家的小遥双亲那里听来的「机器人3原则」所想出来的东西。

简单的说，那是很久以前的小说家，为了设定机器人必须遵守的规範而想出的规则，不过小遥对这东西似乎格外中意，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搬出3原则来跟我抱怨。

「这个我不能听！」

小遥立刻就驳回了我的要求。

「要是本气不遵守跟我的承诺，那我也不遵守！昨天本气违背3原则很多次了吧！又做危险的实验！还没来帮人家做晩餐！就算明里姊他们跑来，我们也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说！而且本气明明也说昨天就不会再那样了！」

「我也没办法啊，是明里姊硬跑过来的嘛！」

「这人家也知道，但本气还是违反3原则了！所以不準一起睡觉跟不準从窗户跑来的约定，今天是无效的。」

只见小遥挺着胸膛，看来像是认为自己的论点十分完美，这让我忍不住抱头。

「用不着跟3原则扯上关係吧？我们可是人类呢。」

「是这样吗？可以吗？可以不遵守3原则吗？」

小遥露出了在学校的笑容……也就是那足以被称之为虐待狂，冷静冷酷的风纪委员表情。

「那么，人家从今天开始，在学校也要跟平常一样喔。」

「唔……」

惨了，这次小遥似乎相当生气。

「人家要在学校宣扬本气跟人家一直到中学都住在一起。」

「呃、喂，小遥。」

「反正人家本来就没有想隐瞒嘛。不管是一起睡觉，还是一起洗澡的事，全都说出去吧！然后，人家在学校也要黏着本气。要牵手！要抱抱！」

「等、等一下！小遥，那样大家会觉得很奇怪吧！而且一起洗澡，也是小学二年级以前的事了！」

「反正我们的关係就像是亲人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根本没什么好心虚的嘛！」

「等、等等。就算是亲人，在别人面前黏着我也……」

「又有什么关係！是本气自己说要负责照顾小遥的，明明说好的！要是食言的话，小遥在学校也要啾本气！」

「我们没有啾过吧！」

「有啦！就是有嘛！六岁的时候，二年级的时候，还有六年级时本气在睡觉的时候，都有夺走人家的嘴唇啦！」

「什……这、这样说也太……」

这些事突然被提出来，让我不禁慌了手脚。

而且今天是平日清晨这件事，也是个问题。在这栋距离学校真的很近的屋子里大声说这种话，可能会被人听见的。

「刚才那些人家全都要说出去！其他还有很多事情人家也都要说！是因为本气的要求，所以人家才在学校装乖的。就算是在学校，人家也想要本气照顾人家的说！小遥3原则的第1条，最早也是本气决定的说！」

小遥边说边再次摆出竖起三根手指的招牌姿势。

「……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也会遵守小遥3原则。」

「知错就好。」

小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此时小遥的笑容，是十分坦率、相当甜美的笑容。

而我则是带着伴随叹息的笑容，答应早餐要做小遥最喜欢的蛋包饭。

久远遥——这名跟我是青梅竹马，现在也是邻居，并且也算是一种同居关係的少女，现在心情总算好转了。当小遥在享用刚做好的蛋包饭时，我也正帮她梳理头髮。

梳理小遥光鲜亮丽的秀髮并绑成双马尾，是我已经相当熟悉的事。

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这都是我每天早上的日课。

「本气，昨天伯父有传邮件过来喔，写了『我忘记了』，那是在说什么？」

「啊？」

听小遥这么说，让我一下儍了眼。

「我在半夜也都还有传信件给他啊。」

「呃……还有另外写说因为发现的时候已经堆了很多信，要是联络感觉会花很多时间，所以才把信传给人家的。」

「……我老爸是在耍人吗？」

有研究狂倾向，又不懂得体谅人，虽然这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事，但是……这样实在让我恼火。看见我不悦的模样，小遥稍微转头，露出安慰人的笑容。

「可是内容只有一句话喔，就是我忘记了。另外就是提到关于收到信的事。」

「……只有这样吗？那家伙是忘记汇学费了啦。只有我也就算了，那可是连小遥你都会受影响的事情呢，他应该再多反省一点才是的。」

「呵呵，本气每次提到伯父的事，就会很严厉呢。」

「哼！老爸的事我其实不怎么在意，但要是被学校赶出去的话，小遥你也会很困扰吧？」

「唔～～就算不去操心，人家也可以领到奖学金喔。人家成绩好歹排在前段，又是学生会干部嘛。因为人家遵守跟本气的约定喔。」

「唔……也、也对。」

青梅竹马毫无他意的话语，让我有些语塞，因为我的成绩不怎么样。

我跟小遥因为某些原因，几乎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被带大。

由于是处在将同居视为理所当然的环境下，不管是跟小遥黏在一块儿，甚至是接吻，都不会有任何暧昧感觉，我们就是如此像兄妹一般的关係。

就算是这样，当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总是跟小遥在一起的这件事，开始让我感到害臊。

于是我在那时对订下3原则的小遥提出「希望在外人面前隐瞒我们同居」的要求。同时还要求小遥「在外头不要做出会让人感到丢脸的事」。

虽然不清楚小遥是否把这两个要求当成命令，但小遥始终都信守承诺。从此之后，小遥在他人面前就变成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品行端正的青梅竹马了。

那个爱哭且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头的少女，现在只会在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看到。

就算上了高中，我们分住在不同的屋子之后，住在隔壁公寓的小遥仍然每天都会跑来我这里，过着跟我一起吃早餐及晚餐的生活。

之所以这样，起因是出在「我会照顾小遥」的承诺。而「小遥3原则」也是由此开始的，不过……要是被人看见小遥在享用我做的蛋包饭时，开心让我绑头髮的模样，大部分的同学多半都会觉得小遥很奇怪吧。因为相较于漂亮且成绩优异的小遥，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表都很平凡的我，和她实在太不相称了。

「好，绑好啰。」

我帮小遥绑好头髮之后，吃完早餐的小遥带着满脸笑容对我说：

「本气，能源还没补充够啦！」

小遥这么说完便站了起来，突然将我抱住。

「喂喂！别这样啦！」

「不要！因为本气是小遥的能源嘛。要是能源不够，人家会停掉的。」

这么说的小遥就像是在玩玩具的猫咪一样，在我身上又拍又摸。真是的，都已经16岁了说。

「嗯～～有吸到能源啰！」

「……我的能源感觉在减少就是了。」

我无奈地摸了摸小遥的头，这已经是像日课般的行为了。

小遥说昨天没陲，八成也是因为这样。

因为对爱撒娇的小遥来说，我已经成为她睡觉时的抱枕了。

我抱着无奈的心情，面对眼前这没有血缘、但像是妹妹般的存在，轻抚着她的背。

过了五分钟之后。

「那么，我先走了。」

在我收拾好早餐餐具后，小遥用正经的口吻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