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挑戰*鬼屋裡不夠坦率的保護者們

樱井艾玛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房间内十分整洁，她喜欢的书籍整齐地排列着。中意的动画和电影的蓝光碟片也分门别类地保管着，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观赏。

艾玛獃獃地看着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动画，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看来还差得远呢」

她叹了口气。昨天才刚刚和吉布斯吵了一架——倒不如说只是艾玛在单方面地发火。

「您为什么站在玛来娅大人那一边，要把大小姐们赶出去啊！」

「艾玛，蕾路塔一族有他们自己的规定。特别的能力需要付出特别的代价，不论是遗物的力量还是现实的权力。这是族人为了大小姐们的安全着想而得出的结论」

「……我不能接受。大小姐们不是有我们保护吗」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她们身边啊，艾玛。她们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而且你也知道，大小姐想要继承梅帛夫人的工作，其中含着诸多危险，这是事实」

「……到现在为止不也是这样吗。这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

「恐怕是梅帛夫人出门在外的消息传出去了吧。根据我的调查，目前正有大批的遗物被运往日本，很有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斗争」

吉布斯的话令艾玛完全无法反驳。她对这一点非常不满，但仍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那确实十分危险。艾玛坐在床上，望着画面中美少年们因无关紧要的琐事捨身奋斗的模样，喃喃自语。

「两边都有各自的道理，这在动画或漫画里也是很常见的情况。那么，事情就简单了……这怎么可能。真是棘手啊」

艾玛啪嗒、地倒在床上。感觉十分柔软舒适。

她知道这个感觉是多么地珍贵，多么地来之不易。

来到这个洋房以来，艾玛得到了安宁，得到了希望，得到了梅帛、卫还有吉布斯能够给予她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身旁有了果菜和梦未。这些有多么宝贵，艾玛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没能再说什么。或许这份心情，便是她自己的任性。

樱井艾玛是一名女僕。这是她自愿选择的道路，为了能够一直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实际上，真成为见习管家的理由，差不多也是如此。

最近，用餐的时间变得非常忧郁。

卫师父因工作而出门在外，梅帛阿姨则是自我到东京以来一次都没有回家，我和阿菜还有梦未三人一起吃饭生活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管家吉布斯先生和女僕艾玛小姐要等到我们吃完才会开始用餐。虽说我总觉得自己身为见习管家，理应和他们一起用餐……而且说实话，我觉得那样才能吃出饭菜真正的味道来。

我和小未坐在阿菜的左右两边。坐在我们对面手持刀叉进餐的，是有着一头及肩金髮、强势的艳唇和夺人眼球的巨乳的美女。

她如果只是安静地微笑着，倒也与阿菜和小未有几分相似，但只要那张嘴一打开，屋子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十分僵硬，真希望她不要那样做。只见玛莱娅小姐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瞬间，小未和阿菜变得紧张起来，阿菜的围巾也进入了战斗準备。

玛莱娅小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变化，喝了一口红酒，露出微笑。

「对了，我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的新家」

「我们的家就在这儿」

长着一头蓬鬆金髮的超级美幼女理了理前发，似乎不满于自己的发色与姨妈一样。玛莱娅小姐则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说道。

「是一座豪华公寓的顶层。我去看了一下，里面很漂亮，是非常棒的一套房子。真是太好了，对吧」

「那玛莱娅小姐去住不就好了」

阿菜毫不让步，针锋相对。玛莱娅露出做作的笑容。

「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就对了。遗物会由我妥善保管的。暂时先不要玩怪盗游戏了，老老实实等妈妈回来吧」

「……！」

「不要瞧不起怪盗怪影！」

「真是的，为什么姐姐会把这么厉害的遗物留给这么小的孩子们啊。搞得她们完全误解自己的能力了。哪有这么宠孩子的父母啊」

玛莱娅小姐耸了耸肩。阿菜涨红了脸。

「谁说的！就算没能通过试验，您来的时候也好，之前的那次事件也好，虽然有些危险，但最后不还是把遗物拿回来了吗！」

「不管是从我这里把『纹章』夺回去也好，把处理垃圾的遗物抢回来也好，到最后不都是被那个孩子救了吗。只凭你们的话是没法平安完成任务的吧？」

那个孩子指的应该就是我吧。被夹在你来我往的争吵中，我已经吃不出饭菜的味道了，看到玛莱娅小姐用酒杯指着我，我只得露出暧昧的笑容。

「真是我的搭档，所以没关係！对吧，真」

「呃、嗯，没错」

「真哥哥是和我们一伙的」

小未也表示同意。我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哎呀，你不打算听师父的话了吗？卫姐夫没有反对吧？说不定古雷戈里叔叔也会生气哦」

「呜……这、这个」

「古雷戈里叔叔会由我们直接拜託的，没关係！」

「太天真了。古雷戈里叔叔可是母亲的朋友。让你们离开这个房子，是一族的长老莫莉贡的指令，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玛莱娅小姐摇了摇头，似是在表达无可奈何之意。

「卫姐夫没有表示反对，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只要现在梅帛姐没有回到日本，瞄上星里家遗物的人就会不断增多。你们之所以能够平安生活，都是因为有最强的魔法使梅帛姐和这个房子的力量」

「自己的性命，自己能保护」

平素不愿抛头露面的小未摸了摸嘎哦嘎哦，只见熊模样的玩偶立刻开始练习起挥拳，打得呼呼作响。

「对方也有遗物的。你们的遗物确实是最优秀的，但只要你们拿着它，就会被坏人盯上，何况你们还是小孩子。听清楚了，我不是把遗物从你们身边永远夺走，等姐姐回来了就会还给你们」

「我不愿意」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姐姐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要不是因为古雷戈里叔叔也在这里，我就硬把你们赶出去了」

「玛莱娅小姐替母亲大人留在乡里不就行了。您不也是很厉害的魔法使吗？」

「没错」

「不好意思呢，我虽然也有点本事，但姐姐的力量可是百年不遇，现在的情况没有她就不能应对。你们还太小，做不了任何事情，明白吗？等事情平静下来，想怎么玩怪盗游戏都随你们」

玛莱娅小姐莞尔一笑，与姐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我忍不住叹气。

最近吃饭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个节奏。古雷戈里老师和狄拿在场的时候会收敛一些，不过那样的话就会变成我被狄拿纠缠不休了。带着消极情绪吃饭对健康可不太好啊……

当令人胃痛的用餐时间临近结束时，玛莱娅将话题的矛头指向了意外的人。

「算了，反正叔叔也不会住多长时间。艾玛小姐，差不多该收拾她们俩的行李了」

站在姐妹身后负责侍奉的艾玛小姐微微一笑。

「请容我拒绝」

她的表情极为坦然，显得理所应当。面对毫不变色的拒绝，玛莱娅小姐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哎呀……你打算陪着小孩子的任性胡闹吗？真是麻烦的女僕呢」

玛莱娅小姐发出叹息，然而艾玛小姐的笑容没有一丝动摇。

「梅帛夫人对我交代过，要好好保护果菜大小姐和梦未大小姐」

「所以说，为了保护她们俩，需要让她们交出遗物，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哦，就算她们不在这里，你也不会被开除的，放心吧」

「这倒不要紧。就算大小姐们不得不暂时离开这个房子，我也会跟着她们一起行动，请不必担心」

「艾玛小姐……」

听到女僕小姐强有力的话语，阿菜和小未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自从玛来娅小姐来了以后，吉布斯先生和卫叔叔的态度都有些奇怪，或许让她们感到了不安。

「这可不好办呢。你能够成为战力。我想桔梗院家会负责照顾果菜和梦未的生活还有人身安全的。再说了，果菜都已经是初中生了，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吧」

「当女僕不是我的工作，是兴趣」

艾玛小姐丝毫不为所动。玛莱娅小姐的目光变得险峻。

「……出去的时候，你的遗物当然也要上交。这一点已经做好觉悟了吧？毕竟那身女僕装也是相当优秀的遗物呢」

艾玛小姐轻轻抚摸着别在颈前的蝴蝶结，笑得更灿烂了。

「这个女僕装是属于我个人的财产。而且我并不是族人，只是一个僱员而已，乡里没有任何理由收回我的个人物品」

「咦？那个不是姐姐做的遗物吗？」

玛莱娅小姐很是吃惊。阿菜和小未似乎也是头一次听说。面对众人的目光，艾玛小姐仍然只是微笑。

「把它变成遗物的是梅帛夫人，但这身衣服是我自己的」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确实，我的笑容手杖也是经过梅帛阿姨的修理而变成遗物的，怎能随便被当成是乡里的财产。

「姐姐真是……又搞得这么麻烦。说不想让遗物四处传播的明明是自己。以前也是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

玛莱娅小姐用指尖敲着桌子，显得相当不满。

「这、这么说的话，我的阿巾也是已经给我了的……」

「你那个叫歪理。不过艾玛小姐，如果持有遗物的你和果菜她们在一起的话，到头来那两个孩子还是会被盯上的哦？真，你也这样想吧？」

「咦……这、这个」

「估计你也猜到了，我希望你的那个手杖也能暂时交给我们保管。我听古雷戈里叔叔说过了，你想成为真正的幻术师，而不是有名无实的人。那么，你应该不需要那个遗物了吧」

她说的确实不错，但我已经答应过阿菜要成为她的搭档了。为了保护决心变身成怪盗怪影週游世界回收遗物的青梅竹马，我需要我的遗物。我的意见和艾玛小姐相同。这时，响起了嗒嗒的敲门声。

「各位，有关遗物的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古雷戈里大人回来了」

本在厨房工作的吉布斯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行了一礼之后告知了谈话的结束。他随后便前往玄关迎接。我仍旧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有客人来访，但身为见习管家，我急忙追在吉布斯先生的身后。

「那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

玛莱娅小姐宣布解散，阿菜和小未也起身离去。我终于鬆了口气。只要古雷戈里老师回来，星里家就会变得安宁一些，最近以来都是如此。且不论古雷戈里老师，狄拿仍然不知道遗物的存在，我们需要小心隐瞒此事。多亏于此，争吵才能被画上休止符，这是我感谢狄拿的唯一一点。

「欢迎回来，古雷戈里大人，狄拿大人」

我跟在吉布斯先生身旁也低下头去。

「欢迎回来。今天是在哪里演出了呢？」

「和你没关係吧？快点让开，老师的行李由我来拿」

看到我的一瞬间，狄拿端庄的面容立刻露出不满。一旁的古雷戈里老师只得苦笑。

「狄拿还真是固执啊。算了，小鬼，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得到师兄的认同啊」

「明、明白」

「老师，我可不打算让这样的家伙当我的师弟」

到底还是吵起来了。我目送二人一边争论一边走上楼梯。星里家中多了玛莱娅小姐、古雷戈里老师和狄拿，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嗬嗬嗬，变得热闹起来了呢。让我想起了住在乡里的那个时候」

只有吉布斯先生一人岿然不动。我想到一些在意的事情，于是问道。

「吉布斯先生，您原本就和玛来娅小姐认识吗？」

「是的。她从小就住在这个房子里」

老管家的表情十分温柔。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么，当她作为桔梗院家的秘书来到家里的时候，您没有注意到吗？」

「嗯，我是注意到了」

「那为什么没有告诉阿菜她们，她实际上是她们的姨妈呢？」

「因为玛莱娅大人让我不要告诉她们。而且，客人有自己的顾虑，过多的问询有违礼仪」

「可是，结果『纹章』不是被……」

「我也确实吃了一惊。因为玛来娅大人无法使用『纹章』」

吉布斯先生给出了与我的疑问稍微有些错开的回答。

「据说每一代中只有一人能够继承『纹章』的力量。恐怕下一代中的人就是梦未大小姐了，不过这一点只有梅帛夫人或者莫莉贡大人才知道」

「啊，不过小未有着製作遗物的能力这件事，有没有告诉玛来娅小姐呢？」

「没有。梅帛夫人命令禁止此事外传」

吉布斯先生露出笑容，似是表示这是理所当然的。

「您不反对……她们俩离开这个家呢」

「……以吉布斯之愚见，如果继续和遗物——包括这座房子——保持紧密关係，毫无疑问会增加自身的危险。我能够理解卫老爷和莫莉贡大人的担忧」

「吉布斯先生和莫莉贡大人……阿菜她们的奶奶也是认识的吗？」

「……这也是无可奉告的约定。请原谅」

吉布斯先生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抿紧了嘴。

「按照玛来娅大人的说法，我是属于族人内部的人。真大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就好。艾玛差不多也该行动了」

吉布斯先生转过身去，表情依旧严肃。

「……但愿一切都能得到美好的结局。不过，那也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最后的一句话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他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在我眼中，他的背影显得又高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