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里的『Im sorry』,既可以是『对不起』,也可以是『节哀顺变』。到底是『想要原谅呢』还是『觉得可怜呢』,谢意真够深的——哈哈」
小扇这样说道。
我之前忘说了,如今的忍野扇,是身着校服的黑暗少年,所以在小日伞和神原所在的当下,理应称呼为『扇君』才正确,但就事论事嘛,我就不在这儿讲究了。
还在继续用过去的昵称称呼优秀的后辈,要是我能建立起这样子的前辈人设感觉也还不错——我在小扇的,BMX的后座上这样思考着。
因为BMX没有后置座椅,所以在车轮处安装了铁制踏板,我把手放在小扇肩上,从而能在骑行的时候保持平衡。
虽然我在高中生时也骑过类似款式的自行车,但像这样骑在后座,说不定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我后辈的后座。当然作为前辈,我自然提出要我来骑,但顽固的小扇却不把把手(和座椅和脚踏板)让给我。
说到底,就没有什么非得和小扇共骑不可的理由,但和神原一起回来的小扇,
「哎呀,我最近也很忙啦。即便你急急忙忙来见我,我也马上要赴下一趟约。但是啊,也不能让过去曾照顾我蛮多的阿良良木前辈失了面子,在到那儿的路上,就听你讲讲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跨上了自行车。
虽然我想说你是神探可伦坡的犯人吗,但要说突然到访让小扇很困扰,那我也没话可说。
但是,可恶,小扇好冷淡啊。明明『过去』那么亲近我——唉也没办法,如今的小扇,是神原的伙伴。
过去的交情不可靠。
我也都懂。
于是,在和长距离同自行车并行,稍显疲态的俊足神原进行了简易的拥抱和飞吻之后,我便离开了这座日本宅邸。
当然,拥抱和飞吻只是个小玩笑,实际上简易进行的是听询调查。虽然已经没啥必要,但在以防万一的交谈之后,也确定了神原无异常——如果和黑仪或者老仓同样的异常,同样的癥状也发生在她身上,那神原就不得不为过去破坏我心爱的山地自行车,而过剩道歉。
小扇也是,只从这样子二人同乘的情况下来看,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和小扇以前敷衍了事的印象没两样。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但是吧,照着感觉把至今为止所调查出来的全部都扔给小扇,而我自己则回老家里悠閑自得也不是个事儿——这幅蓝图,在与这位后辈再次接近的瞬间开始,就成了无法实现的空景。
作为小扇的叔父,也是忍野这一姓氏的大元的忍野咩咩,就不会无条件的来帮助我们——说到底就没来帮助过。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他完全只是借了我们一臂之力。
也行吧,我又不能去赌是否在和小扇交流之后,能得到一种更为确切的可能——没好好跟人约时间走一步看一步是我的常态。这恶癖在大学毕业之前总归会修正好,现如今就把精力集中在此时此刻吧。集中在当下。
话说回来,该如何开口呢——虽然不知道小扇骑着自行车开往何处,也无法确定目的地,但能挤出来的时间肯定不多。考虑到命日子的隐私,我也不能从头开始说……。
这是没有(自行车)货架的难题啊。
「哈哈。但是和阿良良木前辈一起二人共骑,就彷彿回到了去年」
「我也一样啊。既感慨颇深,又怀旧感伤」
「但是,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二人共骑都是违法的。而且实际上,像这样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这种轻型车辆,也违反了道路交通法。是不是要道个歉呢?」
小扇这话就像是在我的伤感上泼冷水。不,其实这话本身也说的没啥问题——但是说到底,是先让我骑在后座在前,再来讨论守法精神,所以也不知道小扇的话里有几分真。
这种节奏也很叫人怀念啊,虽然只是两人骑着自行车。
「虽然我自己已经不再骑自行车了,所以也说不上什么……,但在我还在骑自行车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这是违法行为呢」
「这是立场不同哟。如果你开着车,就反而会认为行驶在车道上的自行车很烦人了」
「也是」
要是有在车道跑会很危险的意识,那从乘上自行车的时候开始就应该会有了……,而且法律也在流转,如今自行车专用车道也在增加,所以说无论是安全性还是危险性,都不能一概而论。
一致性,和一时性。
「说到遵法,在刑事电视剧或者侦探电影中,在和恶党追车的时候,无论是追的那边还是逃的那边,每个人都带好安全带这点缺乏现实感,观众会有如此指摘。对于这种看法,阿良良木前辈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我也想和态度冷淡的旧友重修归好,但时间还没余裕到用来杂谈……,说起来,和小扇的对话并不是杂谈,也是一个事实。
所有的对话中都含有内情。
或者说含有虚情。
「怎么说呢。作为恶党而言交通事故是很恐怖的,所以正因为情况紧急,即使有好好地系安全带,我也不觉得有太多违和感……,而侦探也没必要非得亡命」
「呼姆。果然是汽车党。对安全带的信赖可不是一点半点」
「要是没有驾照的恶党,带着头盔和护具骑着自行车出行,那才是瞎扯」
「哈哈,也是呢。但是,如果现在重製阿良良木前辈的高中生活,和战场原前辈或者羽川前辈二人共骑的名场面,就会被一个不留乾净利索的删掉吧」
什么叫重製我的高中生活啊。
虽然对于这个危险的吐槽一笑而过就好,但果然已经开始步入正题了啊。
明明我都还没开口……。
「小扇。你现在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了解到何种地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是你哟——阿良良木前辈」
小扇一边继续骑行,一边这样说道——如过去一样。
「事到如今,即使阿良良木前辈开始为那时候的二人共骑向各方面道歉,我也觉得你在瞎扯。尤其是像我这种认为这是个好场面而感动的观众」
「你连原作都看了?」
说到底,和她们一起骑自行车的时候,你还没出现吧。
「文库化的时候要不要修改呢,会有这种想法吗?这么一想,和火怜或者月火打闹的场景也不必剪掉,不说一百页,也该不顾大环境好好描写一番才行」
「但是,即使是导演剪辑版,也无法保证每一处都不错」
这孩子,经常提出反论。
是以搅合讨论为趣的后辈。
搅合——里反转。
「在上映时会追加被封印的幻之落幕。虽然这么宣传,但意外的是第一印象才更重要。这样宣传反而像是画蛇添足一般」
「在重製版中,经常会完善之前有瑕疵的地方,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有很多人在期待吧」
不,我也不懂啊。
为了接上小扇的话茬就假想出不存在的多数派。
「意识决定的过程是不透明的哟。多数人所商议出的结果,是谁都不曾希望,谁都得不到什么的,这种结论的出现也是常有的事——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是男儿身,所以所处的立场是全力应援女性进入社会,然而,即便理应在数量上实现男女平等,我也不觉得应该改变『哆啦A梦』登场人物的性别。即使剪掉静香的入浴画面是当然的请愿,但也说不上把胖虎或者小夫中的一人变为女生理所应当」
虽然我是觉得,在不可言说的过去里,年级改变的同时还会改变性别的你,说出这种话是在闹哪样,但是嘛,这番言论也不是很极端。说到底,要深挖性别变更相关的话题的话,在侦探小说电视剧化的时候,把助手役变成女性,在过去也是常有的事——而现在,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处理呢?
「哈哈。这份冲击就像是在鲁邦一行人里,五右卫门变成了女剑士呢。另一方面,若是有男生的光之美少女登场那也肯定会引发讨论,无论什么都要讲究个平衡。表里之间也是」
表和里之间。
里中含有表。
「这么一说,即使在『小魔女DoReMi』中,好像也出现过男生组成的魔法使团队……,在有女性假面骑士登场的时候,也是席捲了一波话题。若是如此,那会不会有人提议是否要把来年的超级战队设定为六人组,其中男女各半呢?也许在超级战队和光之美少女里,已经取得了平衡也说不定」
「这种情形早已由石森章太郎老师在『009-1』中有所描写了呢。老师可是位先驱者」
「『009-1』?」
虽然这标题像是后世的作家半开玩笑的模仿作……,但常盘庄是个很厉害的公寓呢,说真的。
「要是把常盘庄成员的漫画拿在手里,基本上肯定会在最后写着这样的话。『虽然有按照现代社会的风俗而言不适当的描写,但基于作品发表时的时代背景,还是不做变更收录于此』」
「要加新设定的话,比起过去这更会在未来发生吧?就像是Disney·Princess的系谱一样」
「也有人说好时代都在过去呢。但是,在少年杂誌里会暴露女性角色裸体的时代,就那么好吗?基于不同人的看法,这也可能是黑暗时代吧」
是因为小扇成了男生吗,打个比方都这么露骨……,难办。因为对于『如今的表现都变得温和起来了』这样子的批评,是有『过去的表现都是因为CG太拉胯』的反论,再怎么也很难讲这其中取得了平衡。
能从中看出非对称性。
即便参照我的经验,过去和未来也不一定对称契合……,即使我没有个六百岁,但这种事会不间断髮生还是不言自明。
即使没有在地面上接壤,在天空中也还是连接在一起。
「即便是男性角色的裸体,但对于敏感的人而言还是很敏感……,哈哈。看男孩子的肌肤就行也是个不讲道理的理由哟。作为结论而言,关于在追车戏里安全带的问题,乘坐没有义务要带好安全带的旧车即可。可以把这作为答案吗」
「不对,如果这个是结论的话会让我很困扰」
这不什么都没回答嘛。
我乘坐的可是新款新甲壳虫。
「照你这个理论,过去二人同骑的场面,重製成骑在有两个座椅和踏板的搞笑自行车上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这哪门子的搞笑场面啊」
「哦呀。那么让我们在暂且继续一阵子两人之间的自言自语吧。简而言之,前辈是因为战场原前辈或者老仓前辈为过去的事而执着道歉感到烦恼没错吧?」
「阿勒?我已经说过了吗?」
「说过了哟。你说拥有糟糕性格的双女主组成同伙,拚命重製过去的污点」
虽然我觉得我是还没说过,即便说过也不会採用这种说法,但要是小扇这么说的话,那就当说过吧。对于把黑仪和老仓并列为双女主,我也哑口无言。
这比泛型小姑娘还要残酷。
「然后在大学所结交到的唯一的友人,也经历了似是而非的境遇。我亲爱的阿良良木前辈,如此讴歌着大学生活,叫我这位后辈也颇为自豪」
「在你说出唯一的友人的这个时间点上,就讴歌不了了哟。而且现如今,我也是被恋人和幼驯染,以不明不白的理由而绝交」
绝望啊。
真没想过我会沦落到比高中生活还要惨。
「且不论你友人的案子,阿良良木前辈的情况,可说不上不明不白吧。你理应有充足的线索」
「如今也不得不说了啊。虽然要是因为我搬到老仓隔壁而跟我断绝关係,那双方都还能接受,但都到现在了,却是因为过去的事而提出分手」
「但是也有不设时效的犯罪哟」
「我是做了什么杀人级别的坏事吗?」
「这就各有各的看法啦。所以说,战场原前辈和老仓前辈,是因为成为了大学生之后视野更为宏大,从而对过去的事感到耻辱的话,我要是阿良良木前辈,是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因为老仓前辈的谢罪攻势,让阿良良木前辈能够确信发生了某种异常事态,但要我这位诚惶诚恐一起参与到她的事件中来的人说,情绪不稳定的她在闪回之后採取了奇行,对她来讲不也是有可能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她当时一边道歉一边把圆珠笔插进你的肚子里,也是在容许範围内」
「哪儿能容许这种事啊,幼驯染都成这样了」
无论是容许还是容赦都做不到哟。
不过本来,我也不是没料想过这种最坏的情况——在和日伞克里斯蒂的对话中,也提及了切腹之类的,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谢罪』。
要是到达的终点也是我断气的终点那就麻烦了。
「但是,虽然阿良良木前辈这边顺序是倒着的,但你唯一的友人和状况和时机却是一致的,这一点满有趣。终于叫我也想来掺和掺和」
「和我一起行动的那时候,你可勤快多了」
「我如今也不是全盛期了啊。跟上神原前辈的步伐都是勉勉强强——说到底,那位也像阿良良木前辈一样,很快就毕业了」
「是呢。得好好庆祝庆祝……,那下一步,你就去凭依浪人化的小日伞吧」
「那种类型的人,成不了妖怪的载体。无论是浪人还是就职,还是说出游去世间放浪,以她自己的方式,走在她自己的路上」
「最后这条说的不就是羽川翼嘛」
她不是作成了妖怪吗。
那她又是从什么中毕业了呢?
「那么,虽然不知道老态龙钟的我能否解决阿良良木前辈所怀有的烦恼,但还是靠着老年人的经验,来解析看看吧」
「不,由后辈的你来说什么老态龙锺,老年人经验,这哪儿跟哪儿啊」
「仅凭手脚勤快的阿良良木前辈的实地调查所打听出来的结果,我想大约有十三种可能性」
「十三?」
太多了吧。
也不吉利。
「这是阿良良木前辈东奔西走调查之后的结果哟。不仅调查了您的友人或者战场原前辈或者老仓前辈,连小忍或者妹妹们,甚至连日伞前辈都被捲入其中。拜此所赐,可能性就像这样交杂起来。和把女孩子全抛给叔父的那时候比起来,前辈成长了呢」
把女孩子全抛给叔父。
对我的印象比叔父的还要恶劣。
「小扇,十三种太多啦。这样子的混合果汁连果肉都没榨乾凈,再挤一挤,弄爽口一点。要想讚誉我的成长的话,那就再加把劲啊。把可能性低的剔除掉,把相似的总结到一起」
十三种再怎么我也记不完。
可以的话还请弄成一位数,再四捨五入之后能变为零的那种。
「前辈怕不是入学之后头脑反而退化了。才十三种背下来不就得了」
「本来我就不擅长要背的学科。正因如此我才按照一点突破的想法进入数学系」
「这样还能和超文学系搞好关係,阿良良木前辈也不是泛泛之辈呢——我了解了。毕竟不是他人而是阿良良木前辈的情愿,我就做做妥协,把可能性缩减成五种」
还是半推半就地不妥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