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时,我透过神原进入刚认识的日伞自家(而且是在晚上造访,不只如此,还参加了睡衣派对),所以即使她单独进入刚认识不久的大学生房间,我也不该对她的贞节观念提出意见──即使当时真的是紧急状况。
总之,说到直江津高中女子篮球社校友会的成员,我印象深刻……深刻到好想忘记。既然是能和超级明星神原不相上下的黄金世代,成员们当然各有特色。
毕竟她们带领私立升学学校的弱小运动社团打进全国大赛……但是这份伟业的代价如今成为不良债权继承给现在的世代,这个世界的运作真是不尽如人意。
这也是一种命运吧。
也可以说是风水轮流转吧。
那么,如同我即使已经成为大学生也没能完全脱离高中时代,神原、日伞以及校友会成员或许也基于这个心态,在退休后也依然像这样继续涉入社团活动。
「记得水户乃儿吗?水户乃儿的国中朋友姓红口,这个朋友的妹妹就是红口孔雀……不过说得更详细一点,水户乃儿的这个朋友好像是前辈。」
人际关係拉得更远了。
所以更正确来说,红口孔雀不是「朋友的朋友的妹妹」,是「朋友的前辈的妹妹」。原本觉得自己周遭怎么可能发生诱拐少女这种重大案件,不过既然範围扩展到这么大,或许就可能发生吧。
五环理论。经过五人的连结,甚至可以连结到一国总统的那个理论。
对我来说,红口孔雀是「学妹的好友的队友的前辈的妹妹」。
刚好连结五人。
即使出现诱拐受害者,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至少没吸血鬼那么不可思议。
……这五环只要多连结一环,就可以连结到诱拐犯是吧。
嗯,引人深思。
「那个……妳说的水户乃儿是谁?」
「哎呀,您忘了水户乃儿吗?明明看过水户乃儿那么不堪入目的模样?」
「居然说不堪入目,妳说的是睡衣吧?不準用这种引人误会的形容方式。因为可能有人是从这一集开始入门。」
「有这种人吗……?」
「现在打开这一页的人,只会觉得一头雾水吧?」
「就算您用综艺节目常出现的这种说法也没用……就算您说得像是『现在转到这一台的人,只会觉得一头雾水吧』也没用,水户乃儿就是水户乃儿喔。不过如同只有我会将河河称为河河,将水户乃儿称为水户乃儿的人也只有我。」
那就不可能听得懂吧?
拜託别帮我取绰号啊。我可不想被传出更多奇怪的别名。
像是曆曆之类的。
也有人叫我良木。
「依照您的要求回答吧,水户儿的全名是……」
「妳擅自取的绰号怎么变成水户儿了?『乃』去了哪里?」
「水户儿的全名是樟脑水户乃。」
看来她不改口。不过水户儿听起来也很像绰号就是了。
啊啊,樟脑水户乃。
我想起来了。是穿短褂的女生。
「您果然是用睡衣记人吧……您果然记得短褂宽鬆衣袖缝线开口露出的腋下吧?」
「我不记得这么细部的东西。」
虽然这么说,但我可不能认错人(我的记性差到在交际圈内广为人知。动不动就忘记别人的事……我对此无法否定),所以试着回忆。
睡衣派对开头的自我介绍时间……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穿得不堪入目的人,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吧?
对了对了,是这样。
「短褂的樟脑水户乃!四月九日出生,十八岁!身高一七〇公分,位置是控球后卫,喜欢的打法是包夹!」
就是这种感觉……她是比我还高很多的女生。不过既然是篮球员,无论如何都有这种倾向吧。
顺带一提,日伞的身高是一六五公分。感觉和我差不多高。
睡衣是长袖T恤。
「学长也把我的睡衣记得很清楚嘛。刚才我炫耀美腿的时候,明明装作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在那个时候,我的长袖T恤底下没穿热裤喔!」
「别再说妳的美腿话题,回到水户乃儿的话题好吗?」
也不是水户乃儿的话题。
是水户乃儿的前辈的妹妹的话题。
「虽说是妹妹,但好像是继妹……这部分的人际关係不太确定。因为我也是听人说的,是『只在这里说的祕密』。」
也是啦。
五环的关係性有其複杂之处,而且也容易像是传话游戏般以讹传讹。
继妹啊……
我也有妹妹(大只妹与小只妹──说到大只妹,她是巨大到如同篮球社社员的高一生。先前提到的尸体人形布偶是小只妹的持有物),不过兄弟姊妹的关係应该是因家庭而异,如果是继妹,感觉会更加不同吧。
老实说,我无法想像。
「如果我那两个妹妹是继妹……我并不是没这么想过。毕竟如果是继妹,我就可以和她们结婚了。」
「依照日本的刑法,应该不可以吧?」
我会被刑法制裁吗?
「错了,可以。民法七百三十四条。我确实查过了。」
「学长居然确实查过?我不敢领教。」
「不能结婚的对象是继母。」
「我不敢领教的程度没有极限。」
此时日伞回到正题。
「然后,红孔雀小妹是父亲再婚对象的女儿。双方都是再婚吧。水户乃儿的那位前辈,哎,即使不到论及婚嫁的程度,不过好像还是和红孔雀小妹维持适当的距离感和睦相处。」
「等一下。由于话题是从女子篮球社开始的,所以我不知不觉暗自认定,不过水户乃儿的……」
我一直称呼「水户乃儿」,感觉也怪怪的……我没有任何能够像这样以绰号称呼的对象。
「水户乃学妹的……」
这也很怪。感觉在装熟。
莫名装熟。
「樟脑学妹的国中时代前辈,我就这么断定是女生,但是不一定吧?这位前辈,也就是和红孔雀小妹没有血缘关係的这个亲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进一步来说,我也还没确认这个人以年龄来说是否可以称为男生或女生。国中时代的前辈,即使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成年也不奇怪。
因为位于五环的中层,所以至今总是没注意这个前辈,不过回想起来,既然妹妹被罪犯诱拐,这位前辈算是相当重要的人物……
「是女生喔。虽然不敢断言,但是应该和阿良良木学长差不多年纪吧。或许大一岁,现在是十九岁的大学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可能已经出社会,可能正在海外旅行,也可能死了。」
「如果死了,父母应该会大呼小叫吧?」
姊姊死掉,妹妹又被诱拐。
不对,所以才没有大呼小叫吗?
我真的有个朋友在高中毕业之后前往海外旅行,所以我很难将日伞这段话当成普通的玩笑话带过。
羽川翼。那家伙的家庭也複杂至极,乱七八糟,难分难解,乾燥龟裂──总归来说,像是羽川年纪还小的时候,即使忽然下落不明,那个家庭肯定也丝毫不会「大呼小叫」。
家庭?
不对。那里不是家,更不是庭。
我不认为红口家和那里一样,也不想这么认为。不过即使是再婚或继妹,如果误以为其中隐藏某种戏剧化的成分,那就是连续剧看太多了。因为大部分的家庭都是不知不觉维持得很顺利。
我的阿良良木家是这样,真要说的话,战场原家也是这样。
八九寺家──不知道是怎样。
「…………」
那个「迷路孩子」的家庭,记得不是再婚,是离婚……然后是父方取得抚养权……嗯。
也有人认为问题出在「不知不觉维持得很顺利」,若要更深入探讨,也可以说「也有人在同样的环境过得很好」或是「也有人的立场更加艰苦」,这种说法确实中肯,无疑是一种正义,而且兇恶程度其实和诱拐差不多。这是我所学到的道理。
在前一阵子──在这一阵子学到的道理。
迪斯托比亚‧威尔图奥佐‧殊杀尊主所引发的「木乃伊事件」──真要说的话,这名吸血鬼的再访可说是我所经历那个地狱般春假的再访,但是迎来的结局和那年春假完全不同。
即使一样如同地狱,也只是不同的地狱。
不是处于同样的环境,也没站在艰苦的立场。
当事人即使以那些话语当成努力的藉口,也不该受到周围的责备。
无论红口家发生什么事,都是红口家自己的问题。
是不被当成通例,「只在这里说的祕密」。旁人不应该插嘴。
我抱持这种主张,却没阻止日伞揭露他人的祕密,可见我的修行还不够。
「总之我认为应该活着喔。因为人类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说得也是。人们都像是拥有不死之身。」
「不过,无论升学还是就业,或者是外出旅行,前辈应该肯定已经离开那个家了──水户乃儿是这么说的。前辈总是把『最多只依靠父母到十八岁』这句话挂在嘴边。」
「真是了不起。」
如各位所见一直住在家里的我,不得不这么说。没有啦,我也打算在不久的将来独立,但是房子一直没找到就拖到现在。
「这样不是很好吗?阿良良木学长也自己出来住吧。这样可以尽情带女高中生回家喔。」
「至少带女大学生回家好吗?不过实际上,我每天总是往女大学生的房间跑就是了……」
「这是哪门子的例行公事?」
我只是经常去儿时玩伴独居的公寓打扫……顺带一提,我的女友战场原黑仪住在女生宿舍。
这部分晚点再说。我记得的话。
「又是打扫河河的房间,又是打扫儿时玩伴的房间,感觉阿良良木学长可以拿这个创业耶。毕竟您刚才也提到想要独立。」
「我没要以这种方式独立创业。」
「没想过继承父母的事业开分店吗?」
「我家没经营任何老字号喔。我很高兴爸妈为我规划将来,但我有自己的梦想。虽然感谢他们养育我到现在,但是不好意思,我要选择和爸妈不同的道路。因为这是我的人生。」
「好的好的,不过啊……」
这家伙将学长的话语当成耳边风。
「不过,回到水户乃儿那位前辈的话题,这好像不是那么积极乐观的独立。『最多只依靠父母到十八岁』这句话,反倒可能是用来鼓舞自己的口头禅。」
「鼓舞?」
「换句话说,就是『最多忍耐到十八岁呗』这样。」
「…………」
实际上语尾应该没加「呗」吧。
原来如此……我逐渐看出端倪了。
「总归来说,红口前辈和父母相处的状况不是很好。如我刚才所说,她和妹妹维持适度的距离感……不过即使是家人,不和的时候就是不和吧。」
我懂。这也不是再婚或没有血缘关係之类的问题。
像我在高中时代,也曾经满脑子想离开那个家。
相处的状况不只是差,而是很差。
甚至可以说烂透了。
在违背父母期望而落魄的高中生活中,我曾经心想如果能毕业最好,毕业之后要马上搬出去自己住。
如今我却是住在家里的大学生,人生真的令人猜不透……总之,这就代表我受到上天的眷顾吧。
眷顾到死掉好几次的程度。
「不过,应该可以说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吧?因为这位前辈就这样撑过国高中时代,最后如愿离开那个家。」
「以前辈个人来说,这个结果应该是得偿所愿吧。姑且算是。不过听水户乃儿说,前辈好像没那么高兴──」
「哎,离开父母这种事,要是表现得过于开心,会让人觉得太无情吧。」
「不是这个意思。」
日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