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照八九寺的指点,自认连一般不会找的各种场所都检查过,却疏于清查起点所在的停车场。
可以说我不该犯下这种失误,也可以说很像我会犯的失误。
无论怎么说,我停好金龟车就立刻离开,所以那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立体停车场,我不敢说自己仔细看过。我自以为起点是市立第四小学,不过仔细想想,那座停车场才是搜索的起始点。
我没能将「小学五年级」和「汽车」联想在一起……八九寺明明百般叮咛要小心,我却还是这样看漏,请她指点简直没有意义。
而且在慢跑的时候,我还把那座停车场当成「已经检查完毕的场所」直接忽略,简直没救了……即使自诩做好万全準备却还是看漏。
看样子,除了这座停车场,应该还有不少地方没彻底确认。即使用了作弊手段,由外行人来找人果然还是很难吧。
「不过,拿停车场当成藏身处的思路不错吧?毕竟死角很多,适合孩子的『捉迷藏』。」
「要说适不适合……」
死角很多,要是孩子躲在那里,光是这样就可以说是容易出车祸的要素。虽然是我难得在离开城镇前一刻想到的候补地点,不过可以的话别猜中最好,这也是一种直觉。
希望小女孩别躲在那种地方。
不过事实上,无论从红口家计算距离,或是从学校计算距离,那个场所都很理想。
停车场。
讲得稍微详细一点,是地上二楼、地下一楼的立体停车场,无人管理。主要都是附近居民在使用吧。
不确定红口家是否会使用那里……不过刚才看他们家好像没车库……
「屋子后面有车库喔。里面也停着一辆车。看起来像是报废车。」
「报废车?」
「感觉很久没人开,甚至没好好保养的车……验车肯定不会过。」
斧乃木在直走的同时这么说。
她知道停车场在哪里,所以肯定也可以(使用「例外较多之规则」)扔下我先走,但她好像没要这么做,始终把行动的主导权交给我。
我个人受到冲动驱使,很想现在立刻再度用跑的赶往停车场,可是我的体力有点吃紧……就算用跑的,也会在抵达停车场之前喘不过气。
总之,在想到这一点并採取行动之前,基于暂时冷静的意义,我就一边调整身体状况,一边先听斧乃木提供情报吧。
毕竟离红口家很远了。
「所以,那辆报废车算是象徵吧。我进去家里一看,甚至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人住。这个,该怎么说……」
「难道是垃圾屋之类的?」
说到垃圾屋,我想到的是神原骏河的房间,但她那里基本上只有一个房间。如果那种乱七八糟的混沌扩展到整间屋子,确实悲惨到不想正视。
厨房简直不忍卒睹。
不过,既然是会弃养的父母,如果除了孩子,连其他事物都倾向于「弃置」的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吗?
只不过,斧乃木这么回答。
「不是垃圾屋。只是空蕩蕩的。达到不舒服的程度。」
「空蕩蕩……」
「不是刚搬进去新家的那种气氛。形容为『弃置』或许正确。房子盖好之后就这么闲置的感觉。懂不懂?」
如果问我懂不懂,我只能回答不懂……因为这种奇妙的建筑物,我没看过也没听过。
维持全新的中古独栋住宅。
据说屋子只要没人住,很快就会损伤……可是,红口家──一家四口在那里生活吧?
「或许没在那里生活。生活的据点在其他场所。不是把那里当成别墅,对,是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职场或学校。」
「…………」
先前认为红孔雀的重心可能在小学,这个胡乱猜测的基準或许大致没错吗?
不对,不只是大致没错……我觉得正中红心。
我一点都不高兴就是了。
「虽说空蕩蕩,总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不过,鬼哥哥,东西明明不多却很凌乱,你懂这种感觉吗?」
斧乃木以毫无情感的语气问我,看来她看见某种不得了的光景……虽然和以往一样说得毫无抑扬顿挫,听起来却隐约像是忿恨不平。
东西明明不多却很凌乱……
我觉得非比寻常。
神原的房间是东西很多而凌乱,但若是相反的状况,老实说我难以想像。
如果我亲眼看见这种屋内光景,恐慌癥状或许会再度发作……
「唔。斧乃木小妹,也就是说,父母两人不在家吗?妳没遇到他们?」
「他们在睡觉。在寝室。那是寝室吗?在空蕩蕩的房间,铺上看起来方便搬运的薄被子。不过父母两人是分房睡。」
这情报我光听就感到一阵寒意。明明不是特别在讲什么鬼故事,我却觉得毛毛的。
分房睡──记得这叫做家庭内的分居?不,这样推论再怎么说也太武断。就算是夫妻,也没规定必须睡同一个房间……所以在这个场合,问题在另一件事。
明明女儿可能被诱拐,至少已经失蹤,他们却睡得香甜,也没察觉有人非法入侵,这种举动的问题比较大。
其实他们没做出任何举动。因为在睡。
「…………」
「说到死角,屋里没有能躲的死角,我原本甚至以为潜入搜查会是难关,却完全没这回事。没有盲点,因为根本没有能看的东西。不过,因为连调查对象都没有,所以不能说调查有进度。但光是这个情报,要说十分足够也没错吧?」
嗯,十分足够。一千亿分足够。
难怪我刚才慢跑的时候,她举手击掌迎接。早早结束调查是有原因的。
这么一来,放进信箱的门牙,很可能是失蹤当天就放的……既然那家人过着这种生活,那也可能没有勤于每天看信箱。
即使是在第二天发现,却是在第一天寄件……这么一来,调查停车场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确认一下,不只是父母的寝室或客厅,女儿们的房间也几乎是空蕩蕩的,没错吧?」
「嗯。有看到姊妹使用同一个房间的痕迹。」
所以两个女儿并不是没分到房间,也不是睡走廊。
这当然不太算是能当成慰藉的要素……只不过,姊妹同房共处的这个推测,感觉稍微成为我内心的救赎。
分房睡的父母。
同房相处的姊妹。
比起从日伞那里听来的印象,这对姊妹的感情或许更好。
「这么一来,姊姊留下妹妹离家的这件事成为何种导火线,或许是接下来的焦点。话说回来,鬼哥哥,小只骨感妹的相关资料虽然完全不齐全,但我或许知道姊姊云雀的下落了。」
「咦?可是,我觉得关于姊姊的情报才真的无从取得。因为她离家了。」
即使有少数的私人物品,应该也带走了……还是说她留下某些东西?
「与其说资料,应该说也是痕迹。房间墙壁留下贴过纸张的痕迹。」
「贴过纸张?是贴海报吗?」
「不太一样。鬼哥哥不记得吗?你直到今年春天都是考生吧?没在墙上贴过『目标!偏差值25!』的纸张吗?」
「志向也太低了。」
不过,原来是这种贴纸。
哎,这算是某种符咒之类的东西……我对符咒没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没做这种像是自我暗示的行为,不过应该很多考生会做吧……考生?
「那么,姊妹的房间留下这种贴纸吗?」
「贴纸本身撕掉了。不过大概是墨汁还没乾透就贴,文字隐约印在墙上。姊姊云雀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不过,贴这种激励的标语,后来撕掉离家出走,那么红口云雀当时是考生对吧?换句话说……」
不是找到工作或是外出旅行,而是正在就读某所大学?不过,也可能是考试惨遭滑铁卢,一气之下撕下贴纸扔掉……
只是,即使她现在是大学生,也不知道是在哪一所大学。我听说过日本有七百所以上的大学。国外大学的可能性也不是零,所以不可能锁定。
只能问问看水户乃儿吗……可以的话,我不想用这个方法。我不希望水户乃儿知道我擅自行动,也不想波及她。
「先不提水户乃儿这个称呼逐渐定案,鬼哥哥,我认为不必这么做喔。因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考上,但我知道她的第一志愿。」
「为什么?」
「因为印在墙上的文字是这么写的:『目标!曲直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