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学长,我录好了!」
随着喊卡的这声吆喝,日伞按下手机录影功能的停止键。以刚才的时间点来看,日伞的开朗声音是不是也录进去了?
我明明难得不开玩笑正经说话……
「老实说,我希望能说得更积极一点!阿良良木学长真是的,还不是因为您说不想使用我準备的剧本!接待大牌VIP累死我也!」
「因为妳写的剧本,每五秒就放一个BL笑话啊?」
「相对的,每二十分钟会讲一次至理名言吧?」
「会录太久啦,这是大问题。」
直江津高中女子篮球社复兴企划第一弹:「伟大过来人的影音讯息作战」。
如我在讯息里所说,「伟大过来人」已经是谎言,所以老实说,我不认为这个作战会顺利,不过这是日伞经手的计画,所以我难以推辞。唯独充满BL笑话的剧本,我好不容易抵抗成功。
顺带一提,场所不是我的房间,因为黑仪警告过了。就算这么说,去日伞家应该也不太妙,所以选择了神原家这个中立地带。
当然不是神原的房间(这个计画过于突然,所以来不及整理),是借用宽敞神原家的其他房间拍摄。
所以,神原也参与这次的摄影,从另一个角度拍摄我的影片。好像是分成一号与二号摄影机,之后再剪接影片……明明是充满手工感的影音讯息,却用心到不必要的程度。
顺带一提,平常吵吵闹闹的神原至今不发一语,是因为她操作不熟悉的智慧型手机(手机是借我的用,神原的手机还不是智慧型)就没有余力……她继续拍摄我与日伞的互动,大概是关不掉录影功能吧。
要是直接拿来播放会搞砸吧。是事故等级。
回想起来,我故作正经的讯息部分还是很沉闷,那就重新拍一次吧?
「不,这样就好吧?」
似乎终于成功停止录影的神原这么说。不过她好像是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停止录影,所以直接关机。
「刚才的演讲太出色了,不愧是我尊敬的阿良良木学长!我的心感动无比!只不过,我很想成为阿良良木学长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的演讲根本没感动到妳吧?」
哎,算了。
反正以我现在的心情,也说不出什么积极乐观的话语。我本来就不是这种开朗的角色。
虽然不是凡事都可以坦白,不过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很重要。
「真要说的话,神原,我很想成为妳这家伙。使用掉包诡计之类的。」
不对,这不是什么诡计。
看来侦探游戏的后遗症还在……我假扮成神原指导学妹们又能怎样?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阿良良木学长。」
看来日伞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我。
「不过,我很想赶快成为大人。如果我的话语随着年龄增长具备说服力,我觉得学妹们也会稍微听我的话。」
她轻声说。
「简单来说,制服很碍事。河河不这么认为吗?」
「是啊。有时候会很想脱掉对吧?在街上一时冲动就想脱。」
神原之所以这么想,我觉得应该是基于别的原因……不过,我并不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因为制服是象徵性的记号。
成为大学生之后,也会怀念起不必挑选穿什么衣服的那个时代。
「这次请阿良良木学长出马,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喔。对于我们小鬼头来说,大学生话语的分量不一样。」
「内在是一样的啊?」
在这次的事件,我也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人是否会随着时间改变或成长,这是另一个问题吗……反过来说,即使内在一样,只要头衔改变,别人的观感也会改变。
「总之,只要能让人觉得『大学生也就如此而已吧』就好。因为妳们的学妹们有着过度正经的倾向。」
「请放心。这部影片我甚至想上传到动画网站,分享给全体人类。」
「住手。那种影像要是被世界级的羽川看见,我会羞愧到死。」
虽然说了这么多,不过这当成第一弹的企划还算成立吧。先不提是否应该以我为例,但她们需要的应该是「外部的视角」。
如果只待在以好坏两方面来说缔结坚定情谊的同伴小圈子,内部的规则就会成为铁则……虽然达到忍野那种程度太超过了,不过既然活在世间,价值观的相对化还是很重要。
光是为了让她们知道圈子外面也有其他人,这段影音讯息就有其意义吧。
封闭的小圈子吗……家庭也是这样吧。
某些家规直到有人指摘这样不对劲、很奇怪,都会理所当然般强迫执行。
「直到国中都和妹妹们一起洗澡的这件事,在有人质疑之前,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良良木学长,您只是在有人质疑之前都假装没察觉吧?」
而且我在高中生的时期,也曾经和小妹一起洗澡。要是以更辽阔的视野眺望这个世界,也有某些文化圈真的将家人共浴视为理所当然。
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
「嗯?怎么了,阿良良木学长。听您突然聊到家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确实将女子篮球社的所有人当成家人疼爱就是了。」
这样有点沉重吧?
妳就是在这方面对学妹造成不好的影响。不对,不能这么说。
学妹崇拜神原是在所难免,而且与其改变她们崇拜的超级明星──神原的价值观,改变这一大群学妹们的价值观还比较简单。
「啊啊,因为我最近想到一些事……对了,日伞学妹。」
我试着改变话题。毕竟我不方便回答神原这个问题,而且我真的有件事要向日伞道歉。
「对不起,我擅自行动了。红云雀跑来问妳事情,害妳吓了一跳吧?」
「红云雀?」
日伞诧异歪过脑袋。
糟糕,「红云雀」是我暂时取的绰号。
「红口云雀。记得是透过水户乃儿问妳的吧。就是昨天妳对我说的『只在这里说的祕密』提到的。妳队友国中时代的前辈。」
「……没人来问我事情啊?」
咦?
啊啊,说得也是,虽说是从五环关係反向查询,不过在这种场合,不必特地经由日伞或神原。
水户乃儿和我有一面之缘,所以反向的话可以抄捷径。从父亲口中(在被冤枉的同时)得到的情报,可以找直属后辈水户乃儿求证。
「『水户乃儿』这个称呼完全在阿良良木学长内心定型,对此怀抱强烈危机意识的只有我吗?」
「日伞学妹,今天白天,我在大学见到红孔雀小妹的姊姊了。我还以为她是从妳这里打听的。」
神原的危机意识一点都没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真是这样,继续以这个主题聊下去也不太妙。
我一直以为日伞已经取得我昨晚失控乱来的情报,不过既然她一无所知,我就违反了封口令。
即使提供「只在这里说的祕密」给我的情报来源是她,我也不想给她「调查之后发现小女孩的牙齿不只一颗,而是全被拔掉」这种回报……因为日伞和红孔雀不同,不是受害儿童的亲属。
只不过,都已经对好奇心强烈的女高中生(而且麻烦的好友也在场)聊到这个话题了,我该怎么收回?这需要慎重的判断。
因为既然提到水户乃儿的名字,日伞如果想知道细节,一定有门路问得到。
必须巧妙转移话题。我心想。
「但我觉得学长不可能见得到她。」
不过日伞这么说。
「嗯?妳说我不可能见得到她?」
「红孔雀小妹的姊姊对吧?嗯……不可能见得到她。阿良良木学长,您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没这回事。因为红孔雀小妹的姊姊和我一样,是曲直濑大学的学生……」
「是的,这部分没错。我不知道阿良良木学长为什么知道这个事实,但我后来也好奇调查了这件事。提供情报给您的时候,关于『水户乃儿国中时代前辈』的资料不够准确,我觉得很丢脸,所以回家之后调查过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日伞,妳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神原问。
「因为啊,我心目中的理想定位,是出现在少年漫画班级里的新闻社女生!口头禅是『独家新闻,我接收了!』,绰号是狗仔!」
日伞说完竖起大拇指。
为什么要成为这种感觉不是很受欢迎的角色……?就这么继续当个羚羊篮球员好吗?
不提这个,日伞重新转身面向我。
「调查的结果,红口孔雀小妹的姊姊,确实和阿良良木学长一样是国立曲直濑大学的学生,但她现在好像申请出国获准,目前人在海外耶?」
她这么说。
「海外?海外不就是……」
羽川?
不是这样。
是升学?就业?还是出国进行寻找自我之旅?先前聊过类似的话题。
「不是寻找自我之旅,单纯是高中时代的朋友进行一场有点晚的毕业旅行。升学并且离开老家之后,终于可以展翅享受自由……大概是这种感觉吧。顺带一提,目的地是澳洲的艾尔斯岩。」
啊啊。
毕竟即将禁止攀爬了。(注4:本集原文书于二〇一八年出版,艾尔斯岩于二〇一九年十月禁止攀爬。)
不对,旅行的目的地,先和朋友讨论想去哪里再决定就好。
「所以,昨天的『只在这里说的祕密』更新之后是这样的。她离开自己家,而且离开日本没多久,妹妹就被抓走了──水户乃儿当时收到这样的求助邮件。我详细问到的情报就是这样。」
换句话说,她在无法採取行动的海外,为了知道日本国内的状况,不惜尝试联络家乡的昔日后辈……是吗?
确实,即使和老家的关係很尴尬,既然妹妹可能被诱拐,而且门牙还投入信箱,终究想要二话不说马上赶回来,这是人之常情吧。
既然毕业后的出路是距离老家不算远的曲直濑大学,那就更不用说。但她人在海外,所以事情未必尽如所愿。
我也没有出国经验,所以只能凭想像说明,但要更改机票应该不太容易……首先不一定订得到机位,如果是学生旅行的套装行程更不用说。
也会产生取消机位之类的手续费。
没办法立刻赶回来,所以想依赖一丝希望,我可以理解这种心情……除了水户乃儿,她肯定也找过其他人帮忙。
我对于这一点不再纳闷,不过这么一来,就出现了更大的谜团。那么……
「那么,我白天见到的求职套装小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