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求出示学生证,而且她好像也很熟悉红口家的内情,所以我毫不怀疑认定那位求职套装小姐是红口云雀……不过仔细想想,唯一的根据只不过是她如此自称。
斧乃木协助我潜入红口家调查,所以我从来没见过红孔雀的姊姊,甚至不知道她的科系。
直到昨天,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对,所以即使是这种冒充,我也轻易上当受骗……呃,可是,她为什么要演这种戏?
肯定没错,是为了从我这里套话。
就算下了封口令,面对受害儿童的亲属,口风也会变鬆。即使内心沉重,也必须好好说明……我陷入这种心理。
这么一来,红云雀──不对,不是红云雀──那个假红云雀,其实是诱拐犯本人吧?这个疑惑再度冒出头来。
如果诱拐犯假扮成姊姊……这么一来,我的那个被害妄想复活了。
为了确认我在立体停车场的阶梯平台,是否看见不必要的东西──兇恶的诱拐犯本人专程闯入大学……如果她的真实身分不是「担心妹妹的姊姊」,那她就算是对小女孩口腔进行拔牙处理的人物也不奇怪。
虽然不对,但是不奇怪。
──让您见笑了。
……在那个阶梯平台,诱拐犯有什么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吗?明明看起来只像是将不需要的物品胡乱丢弃,但是在那个阶梯平台……
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漏了什么?
回想起来吧,没有突兀感吗?在那条安全梯──别说突兀感,到处都是异常点的那条安全梯……
我肯定能回想起来。因为想忘也忘不了的那幅光景,我是第一发现者。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假设那位求职套装小姐不是红云雀而是诱拐犯,那我不只是现场的第一发现者,还亲眼目击过犯人。
小女孩诱拐犯。犯人兼当事人。
首先不能忘记的,是她那过度客气的说话方式。老实说,那种少根筋的感觉也令我掉以轻心。
但如果她不是少根筋的亲属,而是拔光牙的兇手……这样断定还太早吗?
照例又是我太早下定论吗?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是,即使不是诱拐犯,那个假红云雀也肯定不是红孔雀的继姊。没错,可能是抢独家新闻的新闻社女生,或者是父母委託搜查的真正名侦探,伪装身分前来採访或打听。委託人或许是父母?不可能吗?
好,冷静下来,要逐一釐清,不要试着一口气思考所有事情。
首先确定一下确实能求证的部分吧。也就是「要求和我共桌的那位女性不是红口云雀」这个问题。
「日伞学妹,什么都别问,我想拜託妳一件事。」
「好的。假扮成未婚妻拜会您的父母就好吧?」
「这种剧情走向,至今连一丁点都没有出现过吧?」
「日伞,妳不準和我的阿良良木学长走得太近好吗……?」
神原向好友展现嫉妒心。
我很想说这个超级明星也有可爱的一面,但是这家伙的嫉妒心真的很危险(就某方面来说比黑仪还危险),所以非得留意才行。看来我最好将吐槽的精确度调低一点。
居然说「我的阿良良木学长」?
我切换心情之后询问。
「妳有红口云雀小姐本人的照片吗?」
只要有照片,就可以确定我见到的求职套装小姐是不是红口云雀。
日伞从水户乃儿那里得到的情报已经很旧,其实红云雀可能已经回国。
以最坏的状况,即使不是直航班机,也能想尽办法转机,这样肯定回得来。对于独居的大学一年级学生来说,这个做法不太实际,却姑且有这种可能性。
红云雀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和兇恶诱拐犯对峙,说不定早就被杀──或许我只是不愿思考这种可能性,但是得确认才行。
「唔~~很难说耶~~这得问一下水户乃儿才能确定。如果是以前的照片,我觉得应该会有,但如果太久以前就没意义吧?看了国中时代的照片也没用……您说对吧?而且可不能平白给喔。」
「咦?不能平白给吗?」
为什么?
这段对话为什么会出现金钱交易?
「因为我是情报贩子。」
「妳不是情报贩子吧?」
「我想要的不是钱。是的,其实水户乃儿大约从去年就一直隐约心仪阿良良木学长的样子,可以和她约会一次吗?」
「不要用这种形式随口揭露这么重要的情报啦!女子篮球社气氛变尴尬的原因,该不会是妳这家伙吧?」
「您用『妳这家伙』称呼我,我好开心。明明经常称呼河河『妳这家伙』,却总是用『妳』称呼我,其实我总觉得有种距离感耶!」
日伞展现意外细腻的一面,同时熟练操作直到刚才都在拍我的智慧型手机。应该不是把影片上传到全世界吧?
既然想被称为「妳这家伙」,今后我就这么称呼吧,不过必须是这种女生才能胜任神原的好友吗……想像得到学妹们曾经多么辛苦。
「唔哇~~水户乃儿超火大的。因为我将她藏在心底的情感揭露给阿良良木学长了。」
「藏在心底的情感被揭露,任何人都会火大吧?」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但手机画面似乎展开壮烈交锋……是LINE吗?
「不,是推特。」
「不準在推特吵!会传遍全世界吧!」
会传给黑仪、羽川,还有女子篮球社社员……如果看过崇拜的校友会产生摩擦,我的影音讯息丝毫打不动她们吧!
「知道了,我改成LINE吧……唔哇,她把手边所有震怒的贴图统统传过来了耶~~」
「……既然这样,她应该没那么生气吧?」
「如果将贴图当成象形文字,那么现代的沟通方式,也可以说回到了以前美好时代的原点吧?」
这么想的话,社群软体就像是罗塞塔石碑,蕴含了迈向未来的要素吗?
不擅长机械的我与神原,只能提心弔胆看着日伞滑手机,不过水户乃儿虽然没消气,最后还是传了「红口前辈」的照片过来。
这个时代的女高中生,不管是吵架还是交流都好快。
「请看吧。虽然是有点久的照片,却没到很久以前的程度。这就是红孔雀小妹的继姊。噹噹~~」
用不着喊「噹噹~~」吧……
我看向日伞递给我的手机画面,确认显示的人物。这是……用手机拍照片的影像?
不对,拍的是明信片。写着「我搬家了」这句话的明信片。
离开老家,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很高兴成功离家,忍不住也对昔日后辈寄了这种明信片。大概是这种感觉吗?
画质有点差,不过印在明信片的是短短几个月前的模样,所以肯定能当成参考。如此心想的我将画面扩大(我好歹会用扩大功能)。
「……咦?」
看见明信片上比出胜利手势露出笑容的人物,我哑口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
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是这么回事吗?
这么一来,就不是今天开始的事。
这代表着我──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下天大的误会。犯下无从想像,无法挽回的严重误会。
……不对。
还来得及。
来得及挽回──救得回来。
包括红孔雀的生命──以及人生。
「那么,按照约定,请去和水户乃儿约会喔,阿良良木学长。」
「不,我不去约会。」
「咦,连约会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