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关于洗人迂路子,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公开的,没什么能判明的。这并不单单是因为我是矇昧无知之辈,而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她就像正体不明的岐路亡羊。甚至从是不是她说起,都是岐路亡羊。
或曰,遣蛇使。
或曰,慾望螺旋的盘踞。
或曰,五首大蛇。
说是些许的情报,但这种描述,该囫囵吞枣到何处为好——该生吞活剥到何处为好,并不知晓,因为儘是些正伪怪诞的流言。
就像是一度以为抓住了的实体,又如同鳗鱼般滑溜溜地滑走,留在手中的只剩蜕下的乾燥表皮——既成不了回答又连手感都没有。留下的,全是肌肤上残留的鳞片痕迹,或者带毒牙齿的齿形。即使爬行着探寻,迂路子也比槌子蛇更匿于草丛中。既没有线索也没有蹤迹,藏着头也不露出尾巴,是彻头彻尾的蛇头蛇尾。
儘管如此,我们也得必须去发现。
不是去发现蛇的巢穴,而是去发现蛇山的总部。
对于说不上蛇之道的她的非道,明明知道却详装不知,这不是道歉就能挽回解决的事——恐怕也不是能被原谅的事。
002
「我一直都在想,最先来看望我的朋友是谁——但真没想到会是你,小可爱小可爱抚子酱」
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的没人望感到失望。
而冷不丁说出这种话的病床上的小哭奈,全是洞。
全是洞这句话,并不是在比喻说出的话支离破碎从而有破绽,而是切实的表现——无论是小哭奈的脸上,还是脖子上,还是锁骨上,还是胸上,还是手腕上手上指尖上,都空着坑坑洼洼的洞。
能看见对面的,贯穿的洞随机排列,密密麻麻——这幅光景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了,绝对会晕倒。
与其说小哭奈身上有许多空洞,不如说小哭奈就像是由空洞的间隙缝合起来的一样。
虽然看不见,但无疑,无论是换上了的病号服之下的胴体,还是在床上盖着被子之下的脚,都是同样的吧——细细观察的话,在轻薄被子的各个地方,都像是能看见那种形状的凹陷。
非要来不谨慎地比喻的话,她的身体,就彷彿是被轻量化了的迷你四驱的躯干——虽然不是过去曾被蟹胁迫时的战场原小姐,但小哭奈的体重恐怕也轻了不少吧?
当然,这并不是实际存在的空洞。
虽然实际存在的空洞这一说法,即使是比喻也是相互矛盾着的(让我想到了小忍喜爱的甜甜圈。『吃掉有洞的甜甜圈吧』),但在全身都覆盖着这等数量的贯穿洞的情况下,人类是无法存活的……,即使将贯穿洞的数量减半,即便减到四分之一,都不行。
基于部位而言,哪怕有一个都足以致命。
毕竟,比方说在眼球的位置有个洞,不就能看见背后的墙壁了吗?脖子什么的,可是不留希望的满是空洞——通过巨大冲击将全身的各个地方掘穿,足以感受到冲击的效力,但说回来,通过我拙劣的描写力能将这传达出来吗。
我很不擅长言语表现。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都苦于说话。
按照这个流向,有一点需要订正的前言,覆盖小哭奈全身的空洞,仔细观察的话,并不是完全随机排列——位置就像是散乱在各个地方一样,但必定,会有两个空洞等距离,成为一对。
两个空洞。
想到什么了吗?
对的。某人后颈的,吸血鬼的齿痕——但是,这个情况,就不是鬼的牙齿了,而是蛇的牙齿。
如果被带有巨大牙齿的巨大的蛇,胡乱啃食身体各处的话……,人类的肉体,就会变成这种样子吧。就会变成这样子的风穴吧。说到底,在这之前,就会普通的落命吧……。
落命于穴中。
虽然曾经我被蛇诅咒的时候,是全身都被无隙的鳞痕所覆盖——但诅咒我的小哭奈,我的朋友的远吠哭奈的现状,就是这种感觉。
咒人者穴二只,这是经常会说的话。/*比喻害人终害己*/
而这里的实态,则是没有实体的空穴,何止两只……,即使两个一组来数,最低,也被咬了数百口了吧?
换言之,咒人者穴二百。
「干嘛傻愣愣地站着,抚子酱。来坐吧……,你不光是为了见我才来的对吧?」
虽然态度冷淡,但小哭奈还是让我坐到椅子上……,这时候可不能大意。小哭奈,是会先把人劝上椅子,然后在坐下的时候把椅子拉走的那种类型的朋友。
虽说确实不只是来见她一面,但……,也说不上是来见被空洞覆盖的,这半调子的身体。
「身体……,没问题吧?」
我一边慎重的,用两只手撑住叠椅的座面坐了下来,一边这样询问道……,虽然对于长期入院患者来讲,这并不算个好问题,但目睹了远凌驾于预料之外的全是空洞的样子之后,我就情不自禁的这样问了。
「阿啦,真是意外。抚子酱居然会这样子担心我——我还以为你一定是来複仇的」
一边带着几分自嘲气味地笑着,但这副说出带刺话题的样子,原来如此,这才是我印象中的她过去的性格,然而,
「完全没问题哟。平气而又元气。毕竟并不是因为受伤而入院。就只是稍微,身体状态不佳而已。恍惚了一阵子,像白日梦般的时间,变得长了……,以防万一才入院的,就只是这么做了而已」
这种回答,自然不能全盘接受——白日梦啊。
白蛇般的白日梦……,至少,看上去她是没有自觉癥状的样子。
明明没有受伤。
「阿勒——你剪头髮了?抚子酱」
小哭奈彷彿现在才觉察到。
要是一年前的话,她应该会以一种讽刺或者凌驾的语气,说着『因为没对你感兴趣,所以迟了这么久才注意到』,但这一次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从通过前发来遮住脸部的长髮髮型,到现在的超短髮的千石抚子的变化,不如此靠近就不知道也难怪——毕竟她的眼睛,如今,已经成了有眼无珠。
是无眼之穴呢,还是该说成是风穴呢,还是蛇穴呢。
我也是蛮惊讶你还能看见。
「嗯……,发生了许多事」
「欸……,不也挺好吗,这种样子」
哦呀。
虽然生硬,但没想到居然能从小哭奈的口中收到夸奖的话……,对于剪了头髮的朋友,基本上会必定说出『明明之前那种更好』的定番般话语的这位女王大人,想不到她会这样说。
虽然说不定是因为医院就是能感受到这种感觉的环境……,但即使扣除浑身是洞的身体,她还是全身乏力的样子。
说起小哭奈,印象中就是那种无论是入院还是怎么的,都是一副漂亮利落的造型……,但现在毛毛躁躁的,不觉得她有在整理仪錶梳理头髮。
头髮满是分叉。
就比如,明明她是那种以看上去很弱势的我作为对手,也不忘装点门面的性格,现在却就这样穿着瘦羸不堪不合尺寸的病号服,就彷彿乱套了一样却还迎我入室……,虽然穿着学校运动服就来探望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明明她身披厚重斗篷、手持锡杖也不会奇怪——我又再次回想起开头的台词。
前来探望的朋友,我是第一个。
考虑到时间问题,小哭奈入院的时候,是在去年的六月,这个时间点附近……,自那以来,就没人,来看望过她一次?
明明小哭奈被那样子吹捧包围,更正,被那么多朋友环绕?
「让我仔细看看吧……,你的头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