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毛毯袭击的同一天又被外套袭击的家伙应该也很稀奇吧,但现在不是引以为傲的时候。即使刚才说「已经太迟了」,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察觉,这部分还是有所助益的。同一天的数小时前被毛毯袭击的经验也同样有所助益。
外套的两条袖子即将缠住脖子时,我成功将单手插入缝隙……再也不想被布勒住脖子的心理创伤,成为反射神经发挥效果。
不过这股力道太强,我轻易就像是被飞踢般往后倒。正确来说是在感觉到被力量拉扯时就心想「啊,这我没办法抵抗」,所以刻意没踩稳,反倒是故意主动顺势倒地。这和柔道「受身」的观念相反,但我认为整个背部着地可以将伤害不太平均地分散,还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我期待可靠的斧乃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心血来潮的话)应该会来救我。可惜实际上没发出我所期待的声音。
拉扯我的外套被我压在下面,结果消除了摔倒声。即使伤害也跟着减轻,但是这么一来,我倒地是不太妙的结果。
虽然巧妙避免被锁喉,不过这个姿势也可以说封住了我一条手臂……要是继续以这种力道勒紧,我的颈骨将会连同手臂被勒断。
连铁栅栏都能扳弯的力气……慢着,不过这是属于唯唯惠人偶的力量吧?袭击我的甚至不是爸爸人偶,而是我的外套,为什么会这样?我可没虐待自己的外套啊?
还是说我完全猜错?
并非唯唯惠人偶的毛毯是特例,这栋公寓333号室的这间屋子,每一块布都会袭击他人吗……要思考等之后再说,得先求救才行!
这样下去,我将会安静无声被勒紧脖子致死。需要勒紧的明明只有羽川的腰线就够了。我张大嘴巴,想发出不只是客厅甚至整栋公寓都听得到的求救声。外套两条厚袖子勒住我脖子的力道永无止境,但幸好喉咙还勉强开着……
这次是帽子飞进喉头。
是滑雪帽。这也是刚才我热到脱掉的东西。
连帽子都袭击我?
「呜嘎……呜咕……」
不会吧,喂。
我会因为吃到帽子而死?
慢着,不过这样下去,应该是气管堵塞窒息而死。没想到居然会被外套与帽子从内外两侧攻击颈部。
我的衣服对我造反了。
为了承受超高空超高速飞行而穿的厚衣服,居然造成这种形式的反效果……现在不只是缺氧癥状,而是无氧状态。我至今也承受过各种形式的伤害,却无疑是第一次陷入这种不讲理的绝境。痛苦就已经很不妙了,嘴被封住使得无力的我无法求救更加不妙。
别说什么人只能自己救自己,我现在只能自己死在这里。
现在这样顾不得丢人现眼的问题,必须以双脚以及自由的单手撞击地面,向斧乃木发送摩斯电码。不,只要胡乱敲打就好。
但是我再怎么等都等不到搭救。
斧乃木,你怎么了?这么不想拯救一个会和麻花辫商量烦恼的男人吗?
也可能是完全没敲出声音。我的体力消耗得比我想像的快得多……我自以为像是在敲打大太鼓般用力撞击地面,实际上或许只发出拖着脚步行走般的声音。
而且不只是斧乃木,忍也完全不来救我。或许我确实又错过了投射蝙蝠讯号的机会,不过小忍,你可以不必只在自己方便的时候来救我啊?
意思是这种程度的危机应该由我自己克服?
和之前被关在笼子的时候一样?
不,她应该只是正在呼呼大睡吧……如果只因为「自己睡过头」这种原因害得搭档死掉,我想那个幼女终究也会受到打击吧……
不过,死掉的时候出乎意料都是这么回事吗?
因为交通事故而丧命的八九寺真宵,也是在后来成为神明之后,将那场事故视为戏剧化的转变,但她的死基本上也是草率又突然的死。
无论是事故、案件、生病或寿终正寝,人类的死都是突如其来又出乎意料。这一点似乎没错,不过只限于我的状况来说,这种出乎意料不是现在这一瞬间。
忍不必因为睡过头而后悔了。
还以为我会因为吃到帽子而死,却是恰恰相反,我是因为吃到帽子而得救。
在我不断动嘴巴挣扎的过程中,我感觉口腔里的滑雪帽动作逐渐减弱。滑雪帽的动作原本像是钻头般试着迅速入侵我的咽喉,甚至让我觉得吞下滑雪板都比较轻鬆,不过帽子旋转的力道逐渐变弱,变弱,再变弱……然后停止。
「呜?咳咳,咕噗……咳哈!」
我连帽子停止的原因都没搞懂(因为若要说原因不明,我根本不知道帽子扑进我嘴里的原因)就这么将嘴里的滑雪帽呕吐出来。
外套依然勒住我的脖子,所以呼吸不算是完全回覆,不过现在这样顿时舒坦多了。
我当然不得不害怕刚才吐出来的帽子再度逼我深吻,不过沾满唾液的帽子就这么瘫在地上不动,看起来回覆为普通的滑雪帽。
我……我解决它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只是仰躺挣扎而已啊?是因为我曾经是吸血鬼,咬合力很强的缘故吗……?还是说……唾液?虽然最近没使用,所以没能确认后遗症是否还在,不过吸血鬼的体液有治疗能力……不对不对,治疗又能做什么?
那么,既然不是这样……
「是……水吗?」
这些家伙的弱点是水吗?
虽然只是直觉瞎猜,不过布料材质的特性符合这个弱点……化为怪异的滑雪帽为了让我窒息而冲进口腔,却因为沾满唾液而停止动作。
毕竟没人想戴湿掉的帽子吧。
那么外套也可以套用这个原则,所以值得一试。我缺氧的头脑无法确定这一点,不过这是我唯一能尝试的反击方案。毕竟我化为吸血鬼之后也无法游泳了。或许对于怪异来说,「水」是代表性的剋星吧。不过如果是蟹之类的怪异应该另当别论……
所以我儘可能将唾液喷在外套上……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可惜我无法吐出两公升的唾液。如果是可以恣意利用不死特性的那时候,我会以手指拔掉自己的舌头将房内一整面染满血,但是现在的我这么做只会是凄惨的自杀行为。
还有,这是莉丝佳的兵法。阿良良木历的做法比较俗气。
我一边儘可能抵抗外套勒紧的力道,一边维持仰躺姿势,以自由的单手与双脚在公寓地板扭动爬向浴室。
幸好屋内格局在第一次造访的时候就已经掌握。我原本消极心想只要有水可用乾脆去厕所也行,不过卫生观念胜利了。
看来我意外地有洁癖。
是会在野外求生时死掉的那种人。
我的动作就像是以全身打扫地板……这是蛇的诅咒吗?
蛇行驾驶到最后,我进入浴室的淋浴区,像是在準备洗澡时不小心转开水龙头,就这么穿着衣服以水淋湿全身。包括像是大胆意识到叛逆风格,如同围巾卷在脖子上的那件外套一起淋湿。
换句话说,如果我判断错误,我将会和刚才的滑雪帽一样成为落汤鸡窒息而死。暑假期间有一个大学生非法入侵失蹤副教授的住处之后离奇死在浴室……刚才我像是看透世间般说「死掉的时候都是这么回事」,但我要订正。我可不想以这么奇怪的方式死掉。
各位看我能够像这样收回前言就知道,我个人所提出「水是弱点」这个无法证明的黎曼猜想看来没错,瘫软无力的只有外套。
以我的呼吸状况来说,算是千钧一髮……如果莲蓬头喷出来的是水雾,或许就来不及了。明明解脱,我却完全没心情站起来……甚至懒得将水龙头转回去,就这么如同瀑布修行任凭水流沖刷。
让自己清爽一下。
不对,我现在满头雾水。
「啊~~……那个 ……」
我想想。
我原本正在做什么?对了对了,在监视……为了避免爸爸人偶的碎片各自动起来,聚集起来再生……必须好好监视才行……
「嗨,鬼哥哥,简称鬼哥的鬼哥哥,你在这里啊。抱歉在淋浴的时候打扰。千万不能打开衣柜,不然衣服会袭击你喔。我是来提醒你这件事。」
回神一看,斧乃木站在更衣间,低头看着湿透的我。
看不出情感的扑克脸一如往常,不过长版连身裙的裙摆与肩带变形,颈子与上臂留下明显的瘀青,轻易看得出来她刚结束一场激战。
虽然看得出来,不过发生什么事?
我猜她应该是在调查其他房间时,依照寻找东西的正常步骤打开衣柜,却遭到衣物围攻……她这个破坏神应该和我不同,是以蛮力突破困境……原来如此,难怪我再怎么发出声音,她都没来搭救。
没想到彼此的打斗声产生降噪效果,抵消了对方的打斗声。
「知道了。我会小心。」
我站了起来。
休息完毕。
淋浴之后舒畅多了,继续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