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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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
有一个放置很久的问题仍待解决。
关于千贺光小姐的事。
前日,她,九月下旬起开始在我身边以女僕身份工作的现年二十七岁的她,其实并非千贺光本人而是千贺明子这一点,经由哀川小姐之口指点了给我。
因为是哀川小姐罗列出数条根据而说出的话,『是这样也说不定,一定是这样吧』当时的我便这么想——但是十月再入院后,像帮忙带来换洗衣物这样受到她各种各样的照顾后,『应该没有这回事吧』我又产生了这种想法。光小姐就是光小姐,千贺光本人也说不定。我开始这么想。
或者说,原本就是暧昧的三姐妹。
三姐妹互相有着重叠之处。
像是偏离着一般的三姐妹。
像是重叠着一般的三姐妹。
无论谁是谁,都没有很大区别。
况且,反正,就算光小姐真的是由明子小姐扮演的,我也不认为特意点破这一层有多大的意义。不,不知是没有意义这么简单。如果做了那种事,或许光小姐——明子小姐会想仙鹤报恩的旧话一般,立刻启程返回鸦濡羽岛也说不定。就算不会只因为这种小事就回岛上去,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明子小姐自然没有继续扮演光小姐的理由,理所当然地,会变回那个无口,无感情,无爱想,既不对任何人说话也不听任何人的话的原来的她吧。虽然不是怀疑哀川小姐的话,但比起那种后果,我还是希望明子小姐能继续把光小姐的角色扮演下去。当然,明子小姐也有明子小姐的好处,不过要是挑选共同生活对象的性格,比起明子小姐更倾向于光小姐也是人之常情。这种场合,没有勉强计较的必要。
因此。
在我的心中,她依旧是千贺光小姐。
嗯……毕竟,周围还有着无数问题等待我解决,偶尔有一个两个——像这样解决,像这样选择不解决,也可以允许吧。
结论的保留。
这种暧昧,正是我的本分。
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明明如此,却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些暂且放到一边。
「首先,恭喜您出院」
光小姐这么说道。
因为医院里女僕装过于显眼,便装。
紧身牛仔裤,镶边衬衫。
头髮一分为二,梳到左右两边。
…………
哇哦。
「那么我们走吧,主人」
「嗯……又要麻烦你了」
「不先回一趟公寓真的可以吗?」
「是的,似乎是直接前往比较好」
「我明白了」
那么,光小姐说完,拿着我的行李,作为先导走出了病房。出院的手续似乎已经帮我办妥了。对于我这种不擅长事务手续的人来说,真是帮了大忙。
向受到照顾的医生和——出于礼仪向爱子小姐打完招呼后,走出医院,来到了停车场。
菲亚特500
美依子小姐的车——说是如此,但最近,差不多可以称之为我的专车了。
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光小姐坐上了驾驶席。
我做则到助手席上。
「新京极的宾馆——是这样吗?」
「是的」
「三条附近的那个吗?」
「是的」
「又是在宾馆中的密谈呢」
「是这样呢」
「宾馆真是好东西呢」
「是呢」
「那么」
光小姐发动了引擎。
关于无照驾驶的事我就不再过问了。
「伤的情况已经没有事了吗?」
「嗯,肉体的回覆力是常人的七倍可是我少数的自豪之一呢」
「精神的强韧也是常人的七倍——不是吗?」
「或许如此」我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不过受伤的概率也胜过比常人七倍呢,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那真是太好了」
「估计会有一周左右的饮食限制,不过也只有这种程度了。拆线也已经完成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
光小姐天使一般的微笑着。
呼……
感觉这是唯一的休息时间啊。
想到马上要见面的小呗小姐的事后,又立刻感到差距而打消了这种想法。
「主人没有事自然比什么都好,不过——美依子小姐和暗口小姐,都是怎么安排的呢?」
「嗯,结局,那两个人都要安静一阵子了。无论是美依子小姐还是崩子,这一整月都要住在医院里了吧。崩子的伤虽然没那么严重,不过,精神上,还是不怎么稳定。美依子小姐虽然脱离了危险状态,但身上好到处都是伤」
根据后来爱子小姐所说,就连昨天来到我病房这件事,都是十分勉强。虽然美依子小姐说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但对于一般人,再怎么勉强也不到能走路的地步。
虽然美依子小姐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但是,再怎么说。
「真是很严重呢」
光小姐说道。
像是十分悲伤的表情。
既然要和我共同生活,自然,也会多少与公寓里的人有所联繫——美依子小姐和崩子的事对于光小姐来说,已经无法称作别人的事了。
虽然并没有立刻回应,不过些许沉默后「不——」我对光小姐说「——这样下来,反而可以说是更加安全了。事情变成这样,两个人,都有一段时间——数月期间不能上前线了。对于敌人来说,也就没有作为攻击对象的意义了。这么想的话,中退或许是最好的手段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
「美依子小姐的身体重新锻炼好,至少要等半年的时间。崩子——已经,没办法再次战斗了吧」
像暗口濡衣说的一样。
然后——和萌太君所希望的一样。
大概,这样就好。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话说回来,光小姐对于萌太君和崩子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两人和『杀人集团』有关这件事,一直没有发觉吗?」
「不,我倒是早就发现了」
「……」
所以说……那就告诉我啊。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唉,算了。
光小姐,突然改变了话题。
「对我来说——果然还是更担心哀川小姐的事。再一次,行蹤不明——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
狐面男子——西东天与哀川润。
十年不见的父女,说是如此,但是,果然——既不像有什么旧帐要算,也不像有什么怨言要讲的样子。
是否有什么企图?
是否什么企图也没有?
也给人一种——只是随性而为的感觉。
「虽然『她并不是需要让我们担心的等级』这句话,以前也曾提起过,或许这次也是一样——事件归事件,对手归对手,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哀川小姐」
「或许是这样呢——咦?」
这么说来——
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一点没有显得不自然。
「光小姐,对哀川小姐,是用姓来称呼的吗?」
「嗯?啊,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对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回答的光小姐感到了困惑。「哀川小姐,不是不喜欢别人用姓称呼她吗?」
「…………?」
有点发愣的光小姐。
「那个,说是只有的人才用姓……」
「那种事情我倒是并没有听说过」
「…………」
咦?
……这是怎么回事?
光小姐——或者说伊梨亚小姐她们,和哀川小姐的交情不浅吧,已经可以用数年的单位来计算了吧。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说只是单纯的口误吗?
「怎么,这是很重要的事吗?」
「……不,和其它的事比起来,我想的确是属于怎样都无所谓的範畴——」
虽然这么想——还是有什么,不对劲。像这样微小的不一致到后来不断发生作用,往往正是失败的关键。经历了这么多,我至少学到了这一点——但是,明知如此却无从下手这一点,令人无可奈何。
嗯。
是不是并没有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呢?
「……主人不也是,用姓氏来称呼哀川小姐吗?难道说,主人其实是把哀川小姐当作敌人来看待的吗?」
「不……倒也不是这样。嗯……也对,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边这样回答着,我一边看着光小姐的脸,考虑着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刚才考虑的继续。总之,可以说是像因祸得福,塞翁失马之类的事情。美依子小姐和崩子,这次——终于可以从我与狐面男子之间因缘的故事中脱离,可以说已经退回到安全圈之内了。虽然牺牲惨重不过最终还是成功了。那么说——接下来最危险的,会不会就是现在,正在驾驶菲亚特的光小姐呢?
也可能是明子小姐。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从物理上来讲,她毫无疑问是离我距离最近的人。对于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提出异议。
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起来,我把光小姐的存在渐渐看作是理所当然,不过,照常理来想——对于她,也应该儘早的送回岛上更为妥当。
至少,为了她着想的话。
但是,虽然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一旦忙于处理事件,就连单纯的『活下去』这一点都有可能忘掉。这一点,光小姐会很好的为我支撑下来。
替我支撑,
替我包揽下来。
必不可少。
住院时也受到了这种各样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