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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事情經過一九九七~一九九八年〕

作者:浦泽直树 字数:11472 更新:2022-11-08 14:20:49

第12章 捷克与德国

——二〇〇一年七月 布拉格

约翰、天马、妮娜……事件的三个核心人物离开慕尼黑后,为了寻找丧失的记忆线索,而前往捷克的布拉格。诸位读者当中应当有人造访过布拉格吧——想必能理解约翰与妮娜把那里称为「童话王国」的理由。事实上,笔者站在夜晚被街灯打亮的旧市街广场,也突然产生一种身处迪士尼乐园的错觉。无怪乎欧洲人会把布拉格称为全欧洲最美丽的城市。

笔者投宿的地点位于这座美丽城市的中心,也就是查尔斯桥附近的贝托雷姆饭店。接着笔者便前往各旧书店寻找被诅咒的绘本——包括艾蜜儿,薛贝、克劳斯·帕佩、雅可布,法罗贝克、法兰兹·波纳帕达的作品。饭店附近与查尔斯桥另一头的旧书店笔者都一间间检查过了,最后打电话给一间专门出绘本的出版社,终于找到《没有名字的怪物》与《和平之神》等笔者想要的书。

说实话,笔者并不认为那位作家的画风有任何独特之处,甚至还觉得似曾相识。然而,每一个德国人或捷克人读过这系列的作品后,都会立刻察觉到,这位神秘作家屏除掉故事的特殊宗旨后,另一项特徵就是书中登场人物的名字。以约翰为首,包括奥托、汉斯……几乎都是德国人最普遍、典型的名字,但例如杨、米罗修或包威尔这种捷克人常取的名字就完全没出现过了。因此天马与伦克警部才会推理出,作者所有笔名当中唯一一个德国名字……克劳斯·帕佩或许才是真名。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是理所

当然的。毕竟这位作者正是捷克里的少数民族——德裔捷克人。

为了让诸位读者更进一步理解事件,在此便将捷克——主要是与德国争夺波希米亚地方的历史,还有其複杂的背景大略回顾一遍。

首先在波希米亚地方定居的民族,是西元前一五〇年左右的波伊伊人。然而他们在西元前六〇年左右便被日耳曼人替代,日耳曼人统治这里直到西元五世纪,接着日耳曼人便移居至巴伐利亚。此后,属于斯拉夫系统的捷克人、摩拉维亚人以及斯洛伐克人这三种民族便混居在这里。九世纪前后,捷克人称霸波希米亚地方,并由普热梅希尔王朝建立了波希米亚公国。然而公国的东边却有强大的匈牙利人——亦即马扎尔帝国。波希米亚公园为了避免匈牙利人的威胁,只好请求由日耳曼人成立的法兰克帝国提供军事保护。普热梅希尔王朝以后也因此变成神圣罗马帝国底下,由日耳曼国王与罗马教宗统治的臣民。十二世纪,普热梅希尔王朝的伍拉迪斯拉夫二世被日耳曼国王认可掌有奥地利等地区的领土,从此展开波希米亚公国的全盛期。但话说回来,真正的统治者还是日耳曼人,捷克人的民族运动会在十五世纪左右兴起,原因也不难想像了。

十六世纪,哈布斯堡王朝开始统治捷克——一直延续到四百年后的廿世纪。不过在十七世纪时,捷克贵族曾发动三十年战争,企图摆脱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结果捷克人惨遭哈布斯堡王朝镇压,反而使波希米亚沦为奥地利的属地。

捷克人的民族复兴运动,直到十九世纪才再度跃起。在帕拉斯基与马萨里克等优秀的民族领袖带领下,再加上一战后流行的民族自决风潮,捷克人终于成功创建了属于自己的独立国家——捷克斯洛伐克。

但同一段历史改由日耳曼民族的角度看却截然不同。日耳曼人是在西元十世纪开始朝东方扩张,于查理曼大帝的领导下曾短时间控制了一定的区域。日耳曼人的移民让波希米亚这块土地兴盛起来,到了十二世纪,波希米亚公园已经改为波希米亚王国,依旧保有统治权的普热梅希尔王朝为了促进发展,积极招揽日耳曼人移民,使波希米亚地方的日耳曼人数量愈来愈多。

最先来的日耳曼人是矿工与农夫。他们主要着眼于捷克丰富的银矿与森林资源。接着传教士、都市设计者、商人以及手工业者也纷纷移民,日耳曼人的城镇便逐步建立起来了——这块土地时至今日,就是位于德国、波兰以及奥地利边境的波希米亚地方。

虽然都是古日耳曼民族的后裔,但日耳曼移民依然来自各地,例如弗里斯兰、巴伐利亚、萨克森、施瓦本、施蒂利亚以及奥地利等等,捷克人统称他们为条顿人,不过日耳曼移民自己却以波兰边境上的苏台德山为名,自称苏台德人。

十四世纪,来自卢森堡王朝的查理四世继承了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的王位,同时也顺理成章变成捷克的统治者,这时捷克人与日耳曼移民间的共生关係急违生变。苏台德人的发言权与政治影响力大增,开始在经济与政治两方面压迫当地的捷克人。十五世纪的胡斯战争就是以此为导火线,捷克人首度起而反抗日耳曼人。至于十七世纪的三十年战争则是捷克贵族试图对抗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这两次战役相继败北后,捷克人终于完全沦落日耳曼人与奥地利的统治,连语言都慢慢被同化。

不过到了十九世纪,哈布斯堡王朝终于开始衰弱,捷克的民族运动也重新恢複。另一方面,苏台德人反而希望自己居住的土地能成为奥地利帝国的一部分。同样在十九世纪后半兴起的工业革命充实了民族资本,使天秤倒向了对捷克有利的那边。伴随着德国与奥匈帝国在廿世纪的一次大战中落败,捷克民族运动终于获得了足以独立建国的本钱。

捷克与斯洛伐克两个民族结合,诞生出一个新的斯拉夫民族国家。住在苏台德区的日耳曼裔反而成为这个国家的少数民族。新成立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政府对他们相当宽大,同意给予苏台德区充分的的自治权,但那些日耳曼族群还是无法接受。毕竟住了三百三十万日耳曼人的波希米亚地区,可是世界上有名的银、煤炭、铀、各种金属、机器、纸张、纺织品、亚麻纤维以及玻璃工艺的生产地。

他们想要透过某个方法逆转这种情势,那就是藉由在德国国内崛起的新势力——纳粹党。一九三三年一月,希特勒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成立,苏台德区的日耳曼领袖——也就是苏台德德意志党领导人康拉德·汉莱因立刻主动请求希特勒的支援。他们的口号就是要跟纳粹德国合併。希特勒已经在三八年成功合併了奥地利,并在纳粹主义高涨的情势下,一举解散其他德国政党,这使得苏台德德意志党产生了更强烈併入德国的慾望。

希特勒与汉莱因的主张是,日耳曼民族已经在苏台德区定居超过七百年。直到十九世纪初期为止,这块土地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在十九世纪中期以前,这里也还是属于德意志邦联所拥有。虽然这之后到一九一八年苏台德区是属于奥匈帝国,但以长远的历史而论,这块土地还是应归于德国。

一九三八年,捷克斯洛伐克在姑息希特勒的西欧各国威胁下,不得已签署了屈辱的慕尼黑协定,并将四成的领土、三成的人口和近半数的工业区割让给德国。在一段知名的影片中,希特勒进军苏台德区时受到了地方民众的热烈欢迎,许多观众可能会觉得这种光景很不可思议,不太像是被侵略的样子。但其实那些民众根本不认为自己是捷克人,而是德国人。这么一来就很合逻辑了。隔年三月,当希特勒并吞了捷克剩下的领土时,苏台德区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块写有捷克文的招牌或路标。

但苏台德区的繁荣,也随着纳粹德国在二次大战中战败而化为乌有。四五年的波茨坦会议决定,将捷克土地上的所有日耳曼人——约有二四〇万至三五〇万——强制送回德国。他们所有的私人土地都被没收,只被允许携带少数的手提行李。这些人因战争留下的怨恨,在迁移之际,有许多人——估计是二万到二〇万之间,到目前还无法统计清楚——被捷克人施暴或杀害。捷克人对纳粹德国入侵产生的憎恨,以及这两个民族长期以来的纠葛.使捷克人将怒气发泄在那些苏台德区的日耳曼人身上。

捷克与德国的关係一直都非常複杂,两国对二次大战的责任问题相互指责,始终不愿坐在谈判桌上解决赔偿问题。事实上,到了最近——也就是一九九七年,两国关于二次大战的协商才正式开始。

回到正题吧。曾以富足自豪的苏台德人,在大战后都去了哪?一九四九年由苏台德难民成立并一直经营到现在的「苏台德人同乡会」有份报告指出,他们当中有二〇〇万人住在西德,其中又有一半是居住在巴伐利亚,另外有八〇万在东德,十四万在奥地利,两万四千人移居海外,还有廿四万人在被迫迁移时失去生命。

笔者在调查约翰事件时,很难迴避那些完全没离开捷克的廿万日耳曼居民历史。关于他们的故事几乎完全未被提及,但他们也跟其他苏台德同胞一样,被剥夺了土地与财产,且在二战后遭捷克人严重歧视。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选择留在捷克斯洛伐克。笔者来捷克的第一目的,就是要追蹤名为法兰兹·波纳帕达的神秘男子足迹;另外还要调查关于约翰父亲是日耳曼裔的这项说法——希望能在这里同时得到明确的解答。

不论如何,当约翰抵达捷克后,立即就引发了一件悲惨的犯行。接下来笔者则要讨论那件事。

第13章 杨·舒克

——二〇〇一年七月 布拉格

捷克的第一起事件是发生在九七年九月,米哈尔·伊瓦诺维奇,派特罗夫——原名莱茵哈特·卑尔曼的枪杀案。卑尔曼因前东德时代犯下的反人道罪而遭统一后的德国政府通缉。他曾是511幼儿之家的院长,也是直属于内政部的儿童心理学家、精神科医师。他的专长是以科学方式矫正人格……说穿了就是洗脑专家。他与511幼儿之家的创设有非常深厚的关联,不过在约翰摧毁那里时,他已经没有担任院长了,而且还在柏林围墙倒塌后逃到捷克。

卑尔曼未经政府许可就在布拉格经营孤儿院并进行实验,但在后来的调查中,却没发现那里的孤儿有什么异常心理状态,而且那些孩童还很喜爱这位「爷爷」。事件发生后,孤儿们在卑尔曼的被杀现场目击到一位金髮美女离去,布拉格警方则将同一天去拜访卑尔曼的自由记者沃夫冈·葛利马视为重要关係人并加以侦讯。没想到第二起事件就在翌日发生了。

在布拉格近郊五区的废弃工厂里,负责调查葛利马的塞曼警部以及不明身分的两名男子惨遭杀害。根据随后调查的结果,那两名男子是以前共党统治时代恶名昭彰的捷克斯洛伐克秘密警察军官,现在则专门帮人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案发现场有人目击到一名身分不详的男子离去,然而外貌很明显就是葛利马。于是警方便直接将他列为嫌犯。

塞曼警部的下属杨·舒克刑警却有不同的推理。他认为犯人的动机跟塞曼本身在进行的极机密调查行动有关——就是要找出潜伏于警署内的前秘密警察人员。此外,他也从塞曼的置物柜中发现大笔现金,因此怀疑塞曼是否与寄生在布拉格警署内的前捷克斯洛伐克秘密警察有勾结、收贿、不正当资金往来。杨·舒克后来将这些发现呈报上去。

结果接获舒克报告的布拉格警署署长以及被举发为以前是秘密警察的两名刑警,却在翌日一起被掺有肌肉鬆弛剂的糖果给毒杀了。这一连串的事件除了肇因于新旧体制的摩擦外,是否还有其他更複杂的内幕?

舒克刑警决定单独採取行动,他先与葛利马这位离事件核心最近的人接触。舒克并不认为葛利马是犯人,并且在葛利马的协助下取得了第一起事件受害者——卑尔曼所遗留的银行保管箱钥匙。这时,警署内部也对舒克的怪异举动展开内部侦查,但舒克依然在坚定的信念下前往普罗哈斯卡银行的地下金库,找到一卷录音带。录音带录下了约翰少年时代被催眠后的发言——原来这就是前511幼儿之家院长卑尔曼当年秘密带走的研究资料。

之后,负责对舒克进行内部侦查的两位刑警也被暗杀了,舒克自己则遭杀手狙击,受到了濒死的重伤还陷入绝境。然而,他的调查行动也终于挖掘出真相。这一连串怪异事件,起于某前秘密警察高层受一名德国人委託,想要取得所有与约翰有关的研究资料,相关人士才会一一遭杀害。但真正躲在幕后的主使者,不必说自然还是约翰了,只是布拉格警方拒绝对这方面发表评论。

就像这样,事件依然被数个无法解决的谜团围绕。笔者对试图侦破案子的舒克刑警提出了採访申请。儘管他事前表示,有许多侦查不公开的部分依然需要保密,但还是愿意对笔者聊聊这起案子。

舒克刑警现身于通往布拉格古堡途中坡道旁的东方风格咖啡厅时,笔者很难相信这么年轻时髦的男子竟然会是刑警。他穿着藏青色的西装与淡蓝色的衬衫,领带也统一为蓝色系。他拥有一头中分的金髮加上一对温柔的眸子。笔者与他握手后,他便点了一杯茉莉花茶。

——首先谈谈被你侦破的布拉格警署内部连续杀人事件。真如谣言所说,那都是约翰乾的吗?

「我必须先声明,我并不觉得那些案子算是被侦破。那么,回到你的问题……从现有的线索看,认为是约翰的犯行应该很合理。不过他现在处于昏睡状态,我们也无法录口供或自白。所以老实说,我们也还无法确认。」

——有许多案子不需要嫌犯的自白也能断定,为什么这次的事件不行呢?

「嗯……如果照我的推理过程并将他列为主犯的话……我想检察官与法官应该很难接受。」

——你的说明似乎语焉不详?

「是啊……呃……你知道有很多人都在事件现场目击到同样的人物吗?」

——知道。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很大的背包……那应该就是葛利马先生吧?但同时还有人目击到一位金髮美女。

「听好了,我将会不夹带主观意见地告诉你我所经验到的事实;至于想怎么解释,就完全看你自己……在案发现场总是会出现一位金髮女性。而杀害那些人的,很明显就是她。不管是卑尔曼、塞曼警部或跟他在一起的两名前秘密警察,还有对我进行内部侦查的两位刑警……全都是被她射杀的。另一方面,在我常去的酒吧我也认识了一位女性。我对她有好感,也希望她能爱上我。而我被捲入事件就是从邂逅那名女性开始……她是一位金髮美女,自称安娜——安娜·李贝特。」

——那是真正的安娜……也就是妮娜,弗多拿吗?

「只要看过她的照片,任何人都会认为那是妮娜吧。事实上,她当时也在布拉格……然而我与安娜碰面的同时,妮娜却在同一条街上的另一个地点,有人可以为这点作证。她跟我所认识的那位安娜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那位安娜比妮娜的个子要高。」

——所以……

「对吧?要让检察官或法官相信这点是不是很难?不过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原来如此。要坦承这种事需要不少勇气。

「没错。以前有人告诉我,去怀疑你最不想怀疑的人,那么真相就会自动进入你眼里了。我也是想到了这番话才恍然大悟。或许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对刑警这份工作产生自信。」

——假设那都是约翰的犯行,他杀掉这么多人的动机为何?

「我在普罗哈斯卡银行的保管箱找到了一卷录音带,那是东德511幼儿之家的前院长——莱茵哈特·卑尔曼所遗留的研究资料之一。录音带录下了约翰少年时期的声音,而前秘密警察们为了抢夺这卷带子也展开行动,刚好与拥有相同目的的约翰产生冲突。」

——所以约翰攻击秘密警察,想抹去可证明自己存在的录音带罗?

「这是原因之一,不过还有卑尔曼所遗留的其他资料……例如当时511幼儿之家的孩童名册。当我听那捲录音带时,发现内容早就被约翰窜改了,孩童的名册也消失无蹤。」

——你认为约翰拿走511幼儿之家的名册有何目的?总不会想开同学会吧?

「他大概是想接触并控制那些人。毕竟这才是约翰的拿手好戏。」

——接下来请你谈谈葛利马先生。如果想要解决约翰事件,他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我听了那些孤儿们的感想,发现他们都很喜欢葛利马先生。因此我无法苟同上级所说的,将葛利马当作本案的兇嫌。之后我找到他本人,与他谈话,并取得他的协助。他是个既温柔又腼腆的人,不过思虑很严密。英勇的他还曾救了我一命。」

——「超人苏坦纳」到底是指什么?

「我不想谈论那个!」

——据说葛利马先生在捷克的事件结束后,单独对法兰兹·波纳帕达展开调查。谣传他为此写下了一份报告,你有看过那份报告吗?

「没有。在我被枪击及送入医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葛利马先生了。不过德国的博德曼律师或许看过那份报告。听说葛利马先生的遗物是由他整理的。」

——你刚刚提到了博德曼律师。你们两个都见过曾参与「红玫瑰屋」朗读会的成员吧?

「是的。虽然发现那也是我国前秘密警察的罪行之一……但想要立案却非常困难。到现在为止我们仍不清楚那间屋子里发生的悲剧内容。我们好不容易说服曾参加过朗读会的五名成员,并面对面询问他们,结果那些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最让我感到不快的是,那五人虽然都从事普通的工作,也结了婚,但除了一人以外婚姻都不美满,而他们的子女,也是除了一人以外全都死亡……」

———警方是怎么找出曾参加过「红玫瑰屋」朗读会的成员?

「关于那栋房子,在政府机构的纪录中,完全没留下任何资料。不管是里头进行的实验报告,或预算是从哪里支出的等等,一张纸都找不出来。『红玫瑰屋』的存在可说是不着痕迹。不过我想,秘密警察应该早就烧毁了相关的证据吧……至于我们採取的方法,就是凭着双腿四处去打听。拜访那栋失火宅邸附近的每一户邻居,询问他们有哪些脸孔曾出入那栋屋子,有没有认识的成员,留下了什么印象等等……另外包括前秘密警察的成员与关係者、共党的高阶干部、前政府高官、通信社的记者、孤儿院与设施的相关人员、前内政部的官僚等……类似的家伙我们一个都没放过,通通都加以询问相关案情。此外又去找了正在设法控诉前秘密警察的受害者家属协会,终于找到了参与朗读会的成员。」

——那栋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部分。那栋屋子的历史已经超过一世纪,原本是捷克贵族的住所,玫瑰也是在当初就种植上去的。三〇年代的屋主则是捷克斯洛伐克建国后的国会议员,也是当时很有名的捷克民族运动领袖。那栋屋子为了教育民众,经常展开研讨会。在慕尼黑协定签署后,该国会议员为了揭发希特勒的阴谋而在欧洲各国巡迴,希望能游说各国废除协定。结果隔年他就被暗杀了……取代那位国会议员住进屋子的,是一名从波希米亚来的苏台德人。他原本就是苏台德德意志党的一员,后来又迅速加入纳粹党,协助举发反纳粹分子,成为希特勒的走狗。他对自己的新家以前是捷克独立运动总部这点感到很有趣,便在屋子的地下室开设了改造反纳粹分子的研讨会……正如你所猜测,所谓的研讨会根本就是拷问大会。住在附近的老人对我说,当时大家都称那栋房子为『恐怖之馆』,有许多人走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半夜还会听到凄厉的惨叫等等。当时,住在『红玫瑰屋』附近的孩童,都相信有只怪物沉睡在屋子的底下。而那只怪物以前曾是捷克人,非常怨恨日耳曼与捷克这两种民族。就算是到今天怪物都会露出十根角与七颗头的恐怖姿态,等其苏醒后以魔法让布拉格的人们自相残杀。总之,内容就很像是某种都市传说吧……」

——二次大战结束后,谁又成为了那里的屋主?

「德国人投降当天,拥有红玫瑰屋的苏台德人就被杀了。之后,那里成为共党掌权时代的政府高官住所。但不知为何,每个官员住不了多久都会匆匆迁出。五〇年代末以后,就没有人住在里面,改为内政部与秘密警察开设机密会议的场地了。至于波纳帕达开始使用那里,应该是自六〇年代起吧。」

——结果,他到底在里面进行什么活动?

「正如我先前所说,我们还无法全部查明。目前知道的,就是有一位年轻的天才精神科医师,集共党最高权力者、内政部长、秘密警察头子以及军方高级将官的宠爱及信赖于一身,为了改造人心而把那里当作实验场,并且自以为是神般恣意妄为……据某人所言,他只花了数小时为政府最害怕的自由主义运动者洗脑,就把对方变成双面间谍了。又根据另一人的证词,他可以随时命令让高层觉得棘手的党内干部自杀。自七〇年代后半至八〇年代,地下组织『七七宪章』等强大的自由主义运动兴起,试图暗中推翻共党统治……党与政府这时为了研究如何能让人拥有操纵人心的能力,更是不惜投入大量资金。」

——根据报导指出,那栋屋子挖出了大量的人类骨骸。

「确实没错。刚开始我们发现了四十五……不,四十六具人骨。」

——刚开始?

「嗯。在那之后,又继续挖出更多骨骸,不过年代比第一批要古老……我们猜那应该是纳粹统治时代留下的。」

——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指一开始发现的四十六具人骨。

「老实说,有些遗体尚未完全腐烂。我们以科学方法分析,验出里面有硝酸类有毒物质的反应。因此,那些人是被毒死的……」

——所以那些就是反政府主义者的遗体罗?

「『红玫瑰屋』的确囚禁过很多人,但那些尸体应该不是你所说的。根据残留在四十六具——更正确地说是四十名男性、四名女性以及两名孩童——遗体上的纤维,可以分析出那些人是身着完整、正式服装身亡的。」

——所以,他们是屋子里的工作人员?

「我想里面确实包括工作人员。在调查过程,我们也发现有好几名心理学家及精神科医师消失在那栋宅邸里……」

——谁会毒害他们呢?

「不清楚。到现在应该没人可以出面指证了吧。」

——能谈谈你们调查出来的朗读会进行方式吗?

「我们实际找到的朗读会成员有七人。刚才也提过,里头有五人愿意提供协助……年纪最大的四十多岁,年纪最轻的也超过三十了。朗读会应该是从六〇年代中期持续到八一年左右。因此成员中的孩童当时都只有五到十岁……朗读会每周举办一次,时间是星期五的下午三点,而且是强制参加的。出席者大约是五或六人,各自朗读手中的绘本。」

——那些孩童被选入朗读会有根据什么基準吗?

「我们一样拜访了他们的双亲,但很不可思议地,那些人的记忆都很模糊。除了知道自己的小孩必须去政府规定的教育机构报到外,完全没想过为何会挑上自己的小孩。为了谨慎起见我必须强调,那些父母既不是反政府运动者,也不是党的高阶干部,全都只是平凡的普通市民。」

——前前后后总共有多少孩童参加过朗读会?

「这个数字也仅仅是推测,不过以那五人提供的线索综合研判,大约有两百人左右吧。」

——是谁将红玫瑰屋烧毁的?听说是人为纵火。

「……我猜应该是约翰吧。」

——你认为约翰烧毁那里时,有没有可能事先带走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例如,屋子里可能藏了朗读会的成员名册之类……

「啊,我倒是没想过这点。如果他之前也找过511幼儿之家的名册,或许会在这里进行相同的事吧。不过我认为,假使屋子里真有名册,约翰应该也觉得那玩意儿无关紧要了。他虽然窜改了银行保管箱里的录音带内容,却在最后加入留给天马医师的讯息。当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了。约翰正在回溯自己的记忆,所以他才会来到『红玫瑰屋』。不过当他发现自己的真正身分时,他已经对操纵人心失去了兴趣……至少我是这么推测的。」

——最后,你自己对这一连串事件有何感想?

「……邪恶确实存在。就像你在积雪的斜坡上滚动一颗小雪球般,邪恶也会因连锁反应而愈来愈巨大。约翰只不过在那个城镇丢下了一点点的邪恶,最后却形成巨大的怪物。儘管大家都认为事件解决了,不过就我看来,那只是邪恶离开了原本所在的城镇罢了。雪球依然在持续滚动,而且日益庞大……我直到现在都还会作类似的恶梦。」

笔者还想知道更多关于「红玫瑰屋」的资讯,因为约翰的人格毕竟是在那里诞生的。对舒克刑警提出这项请求后,他给了笔者三个人的姓名。其中一人是朗读会的参加者,第二人则是想帮受害者家属协会控告前秘密警察的律师,最后一人是前秘密警察的高级干部。舒克刑警笑着说,想见最后一人可是需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能保证你可以活着回家。不过笔者还是拜託舒克刑警帮忙引见。

笔者已经做好了觉悟。

第14章 卡列鲁·兰格

——二〇〇一年七月 布拉格

卡列鲁·兰格曾官拜秘密警察上校。在「天鹅绒革命」后也一度入狱,但却只关了六个月就被释放。不必说,这背后一定有複杂的政治利益交换。兰格在秘密警察组织里行事作风辛辣,还掌握了许多新体制政治家无法公诸于世的把柄。但因为他无法习惯改革后的民主政治,只好率领秘密警察的残党躲在暗处,进行类似黑手党的活动——以上是舒克刑警提供给笔者的档案内容。然而根据笔者自行展开的调查,秘密警察中并没有卡列鲁·兰格这名干部。笔者曾对舒克刑警质疑过这点,他表示那当然不是他的本名,毕竟那家伙树敌过多,随时都有被人干掉的危险。

另一方面还有个绘声绘影的传闻指出,前上校兰格已经完全掌握东欧的地下经济,并以此获得的利益投资许多正当公司,成为它们实质上的拥有者,现在更可以与部长等级的阁员直接对话。而不久,他就会(恢複本名)返回檯面上的世界了。

但这次让笔者接触兰格的方法,依然还是对黑社会头子的那一套。一辆黑头车无预警地停在笔者投宿的饭店前,并二话不说就将笔者的眼睛蒙住,过了让人惶惶不安的数十分钟后,笔者才抵达某间餐厅的包厢。

前上校兰格是个眼睛微微上吊、双眸深处射出冰冷光芒的可怖角色。他将双手安稳地交握在桌面上,并目不转睛地瞪着眼罩刚被拿下的笔者。他身穿深色西装并打着一条窄领带,身材就像个白军中退伍的人一样非常结实。

「很抱歉,我这种夸张的方法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不过我身处的环境比以前更危险了,把眼睛蒙上其实也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着想。」兰格以锐利的目光向我微笑道。「几乎没有记者敢来採访我。就算有,也全都是德国人。原来如此,你们这些人就是长年以来侵略并蹂躏我国的野蛮战士子孙啊……第一个来找我的,是一家德国报社的捷克分局记者。透过他的报导,我见到了天马医师。之后又接受了自由记者葛利马先生的採访。那些人从我这里得到的讯息,都是以前从未在媒体上发表过的。」

这还是笔者头一次听闻葛利马也採访过前上校兰格。笔者只知道有个传书说,葛利马跟天马一起去找兰格,说服他不要把约翰的研究资料卖给某个德国人……此外也有谣言指出,葛利马独自调查约翰事件后,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记载下来,那就是人称葛利马笔记的报告。那些葛利马根本没公布的採访内容,一定跟那份报告有密切的关联。真想知道葛利马问了兰格什么,兰格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首先从布拉格发生的警宫谋杀事件开始。据说那些事件的发端,是来自某位德国人委託你取得莱茵哈特·卑尔曼的研究资料,特别是约翰在511幼儿之家时的催眠录音带,只不过这项行动最后被约翰本人成功阻止。

「那是生意。我的德国朋友打算支付一笔鉅款,而做生意总是会伴随危险的。」

——那位德国朋友是谁?「宝宝」吗?还是渥尔夫将军?

「恕难奉告。」

——好吧。那你听了录音带后有何感想?

「里面有约翰的声音。至于他说的内容……我没有感想。我只要赶快拿到那笔钱。」

——你能谈谈秘密警察时代的工作吗?

「正确地说,我们叫国家保安部警察……至少也要称呼我们为内政部警察。秘密警察听起来太像反派了。算了,那不是重点……我们的工作是取缔与纠发异议分子、情报收集、资讯操纵等。虽然我早就知道共产体制终将要垮台的,但立场上必须如此。」

——既然你早就知道共产党会垮台,为何你还要採取那些不人道的手段?

「听好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共产主义者。我是因为爱国才从事这项工作,我以自己的工作为荣。然而,在国家的经济破产前,高层已经彻底腐败了,资本主义势力与自由主义者明显佔了上风。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要保护这个体制。对那些残忍的手段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这就是我的答案。」

——法兰兹·波纳帕达是否跟你有相同的想法?他也是一个爱国者吗?

「我从未与他交谈过,所以不知道他怎么想。他是否爱国已经不是重点。他当时接近了神的领域,站在支配人类的位置上。」

——你怎么看他的层级?或者应该说,他在这个国家中的地位?

「他接受党的高层、军方、内政部,以及秘密警察等各方面的严密保护。虽然他官阶只是秘密警察中的上尉,却被大家另眼相待,享有几乎花不完的资源,还能以特殊管道与东德取得联络……他的人格改造理论开始在捷克斯洛伐克实际试验时……大概是六〇年代刚开始吧,东德也採用了他发明的方法。从『红玫瑰屋』开始的实验规模本来很小,但相对地,在511幼儿之家就很庞大。那是因为东德一开始就把这种实验列入全国的计画之一……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红玫瑰屋』与511幼儿之家是在进行一样的工作。到了七〇年代中期,他开始拥有庞大实力后,我才总算看出了他的真面目。我虽然着手调查他的底细,为了掌握他的把柄而收集情报,但途中就觉得还是歇手比较好。不然的话,我一定会遭到清算。从此之后,我就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连想都不要去想那个人……老实说,当时的我非常怕他。」

——波纳帕达为何能掌握这么大的权威?

「刚才我说过了,我所选择的路线是尽量延长共产体制的命脉。尤其是七七年,瓦茨拉夫·哈维尔展开了以『七七宪章』为名的地下反抗运动,我看出政府迟早会被推翻。虽说哈维尔后来被抓了,但类似玛尔塔·库碧索娃这样的自由主义魅力领袖又一一崛起,我觉得自己就像在玩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打地鼠游戏一样。这时,如果有个天才发表可以改变人们思想与人格、听起来就像变魔术一样的理论,势必会被当权者紧紧抓住。六五年后部分权力核心之所以要保护他,恐怕就是因为他的研究结果可以延续这个陈腐国家体制的生命吧!」

——所以他为了自由进行自己的研究,就必须限制实验对象的行动吧?

「没错。不过事实上他的研究目的并不是为了国家的利益着想……我认为,他想製造出一个能以言语操控他人、类似神或恶魔的伟大人物。不过同时,他也答应党、秘密警察或军方的各项要求,从交给他的那些危险分子口中逼出有用的情报。既然洗脑是他的专长,拿来对付自由主义运动最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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