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隔天。
我和美野里小姐、光流先生一起前往艾尔丹特城。
和昨天一样,谒见室里有佩特菝卡、迦流士以及札哈尔宰相,这是因为我昨晚联络了帝城,告诉他们包含再次说明有关那款H-Game的事在内,我有事情要稟告。
「所以呢——慎一?」
佩特菝卡代表艾尔丹特方开口。
「因为你要求再给你一点时间,所以朕让你改日再议,结果你要怎么解释昨天的那件事?」
「那款游戏确实是透过『安谬特克』引进艾尔丹特的东西,由于那只是实验性质的东西,相当于工作人员的私人物品,所以管理上就疏忽了,这是我的责任。」
总而言之我先认错。
只有这点我没有理由推卸责任。
道歉后——
「可是,那款游戏的内容并不是要折磨与贵族小姐或陛下相似的女子。那款游戏可以相当随心所欲地改动角色的『设定』,所以可以让女孩子看起来像是贵族,仅此而已,至于要不要这么设定,则是随持有者的喜好而定。」
「……所以说呢?」
佩特菝卡眯起眼睛说。
「你想说的是,那款H-Game并没有要愚弄王族或贵族的意图?」
「说得更明白点,大概就是这样。」
我继续说。
「拿到那款游戏的玩家是不是故意要让角色与贵族或陛下相似并且加以愚弄,这点也有疑问,不管是3TS或是PLP,持有者几乎都是贵族阶级的子弟,毕竟那原本是用来当做那场足球比赛的准优胜奖品,并且赠与蜥蜴人队的东西。」
而那些游戏机被卖掉,转到了富裕的商人或贵族子弟的手中。
「对他们而言,最简单易懂的『设定』就是身边的异性吧?」
自由度高,意即怎么设定都行。
但是,如果不习惯这种自由度的话,常会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也就是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因此在製作3D角色时,也会有不少人以身边的某个人来当模型。
「这话我刚才虽然说过了,不过那款游戏本身并没有要愚弄艾尔丹特王族及贵族的意图。」
在昨天那番争执之后——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由于我不知不觉就反覆思索着日本的游戏限制,因此误解了一个部分……这里是异世界,是神圣艾尔丹特帝国,这里的各种价值观和道德观念比较接近中世纪的西欧。
简单扼要的说,就是一个贵族十岁出头就结婚也不罕见,亚人种的小孩子们作为準军人接受战斗训练取得市民权也理所当然的世界,性或暴力描写在日本被看作问题,被视为「不检点」并且加以谴责,这种时势……在这里也没有!
神圣艾尔丹特帝国一方视为问题的部分,始终都是这款游戏像是在凌辱贵族小姐——也就是这是不是以积极侮辱贵族阶级为题材的游戏,而且与此同时,有一名贵族小姐似乎真的被绑架了这回事。
「话虽如此……目前还不知道犯人是谁,也不知道那款游戏是用谁的游戏机玩的,在事情明朗之前,我想暂时回收学生们的游戏机和游戏。」
「——请等一下。」
光流先生对我所说的话提出了异议。
「那表达自由要怎么办?你可没有限制的权利喔?」
「这里是艾尔丹特,不是日本。」
我转头对光流先生说。
「所以我也不能责备你把在日本被定为十八禁的游戏分送给十八岁以下人士这种行为。」
「…………!」
「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必须要配合神圣艾尔丹特帝国的情况做出因应,并不是只要搬出表达自由这个字眼,就可以被准许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我重申一次,这里是神圣艾尔丹特帝国,情况和我们的国家可不一样。」
「…………」
光流先生咬紧了嘴唇陷入沉默,看来他毕竟还是无法立即反驳我绞尽脑汁想了一晚所想出的理论。
「关于回收一事,陛下您觉得如何?」
「……嗯。」
佩特菝卡将手指抵在下巴上轻轻沉吟。
「也是,如果这可能与绑架案有关的话,那么朕赞成除掉该原因。当然,朕并不是说原因绝对就在于那款游戏……」
佩特菝卡含糊其词。
这下我也明白了,佩特菝卡肯定御宅文化,推动了御宅文化的普及,她大概也不想认定自己相当喜欢的御宅文化诱发了犯罪吧。
但是即使如此,事实上现场确实掉落了记录着H-Game影像的魔章水晶,就算要坚持那纯粹只是偶然,证据也未免太薄弱了。
「慎一啊,你收回游戏机,可是代表你认同绑架案的原因在于游戏机喔,这样可以吗?这点视情况也会成为限制『安谬特克』活动的藉口喔。」
从「忧国士团」的例子来看,不用想也知道对我们的活动感到不快的人比比皆是,这座帝城里大概也有吧!这些人可能会趁着这个好机会批评我们,怂恿佩特菝卡他们取消给我们的种种优待措施。就算是皇帝陛下,只要臣民的这种声音多了,她也不能无视吧。
佩特菝卡的忧虑是很合理的。
我很高兴她为我们担心。
但是——
「有一个学生情况相当严重——他严重上瘾了。」
我这么说。
「而且似乎还有其他学生也有类似的上瘾情况,我想艾尔丹特这里也有沉湎于酒精的人,可是像那样沉迷于H-Game之中的话,对那个人也不是件好事。虽然我的立场确实『只是提议而已』,不强制选择取捨——但是我不想说『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们的责任』这种话,并且贩卖显然有损客人健康的东西。」
「慎一……」
「陛下,我想慎一殿下所言是对的。」
札哈尔宰相像是教导佩特菝卡般说道。
「不管是酒还是葯,都有其适当的饮用方式,不知道的人如果随意滥用,大多会对身体产生害处。」
「…………」
佩特菝卡叹了一口气。
不过看来她姑且接受了。
「接下来,我们会一家一家到学生家去回收游戏机。」
说完后,我看了美野里小姐。
我事前就跟她说过我的这个想法了,由于有夏德的例子,所以如果真的要回收的话,也可能会发生争执——视情况可能会需要诉诸武力,正因如此,我才需要得到佩特菝卡的许可。
「…………」
美野里小姐像是在说「交给我吧」一样,对我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游戏机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佩特菝卡用这句话做了总结。
「是!那我们告退了。」
这下子报告就结束了。
我得和美野里小姐一起去回收游戏机,于是我站起身来,光流先生也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站了起来。
此时——
「——等一下,慎一。」
正当我们要迈步离开的时候,迦流士叫住了我们。
仔细一看,有一个像是骑士的人不知道是何时来的,他站在迦流士身旁,低声向他说了些什么,迦流士点了几次头之后,便转过身来面向我们。
「刚才,绑匪联络了那名被绑架的小姐的家中,除了赎金之外,同时要求关闭『安谬特克』、处死迦纳慎一,并且释放一部分的罪犯。」
「……咦?」
「慎一,这下你的嫌疑完全洗清了。」
迦流士皱起脸说。
「但是,这群绑匪要求释放的罪犯,是忧国士团的那些人。」
「……!」
我和美野里小姐惊讶得面面相觑。
忧国士团——「贝杜纳」。
他们是所谓的恐怖组织。
他们对从日本引进的御宅文化相当不满,将这视为文化侵略,以过激的方式进行抗议,他们曾经袭击学校,挟持我、缪雪儿、美野里小姐、学生,以及好死不死正好在场的佩特菝卡当做人质,甚至还想要杀了身为「安谬特克」代表的我。
结果——历经种种情况后,那次事件解决了,恐怖分子们也当场被逮捕,于是我以为忧国士团的事情已经告一个段落了。
然而……仔细想想,那次也只不过是组织的领导者在恐怖攻击的现场而已。
就算还有没被捉到的干部和部下——也就是余党——也不奇怪。
「美野里,你最好留心一点,他们恐怕也会锁定慎一、的场、还有你们自卫队,那些家伙还潜伏在市井里。」
「……我知道了。」
美野里小姐一脸严肃地对迦流士点了点头。
「感谢您的告知。」
「嗯……你们务必多加留意。」
佩特菝卡也看着我这么说。
总而言之我好像洗清了嫌疑,也重新获得她的信任了。
虽然这点值得高兴,但是——
「……忧国士团。」
棘手的人物登场了。
我总觉得会掀起一阵波澜,带着这股预感——我们离开了谒见室。
一出艾尔丹特帝城的城门——我们就遇上了在那里等候的的场先生。看来他似乎又是刚从日本回来,这段期间,他一直频繁地往来于日本和艾尔丹特之间。
「看来似乎是出了什么麻烦的事啊。」
的场先生一边说一边刻意让我们看到他拿下魔章戒指。
这是之前也曾有过好几次的信号,意思是「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不想让艾尔丹特的人听到」,于是我们也依样拿下了戒指。
然后——
「光流。」
的场先生首先看向了光流先生。
「我看过古贺沼的报告了。」
顺便一提,虽然神圣艾尔丹特帝国和日本之间尚未建立起网路连线,但是艾尔丹特帝国内有几个地方——也就是我们的宅邸、自卫队的驻扎地和学校之间架设了网路,美野里小姐每天都会缴交报告书到驻扎地的伺服器,所以的场先生回到这里后,大概就马上确认过那些报告了吧。
「你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的场先生的语气不严厉。
但是那句话显然是在责备光流先生。
「那是——」
光流先生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懊恼地闭上了嘴巴。
「在我们的活动中,最怕的就是丧失艾尔丹特的信任,你的失败可能会让慎一累积至目前为止的实际成果通通化为乌有,你身为他的助手,却扯了他的后腿。」
「…………」
光流先生沉默地听着的场先生说。
「我原本很期待你的……」
的场先生夸张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好严厉啊……虽然被骂的人不是我,而且对我而言,现在反而是应该幸灾乐祸的场面才对。
「慎一,结果——怎么样?」
的场先生这下总算转过头来对我说。
「绑架贵族小姐的嫌疑是洗清了啦——」
我把刚才谒见室里大致的经过告诉了的场先生。
「嗯,由你来指挥回收作业是吧。」
「说指挥太夸张了啦!总之就是由我、美野里小姐和光流先生三个人来进行。」
「嗯……」
的场先生用手抵着下巴沉吟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