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玩某个游戏的时候卡过好几次关。
就例如某个在废墟之中一边被殭尸追一边逃跑的游戏——「这里用些暴力的方法不就能过去了吗?」就像是在这种地方,又或是『从瓦砾中间挤过去』『铁丝网能翻过去』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却并没有能够如此做的选项。虽然添加一些谜题或是迷宫之类的要素能够让游戏的游戏性变高,并且画质和角色的动作也越发真实,但是却只能做出一些『游戏里的选项』。
既然拿着手榴弹的话,把墙给炸开不就行了吗?
既然门被锁上的话,用手枪把锁给打烂不就行了吗?
虽然能做到这种事情游戏——只要是映在画面之中的东西全部都能破坏,只要是能在现实中做到的事情游戏里也都能做到——直到最近才慢慢变多,但是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说……在玩那这游戏的时候有好几次都会碰上这种「啊,既然是游戏的话就没办法了呢」的情况。但是同时也会想,如果自己真的置身于这种状况,肯定能找到比这更有效率的方法。
然后——
「哇啊!?」
我急急忙忙地从快要倒塌的瓦砾旁离开。
「慎一大人?」
缪雪儿站在后边,慌张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向后退三步——然后叹了口气。
「这下可真的不行了」
在我的面前,瓦砾堆积,形成了一座小山。而且这座小山正好把我们要走的路给堵上了。因为这幅状况正好就和游戏里一样,所以我一边心想『这种地方只要爬上去不就行了吗』然后一边开始攀爬。
但是瓦砾毕竟是瓦砾,并非建筑物。
自然,瓦砾和瓦砾不过是相互堆叠在一起,并没有紧紧咬合住,所以攀爬的时候自然就没有能够让人站住的突出点或是凹陷处。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这些东西似乎是构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瓦砾小山在我正要爬上去的那一瞬间,就噼里啪啦地就开始往下掉,最终,在上边构成微妙平衡的一大块碎片便滚了下来。如果我离开地再迟一点,就算不让砸成肉沫至少也会受到重伤。
在漫画——尤其是格斗漫画和战斗漫画里边,砖块脆弱到给人一种一拳就能打地粉碎的印象,但实际上如果让原自宅警备员来做的话,一拳就能打的粉碎的倒不如说是自己的骨头才对。
不管怎么说,这很不妙。
硬是要勉强爬上去的话,还是太危险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还好,但如果带上缪雪儿……
「这里没办法通过呢……」
心里扬起一种微妙的挫败感,我扭过头对缪雪儿说。
「虽然我以为直走很快就能到呢」
我一边看向在建筑物另一边、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龙之巢〉——那是山吗?——一边说。
这个第三王都里的建筑几乎已经尽数倒塌,而且还冒出来许多让人难以接近的火焰柱,想要直直地移动非常困难。
这么一说这里就好像地下城一样。
但是这里和地下迷宫这类的不同,头顶非常开阔,而且如前边所说的一样,如果想要从这里爬上去,真的会遇到非常危险的事情。有好多建筑物生出了龟裂,总感觉只踢一脚就能让它塌掉。
正因如此——
「慎一大人……我们就去找一些不用攀爬就能通过的路吧……」
缪雪儿露出不安的表情,这么建议。
虽然这才是正确答案。
但是我总想展露一手玩游戏时学会的野外生存能力、以及危机管理能力之类的,想要在缪雪儿展露出好的一面。
可仔细想一下,在这种地方,反倒是服过役的缪雪儿知道的才更多。
「没办法。嗯,这里看起来能走」
我和缪雪儿环视周遭,找到了一条没有瓦砾堆叠的路。虽然通过的时候建筑物很有可能会塌掉,但是能走的只有那里了。
「……走吧,多注意一点」
「是」
我这么说完之后,刚打算迈步——但是却停了下来。
我感到有谁的手拽住了我,但是谁的手不必多说,因为这个时候会牵住我的只有一人。
「呃,啊,缪雪儿?」
「啊,非,非常抱歉」
正当我震惊之余回过头,缪雪儿把手缩回去之后,说。
「那个,这个,我觉得,牵,牵上手,那个,稍微安全一点……」
「是,是,是吗,是,是呢」
缪雪儿这么说完,脸庞微微泛红,我回答完之后也开始感觉脸颊有些烫。这不过只是牵住了手而已。这不过只是为了保证安全而已。嗯。本来就该这么做。
我一边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一边向缪雪儿的方向再次把手伸了过去。
缪雪儿一瞬间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但是却依然握住了我的手。
「那,那么走吧……」
「是……」
说实话,我也有些想要吐槽在这种时候我们居然要还做出这种像是恋爱故事一样的事情,但是这不过只是被现状所迫而已,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正是因为在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状况下,我才不想就这么留下悔恨。如果之后再后悔『如果在那个时候把缪雪儿的手牵上就好了……』,就实在是太逊了。
不过我也听说过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人的性慾会本能地高涨起来……但是要在这里突然就把缪雪儿推到也不现实。所以牵个手就好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和缪雪儿提心弔胆地穿过建筑物和建筑物之间的空隙。
就在这时——
「——啊」
我不禁发出了声音。
在这条路的出口处,有一个人影。人影背对着随时会倒塌的建筑物坐在那里。我本来以为是一具尸体,但是人影却扭了一下身子。
「慎一大人——」
「嗯」
我和缪雪儿一边注意不刺激到他,一边快速向那个人影靠近。那个人蹲在那里,我们看了看他的模样——他是一个中年男性。
「…………」
他像是还有意识,这个男人缓缓抬起了脸,看向我们。
「你们……你们也是没有来得及逃跑吗?」
男人露出一副非常憔悴的脸,问我们。
顺便一说,这个人耳朵尖尖个子很小,就像是矮人一样。说起来我认识的巴哈拉姆人基本上都是半兽人系的,所以这时候稍微觉得有些稀奇。
不管怎样——
「…………」
我和缪雪儿相互看了一眼。
男人看着我们问『你们是不是没来得及逃跑』。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原本住在这里的巴哈拉姆国民,在这次灾害发生的时候没来得及逃掉。所以自然也认为我们和他一样是第三王都的市民。
虽然让误解了……但是仔细想想,艾尔丹特和巴哈拉姆是敌对国家,如果在这里如实说出『我们是从艾尔丹特来的』,状况很有可能会变得更麻烦。
「啊啊,不是,我们是从第三王都的外边来的」
为了防止缪雪儿不小心说出一些多余的话,我抢在她之前捏造了一下事实。我们又不清楚第三王都具体的地理状况,而且也没有目击到这场『灾害』发生时候的样子。所以若是装作住在第三王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露馅。
因此——
「你们是出入巴哈拉姆的商人对吧。想必是和商队走散了吧」
既然缪雪儿的母亲是出入这里的商人,这样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因为我和缪雪儿手上的魔章指环是艾尔丹特发行的东西,所以也很有可能被盘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应该就能矇混过关了。
「我们是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啊啊,你们是和他们擦肩而过了吗……」
男人的苦笑中露出了些许哀伤。
「擦肩而过?」
「军队已经把能够撤离的市民都带出去了。我是因为有些事,所以就没有赶上」
据这个男人所说,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因为脚受了伤,所以没有办法好好走路,自然就被逃离第三王都的团队给丢下了。然后在这期间生出了更多的火焰柱,更多的建筑物倒塌,所以就被困在了这里。
而且——
「还出现了好多头龙,军队还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
「龙?」
我想起了袭击傀儡龙的龙群。
那些龙看起来并不只是袭击我们,连巴哈拉姆的军队和国民都在攻击範围之内。但是据这个男人所说的,在此之前毫无蹤影的龙,突然就在第三王都里出现了好几头。
这也就是说……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我来做一下应急处理吧」
缪雪儿一边看着这个男人一边说。
他的裤腿下,脚踝完全露了出来,他并没有穿着靴子,而是穿着一双草鞋。所以能看到他的脚。他的脚踝上刺着石头碎片,虽说出血量并不多,但是却看起来非常痛。
「啊,嗯,就麻烦缪雪儿了。可以吧?」
「那,自然是帮了大忙——」
看到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点了点头——缪雪儿蹲在男人的旁边,用右手开始弄起了石头碎片。
「虽然会有些疼。但请稍微忍一下」
缪雪儿这么说完——把左手也放在男人的脚踝前,咏唱起了某种咒文。
这和我听习惯的〈疾风之拳〉完全不同,咒文相当的长。
「〈治癒之灯〉」
然后,在男人的脚踝和缪雪儿的左手之间,有一道淡淡的白光在明灭。
「我要拔了」
缪雪儿这么说完,便开始从男人的脚踝上拔出碎片。
男人自然因为刺痛身体开始稍稍僵硬——
「哦——这是魔法啊」
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并没有那么痛一样,他露出事不关己的样子说。
再看向伤口,碎片虽然并没有拔完,但是伤口却不出血了。而且伤口还像是盖上了一层轻轻的薄膜,慢慢开始闭合。
「是的。这是最简单的自愈系魔法」
缪雪儿有些害羞地说。
说起来缪雪儿以前说过,进入军队服役的时候学过两个魔法。既然其中一个是我早就知道的〈疾风之拳〉,那么另一个,应该就是这个〈治癒之灯〉了吧。
神圣艾尔丹特帝国的军队应该是把攻击和防守用的〈疾风之拳〉以及受伤的时候用于应急处理的〈治癒之灯〉当做是军人应该记住的最基础的两个魔法吧。从感觉上讲,就像是让自己把自己照顾到能够战斗一样。
「我认为现在应该没有那么痛了。但是这本来就只是用来止痛止血用的,所以伤口虽然看起来像是好了,但也只是表面现象。骨折和内髒的伤并不会跟着好。所以请千万注意不要勉强」
「不要意思啊。这就够了。小姐,话说回来,你不是妖精吗?」
「——唉?」
「不。空气头——真不好意思,妖精会对身为矮人的我用治癒魔法,也算得上一件稀罕事就是了」
男人一边苦笑一边说。
顺便一说,『空气头』这个词我已经听过好几次了。这是矮人和妖精吵架的时候用的蔑称。我也不觉得妖精有多没脑筋,但或许是因为妖精非常擅长用风魔法,而且从外表上还看起来特别纤细、身体看起来非常的轻盈,所以矮人之间才会用这种蔑称吧。顺便一提,妖精骂矮人的时候大都会用『木头人』或是『土龙』之类的话。
不管怎么说……
「是的。我……是半妖精」
缪雪儿闭上眼睛之后这么说。
妖精们好像并不承认半妖精。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们不过是觉得自己的血统出身高贵。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半妖精差别对待,或是迫害。当时,缪雪儿刚和我相遇的时候,对于将自己是半妖精这件事情说出口,显得非常痛苦。
「哦,是这样吗。我真是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事。真对不起啊」
矮人男性这么说完之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看起来缪雪儿的魔法有所起效,男人慢慢地走了几步,并没有露出特别痛的模样。
「真厉害啊。这样我就能继续走了」
男人笑着说——
「不对,等一下,既然你们来到了这,也就是说从这里能徒步走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