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迦纳慎一。
曾为自宅警备员,现在是异世界首个综合娱乐商业公司〈安缪特克〉的负责人。
是的。异世界。是异世界。
本应该是不管坐车还是乘船、又或是乘飞机都无法到达的异境。虽然最近听闻被卡车撞到就能够轻易转生的传言,但是这先不管。
因为某件事情从而知晓日本的国土与异世界土地相接的政府,想要使得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曾踏足的异境处于其支配之下,从而得以从那里榨取矿物资源、生物资源、以及与其相似的东西。因为是异世界,所以国际法自然不会通用——不止如此,其他的国家甚至都不知其存在与否。
简而言之……就是想要独佔未知的大地。
但是,事情自然无法随心所愿进行下去。
将日本与异世界相连的——通称『超空间通路』的富士树海的洞穴却非常狭小,无法将大型兵器以及大量的资材一併带去。并且因为在异世界、拥有与日本完全不同的文化与文明的人类之间也形成了国家,在不清楚其战力的情况下,使用军事制压着实太过危险。
最终——日本并没有使用武力上的侵略,而是开始了文化上的侵略。
这是考虑到在物理上无效,便在精神上使其陷落便好的方法。
试验过各种东西之后,在这个娱乐产业异常迟滞的异世界国家中,最有效的则是日本最为得意的Cool Japan作品群,也就是所谓的御宅系作品。
然后,为了能够灵活使用这些东西进行文化侵略而被选拔出来的尖兵——便是宅文化传道士的我。而我本人则是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不过……
发生许多事情之后而直到政府意愿的我便开始反抗,日本政府焦急起来之后便让特殊部队的枪口指向了我这里,不过这些纷争最终也无事解决——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我依然是作为宅传道士身处这个异世界之中。
并非是为了日本政府期望的文化侵略,而是为了让日本与这个异世界的友邦·神圣艾尔丹特帝国加深互相之间的理解、充实交流,我每天都在努力使从日本输入进来的御宅作品在适度节制的基础上散布。
我过得很充实。非常充实。
因为青梅竹马而失恋、从而变成自宅警备员的废宅,居然活用了自己的兴趣,致力于国家之间的外交之上——这既有趣又快乐,使我努力非常。至少我是觉得我很努力了。
其结果就是我在这个异世界与许多的人相遇相知,得到了许多的友人知己。
这个神圣艾尔丹特帝国正才是我的第二故乡,是我的居所,我甚至都这么想过。
但是——
☆
叹息浮出了白色。
抬头看去,天空中闪烁着淡淡的雪花。
「……果然……还是没来吗」
我叹了口气之后,仍有依恋地放弃继续窥视窗外,在坐席上重新坐正。
这里是很快就要废线的乡下路线。宾士的车辆从外表上看就很老旧,车内就像是旧书店或是图书馆一样——浮出了一种类似铁鏽的臭味。想必是因为历经了长久的岁月吧。又或者说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有无数不捨得从这个地方离去的人乘坐过。
发车的铃声响起,车门一齐关闭。
我一边叹气一边看向窗外慢慢流动的光景。
然后——
「…………」
我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这是我的错觉。一定是。不会有来送别我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因为我是从这里逃离去的。从另一个角度看甚至可以说是我捨弃了这片土地。是我背叛了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一切——
「……缪雪儿」
这个名字不禁从我的口中落下。
那些如同幻影一般光辉闪耀的日子。一直都有她在我的身旁。只要和她在一起,世界的所有都像是在散发光辉。但是她一定——
「……一……大……人……!」
「——唉?」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以为这是我因心生愧疚而产生的幻听。
但是——那却并没有消融在冬天的寒气之中,再一次传达到了我的耳中。
「慎一大人……!」
毫无疑问。
我即使是被放在脚下的、自己的旅行箱给绊倒,我还是从坐席上站起将身子靠向了窗口,把窗户打开。瞬时,户外撕裂肌肤的空气与粉雪飞入,因为惊讶而兴奋起来的我却丝毫没有在意。
在哪里?在哪里?她在哪里?
我拚命的左右移动视线——然后。
「缪雪儿!」
我看到了她。
列车已然从车站驶出,正在加速。
紧接着,流动的速度开始放快的景色之中,出现了她的影子。
她跑着、拚命地跑着,追逐着我乘坐的列车——
「慎一大人!慎一大人!」
但是徒步自然不可能一直紧紧追逐列车。
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因为轰轰声与列车周围流动而去的风声的缘故,声音难以传达。但是我却不管不顾,绞出甚至撕裂喉咙一般的声音大喊道。
「缪雪儿——!」
可爱的缪雪儿。温柔的缪雪儿。
是她来了。为了送别这样的我而来。还是说是为了留下我——在这场奇蹟一般的场面之前,这点自我陶醉还请容许一下。因为她不可能会赶得上。
我们已经无法再次相遇了。这和生死两列究竟有何不同。
这样的话,我乾脆就从这个窗口跳下去——
「…………」
但是。这不可以。
我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那个光辉闪耀的夏日已经成为过去,温暖美丽的秋日也已经终结,现在是冬季——是别离的季节。时间绝对无法过去,后悔绝不可能置处在前。无论如何后悔,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无法再次缩减,只能够一直延长下去。
但是。啊啊——但是。
即使如此,我……
「慎一大人……!」
缪雪儿无数次无数次就要摔倒,但是却依然大喊道。
那道如同奇蹟一般的声音清晰地传达到了我的身旁。
「再见……请保重……!」
身影逐渐变小的她的眼旁之所以会有一点散发光辉的东西落下,或许也不过是我的自我陶醉罢了。又或是说——
「再见……再见……还请……不要……忘掉我……」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我反射性的如此大喊道。
我不可能会忘记。
绝对。我绝不可能会忘记缪雪儿。
但是……
「不。不忘掉的话会很让人困扰的」
我的背后突然之间便划过了一道声音。
在这辆除我以外没有一人乘坐的车辆之中。
明明现在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应该把缪雪儿的身影刻印在这双眼睛里,但是我之所以会回过头——是因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那里,有一个穿着老旧西服的男人站在那里。
细长的眼睛就像是一直在微笑一般,但是他想必一次都没有笑过才是。带着微笑的假面,他会毫不犹豫的作出残酷之事。
「的场先生——」
「我必须让你忘掉呢。全部都」
的场先生一边这样说,一边举起了手中拿的东西。
那是——
「快、快住手——」
「不,你这样可不行啊」
的场先生一边这样说,一边对着我挥下了那把兇器。
不知为何上面用大大的文字写着『100万吨』——他挥下了那把被打到不只是会丢掉记忆、甚至会丢掉性命的、大鎚。
…………
…………
「……那个……慎一大人?」
缪雪儿的声音呼唤着我。
「哈……!?」
我发出了一道简单明了的声音之后回过了神。
啊啊。虽然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那样,这个每次一样,就像是白日梦又或是暴走的妄想一样……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东西。
话说回来那个情景是要怎样啊。乡下车站什么的、奔走的列车和并走的别离什么的、套路也要适可而止。难道不应该再加一些独创的东西吗。嗯。不过最后那一下的确挺超现实的。
「没事吗?」
一名少女不可思议一般地一边眨着眼睛,一边窥向了我的脸。
大大的紫色双瞳,白皙之中稍带硃色的柔软脸颊,散发光泽的亚麻色长发以及表示妖精血统的尖耳,都和以往相同——她和白日梦中的她如出一辙。
她身上穿着和平日相同的女僕装。
缪雪儿·佛兰。
她坚强、美丽、半妖精、女僕、有些柔弱、并且还是个马虎娘、还稍微有一些病娇地方——我们可爱的女僕小姐今天也是萌属性过剩积载。
「啊、啊啊、没事。平时的毛病犯了」
「犯了……?需要用药吗」
「不用了」
我不觉得有葯能对御宅的妄想癖其效果——而且若是真的起了效果,总感觉会变成非常恐怖的葯。
我为了甩掉妄想的残渣而摇了摇头,环视周围。
这里是一如往常的〈安缪特克〉本社——我们居住的宅邸的餐厅。
早晨的日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周围满是清爽的空气。平时的话,我们大家应该是聚集在这里和气蔼蔼地吃着缪雪儿做的早饭的。不过。到刚才为止实际上也是那副早餐风景就是了。
但是现在的气氛却不同了。
而其原因在于——
「没事吧。慎一君」
如此问道的,则是的场先生。
他也和白日梦中的模样相同。但是并没有拿着大鎚。
他是的场甚三郎。
是极东文化交流推进局的局长——或者坦白来说,就是担当日本政府与异世界之间交流的各种杂事的公务员。这样一来,他便成了我们〈安缪特克〉一众的上司,是我们同日本政府之间的管道一般的存在。
而且在这段期间内,他还偏偏是一个自己会积极搞出一些大事情的人……所以虽然在各方面都受到了他照顾,但是在最后关头他却不是一个能够信用的人物。
这个人会专门来到我们的宅邸里,基本上都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该说是这次也不例外吗,不止于不好的事情就是突然从他这里开始的。
也就是说——
「呃,我确认一下可以吗,的场先生」
「嗯。确认。可以呢。确认可是非常重要的」
的场对我的话点了点头。
平时总是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就是一个藏起真心、将谄笑如同假面一样戴在脸上的人……但或许是我的错觉,现在的他看起来却略显憔悴。这个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我的大脑一隅稍稍有些吃惊。
「所谓的撤退,莫非是指那个用那个钢铁製成的、又长又粗的棒子吗」
「那个叫铁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