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心渡」,怪异杀手——正如这个名号,是用来斩杀怪异的刀。
专杀怪异。
只为了斩杀怪异存在的兇器。
反过来说,这是无法斩杀人类的兇器——不,不只是人类,怪异杀手无法伤及怪异以外的任何生物,无法破坏怪异以外的任何器物。
用来应付怪异是出类拔萃的名刀,在应付怪异以外的场合则是钝刀一把,就某种角度来看甚至不如钝刀——因为这把刀不会与怪异以外的物体产生物理效应,会将目标物当成不存在的幽灵直接穿过。
不过严格来说,吸血鬼幼女拥有的这把「心渡」是複製品,是仿造刀,是吸血鬼以梦幻又神奇的超能力打造而成的妄想产物,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特性,「真正」的怪异杀手,应该象是石川五右卫门的斩铁剑,放眼全世界只有蒴篛斩不断的那种武器。
这部分暂且不提。
只杀怪异,只斩怪异的妖刀,在本次事件代表的意义——无须多说。
使用怪异杀手,就能从羽川翼——从羽川翼的身体与精神,只把障猫的部分切割出来。
只斩猫——予以切除。
能够将表里合一的双重人格,一刀两断。
可以只除掉障猫,羽川本身毫髮无伤——要当成我在炫耀也无妨,这是连专家忍野咩咩都做不到的超级祕技。
到黄金周最后一天为止的这段期间,忍野对上障猫的战绩合计一百连败。只有我能为他报百箭之仇。
我做得到。
不过这把刀是借来的,而且是我朝幼女伏跪五天才借得,基于这样的事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完全不会令我感到骄傲。
不过,我可以结束这段物语。
无须按部就班。
可以完全无视于伏笔与脉络,一一话不说打上终止符。
而且……
只要这样就行了。
「总之,那把妖刀改造成吸血鬼专用,我不能用,所以也只能由阿良良木老弟负责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个好点子。」
专家也如此给予肯定。
不过从他的调侃语气来看,似乎不到拍胸脯打包票的程度。
实际上,即使怪异杀手真的改造成吸血鬼专用,忍野这样的专家应该也能熟练使用吧,不过假设真是如此——
忍野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使用如此方便的道具——这种无须付出代价就能得到成果的道具,对他来说只是旁门左道。
犯规、作弊、违反原则——不把平衡当作一回事。
「没错,正是如此,你有自觉嘛,比没有自觉好多了。」忍野笑咪咪如此说着。「所以我站在专家的立场,没什么话能对阿良良木老弟说了,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要以阿良良木老弟最佳好友的身分,给你一些忠告。」
「忠告?什么忠告?」
他的语气故做亲密到噁心的程度。我即使有种厌恶感,还是如此询问。
随即忍野竖起三根手指。
「与其说忠告,应该说是我一如往常的碎碎唸吧。第一,使用那把刀,确实能让班长妹与障猫分开,乍看之下,这是送障猫归西的最佳方法,不过正因为看似最佳方法,所以应该也是班长妹最为提防的方法。我之所以百战百败,是因为她的战略与战术——因为她的知识使然。因为所有企图都被看穿,所以我打起来绑手绑脚,连尾巴都被绑住。以障猫这样的能耐,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能想到的方法,障猫应该已经早就有所防备,并且準备好对策了吧?」
忍野收起第一根手指。
「……或许吧。」
我烦恼着是否该吐槽他「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这句话,总之这部分留待后续处理,先回应忍野要紧。
「以可能性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关于这一点,我有确信——应该会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没办法保证绝对行得通,但我有我自己的策略。」
「策略?」
「不对……应该不是策略,是期待。」
坦白说,是不抱期待的希望——只是觉得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并不是有什么想法。
不过,我只要有心意就好。
「……这样啊,那我就相信吧。既然阿良良木老弟愿意,那我就不过问吧。」
「拜託不要讲得话中有话……另外两个忠告是什么?」
「啊,不对……第一一个取消,这件事讲出来也没用,我只讲第三个。」
忍野说完之后,同时收起剩下的两根手指。
什么嘛,在这种时候还优柔寡断——我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大致预料得到——知道忍野原本想忠告的第一一件事是什么。
嗯。
忍野,我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不说——就是救了我。
但你应该没有救我的意思吧。
至今如此,总是如此。
你不会救我。
「第三,最后一个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我觉得这是最重要,而且最实际的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愿意这样进入备战状态,我不会阻止,不过现实的问题来了,班长妹不知道躲在镇上的什么地方,你要怎么找到她?我虽然没有赢过,但我能在黄金周这段期间和障猫打一百场,是因为我是专家,精通寻找与追蹤怪异的方法,我掌握了她的地盘意识和行动範围,即使如此每三次就有一次会追丢。虽然部分原因在于对方是班长妹,不过阿良良木老弟这样的外行人,要找到她的难度更高吧?这部分你要怎么做?要怎么让这场战斗开打?真的打得成吗?你应该不会事到如今,还想要只把寻找与追蹤的工作交给我吧?」
「忍野,你讲得好像拜託我一定要拜託你一样。」
我耸肩如此说着。
「放心吧,这部分并不是只有期待与希望,我确实有策略,不会劳烦你。总之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吧,你以专家的方式找障猫,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是喔,阿良良木老弟的……做法?」
「对,而且是你做不到的超级祕技。」
「这样啊,那我就拭目以待,随你怎么做吧。无论会上演激战戏码还是悲情戏码,我完全不会介入。」
忍野说完之后,并没有具体询问我的策略,完全没有最佳好友的样子。
然后——对话结束的三十分钟后。
整整三十分钟之后。
我不像忍野外出寻找障猫,而是在废弃大楼一一楼的其中一间教室,应该是整栋大楼最小教室的正中央,直挺挺站着不动。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只要等待。
但要是距离吸血鬼幼女太远,妖刀会在失去效力之前就失去形体,会瓦解化为分子等级,所以我才会一直待在废弃大楼。挑地点没什么意义,就算是选在学校教室也无妨——不对,太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何况,这个房间的构图美得出乎预料。
大概是小孩子扔石头打破玻璃吧,这间教室的窗户只剩下窗框。这样的窗框宛如切下夜空,如同知名画家笔下的一幅画作,而且清楚看得见连同夜空切取下来的美丽月亮——
「————!」
障猫出现在这幅名画的旁边。
撞破名画旁边的水泥墙,宛如砲弹贯穿墙面——现身了。
没把飞散的碎片看在眼里。
钢筋随着轰声扭曲断裂。
猫轻而易举在我面前四脚着地。
牠落地所踩的地面也出现裂痕,宛如废弃大楼会整栋崩塌的冲击,透过空气传达到我身上。
居然在二十一世纪破墙而入,简直是模仿《乱马1/2》的珊璞。
这么说来,珊璞这个角色……好像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猫?
羽川是碰到猫所以变成猫,既然这样的话,她们很像。
白髮。头顶的兽耳。
黑色的内衣——赤脚。
拥有一双猫眼的——障猫。
光是位于面前就令我发抖。
即使如此,我依然直立不动。障猫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良良木!你没事吧?」
完全没有隐瞒焦躁神情,甚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慌张急迫呼唤着我。
这股气势,简直象是随时就会和刚才一样,以撞破墙壁的力道扑向我——
「……搞什么啦。」
但是障猫以猫的视力,确认我完好如初正常站立之后如此说着。
将抬起来的头低下去——并且缓缓起身。
「原来……我被骗了。」
「……嗯,没错。」
我如此回答。
我所做的事情很简单。
在华语世界,似乎把捉迷藏叫做躲猫猫——不过很抱歉,我不想陪障猫玩捉迷藏或抓鬼的游戏。
真要说的话,这是踢罐子的游戏。
而且,罐子就是我自己。
我只是写了一封手机邮件——写下「我要被吸血鬼杀掉了,救命」,把这封邮件寄到羽川的手机信箱。
没有写任何具体内容,因此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解释,直截了当的求救信——而且对于羽川来说,这样就够了。
幸好我这个人,让人担心的要素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令人永远放不下心。
羽川肯定动用所有知识与想像力,擅自进行过各式各样的想像。
并且——立刻赶来。
她总是如此。
春假也是。
她就像这样,在我即将没命,即将被杀——在我差点杀掉自己的时候赶来。
真要说的话,现状就是当时的重现——只不过邮件内容完全是假的。
很抱歉让吸血鬼幼女背了这个超级大黑锅,不过以现状来说,以实际层面来说,能够扮演这个角色的只有她。
总之,对于最讨厌互助互救关係的忍野来说——即使除去这一点,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忍野,不可能使得出这个妙计。
既然羽川不肯向我求救,就由我向羽川求救。
说到可能会受到旁人指摘的难点,那就是化为障猫的羽川是否会看简讯,甚至是否会把手机带在身上,但我对此毫不担心。
因为只要是女高中生,肯定会随身携带手机。
既然会回家换内衣,应该也会使用插座上的充电器。
…………
身材够好的人,应该会把手机收藏在双峰之间吧。我如此想像并且自得其乐。
「哈……不过障猫,你来得真早,居然三十分钟就大驾光临,令我佩服。你果然不是等閑之辈。」
「……阿良良木,你太差劲了。」
障猫缓缓——看向我。
瞪向我。
「居然说谎害别人担心……不可以这样。」
「喀喀!」
听到这番话,我笑了。
象是反派的笑声。
象是阿修罗人的笑声。
脸部表情不由得鬆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