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咆哮的法夫納

1

「别过来……别过来呀……」

深月颤抖着小小的肩膀哀求着。

对着那个从远处接近的蓝色巨人，对着那个踩烂房子、道路、树木、汽车，踏平一切的『蓝』之赫卡同克瑞斯哀求。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比深月还弱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想要力量，想要能为深月实现愿望的力量，想要能排除一切苦难的力量，想要能揍扁让深月悲伤的那家伙的力量！

——诺因、要求、确认——

这时候，我的脑中响起没有情感的声音。劈哩一声，只见一株小小的树苗，穿破柏油路面，探出头来。

——全知迴路、部分开放、考虑、利害一致、提案、交易——

什么？你到底是谁？

片段的词语直接灌输进我的脑中，原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我、是、盖亚最古早的、龙种、图埃。根据阿哈特的称呼是基斯卡努，或者是尤克特拉希尔——（朱月：名字来源是世界树结果就真以树苗的形态出现么233）

「什么……」

我不禁小声地惊呼一声。

地球上突然出现七只不寻常生物。据声明，它们与传说中的存在是同一物种，是被称为龙的怪物。而其中一只，就和刚才那道声音所告知我的名字吻合。

该不会……这是绿龙，『绿』之尤克特拉希尔？

我俯视小小的树苗，感到一阵战慄。

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我从未听说龙能够与人类交谈，更重要的是，连龙是否拥有那样的智能都还是未知数。

连日以来电视上所播放的与龙灾相关的新闻，也把龙视为无法沟通的怪物。

——再度、确认、要求考虑、与我交易——

交易……？这么说来，刚才它也说了那样的话。

你到底会给我什么呢？我又要付出什么才行呢？

——提供的是，力量。要求的是，歼灭——

歼灭？到底歼灭什么……

——除我以外的龙种——

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你们同样是龙吧？

——不，我们是不同的存在。那些是已经结束使命的守护者，无所作为地苟活着，是造成危害的存在，时机到来时不必要的存在，星球所追求的是诺因——

守护者？为害？诺因？

由于太过突然，它说的话我有一半都听不懂。

我大致上能够明白的，就只有尤克特拉希尔视其他龙为敌人这件事。如果说赫卡同克瑞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么的确是利害一致。

……和这家伙交易的话，真的能够得到力量吗？

能够得到足以驱逐那个巨人的力量——

正当我在沉思的期间，蓝色怪物仍缓慢地朝我们的城镇接近。

「不要过来————！！」

深月一声尖叫，发出全力的一击。

她的攻击虽然在赫卡同克瑞斯的身体挖了一个大洞，但是它的伤口瞬间就恢複了。

没辄了。赫卡同克瑞斯是不死之身，不管造成怎样的伤害都没有意义。

「唔……！」

即使如此，深月仍是勇敢面对巨人。

「深月……你就是不肯放弃啊。」

我语气平静地对她说道。

「我怎么可能……放弃得了。」

深月以嘶哑的声音回答。

「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去避难了，其他的人也早就全都逃走了，已经没什么东西需要这样坚持守护——」

「有呀！这里有我们的家！那个城镇是我们能成为一家人的场所呀！！」

深月打断我的话大叫道。

「……这样啊，我知道了。」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再将手放在深月的头上。

「哥哥？」

「再来的事——全部交给我吧。」

我下定决心了。

——我想要力量，我答应这个交易！

我使儘力气在心中这么说道。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只要能改变即将消失的城镇的命运，那样就足够了。

——承认、连接——

那时候流入我体内的东西，与我原本想像的力量全然不同。完全不附带能量，是一种无法独立发挥效果的力量。

那是庞大的——过去曾经存在的力量的情报。

而我则同时失去了许多东西，失去了身为物部悠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已经不是物部悠。

从那时起，我——已经变成另一种存在了。

2

嗡——————————……

我听到警报的声音而醒来，立刻看到伊莉丝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

「呃……」

在可说是感受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看到熟睡的伊莉丝，我瞬间便清醒了。

明明应该是背对着她，却似乎在睡着时不知不觉地翻身了。

幸好她没有再抓着我，于是我离开伊莉丝，下了床。

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只有荧幕明亮地闪耀着。

警报并不是从荧幕发出，而是从连络用的扩音器响起。

这是告知利维坦已接近警戒水域的警示。

而在画面中，战斗终于开始了。

在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外围，尼福尔的军舰阻挡着利维坦的去路。海中可见摇晃着的巨大影子，看来它似乎在比昨天还浅的地方游动。

它的周围激起了数道水柱。

「鱼雷吗……」

似乎终于开始攻击了。

下一个瞬间，海里开了一个洞。

那是利维坦的能力——万有斥力。能推开、抗拒一切事物的力量。

被推起的海水形成大浪，击沉好几艘船舰。

从船舰在相较之下显得彷彿只有豆粒般的大小推断，那个洞的直径将近十公里，而后一个巨大生物从那个洞中浮出水面。

「那就是……『白』之利维坦。」

虽然有在照片上看过，不过一旦像这样看着即时影像，我不禁为那压倒性的存在感所震慑。

只见画面切换至一个像是从舰艇拍摄的角度，以斥力场浮上空中的利维坦，镜头由下方映出它的威容。它巨大到画面容纳不下，周围的舰艇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玩具一样。

依照科学家的推测，这只龙很可能是蓝鲸的突变体。

确实它有前鳍和尾鳍，背上有喷气孔，具备了海洋哺乳类的特徵，然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同一种生物。

它全身覆盖白色的外壳，头部长有一根巨大的角，口中排列着有如肉食兽的锐利牙齿，已经不能称为是蓝鲸的同种了。

只见舰队开始一齐发射对空炮和对空飞弹，可是不管是哪一种炮弹都在空中静止，然后被推了回来。

被返回的飞弹所直击的舰艇爆炸四散。

——我明白深月说的反弹的意思了。

我看着半毁状态的舰队，同时在内心思考起来。

要用实弹突破斥力场，只能以巨大的惯性力量冲撞。既然已经摸清楚对方的能力，那尼福尔方面应该也儘可能地使用高速弹了，然而却还是这个结果……恐怕是因为尚未查明利维坦所使用的斥力场最大输出有多强吧？

「刚才的攻击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呢？」

背后传来颤抖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睡醒了的伊莉丝正凝视着荧幕。

「……大概不要紧吧，因为在前线攻击的尼福尔军舰，几乎都是受到云端系统控制的无人舰。」

所谓的对龙战斗，基本上都是注定会牺牲的战斗，因此尼福尔派出的都是无人化后的战斗机和军舰，但愿没有出现人员损伤。

就在这个时候，映出卫星画面的荧幕上显示出红色记号，记号以高速往利维坦而去。

「洲际弹道飞弹——」

如果这是尼福尔所管辖的武器，那我大概心里有底。

对龙用ICBM·盖博尔加，凯尔特神话的英雄所用之长枪——冠上那把长枪之名的最新武器。前端部分是用秘银製造，可以刺穿任何龙的表皮，在内部引起爆炸。（朱月：Gáe Bolg，库胡林（Cú Chulainn）持有的魔枪，看过Fate的都知道。）

在我参与开发的武器中，应该是最具效果的武器。

我与尤克特拉希尔交易所取得的力量，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用，而如今正要展现出它的成果。

盖博尔加在落下时会以複数的推进器进行加速，最终速度将会超过四十※马赫，那恐怕是地球上最快的实弹兵器。（编注：是表示速度的量词，一马赫即一倍音速。）

人类造出的最强之枪，眼看就要从空中命中利维坦。

只见影像瞬间扭曲，猛烈的爆炸让画面染成一片白。

附近的画面也在稍迟之后，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影像。

「结果怎样了呢……？」

伊莉丝不安地问道。

「不知道，只要有打中，任何龙应该都无法幸免于难才是——」

即使在强光退去后，画面仍被烟雾笼罩，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只见白色的巨大身躯从烟雾中游出。

斥力场推开烟雾，毫髮无伤的利维坦现出身影。

「明明发生那样的剧烈爆炸，为什么它还能没事？」

伊莉丝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呻吟道。

「不管是飞弹还是爆炸，大概都被斥力场推回来了吧。看之后烟雾瀰漫的情况，斥力场暂时性地收缩了，只差一点——就能到达本体了啊。」

果然以我的力量还是不行啊。

只见利维坦越过尼福尔的舰队，接近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第一防卫线。

展开成圆状、二十公尺高的立方体机组，张开了圆形的镜面孔。

随即发出数十道闪光射向利维坦。

「这次是……战术高能雷射啊。」

由于是雷射兵器，所以速度是大幅凌驾于盖博尔加之上的次光速，在击出瞬间就已经命中。然而雷射却在利维坦前不自然地弯曲，朝后方飞了过去。

「物、物部！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

伊莉丝下床，蹲在我的身旁问道。

「照我的推测，它大概用斥力场使空间弯曲了吧，真是棘手的家伙……它会随状况改变应对方式，它是判断无法挡住那个雷射吧。」

战术高能雷射的开发，我也有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