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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
左手手背上窜过一阵刺痛感,意识随即从沉眠的深渊中浮起。
睁开眼皮一看,只见从窗户射入的晨曦,毫不留情地照入眼中,我不禁眯起了眼。
我确认左手的状态,那就好像是被虫子咬到一般。
左手背上有个形状奇特的胎记,只要是上位元素生成能力者——通称『D』的人,身体某处就一定会有这样的龙纹,其大小与上位元素的生成量成正比,我的龙纹非常地小。
那小小的龙纹,就是我身为『D』差人一等的证明,而在龙纹的旁边,出现一道小小的红肿痕迹。
大概是在睡着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吧。
伤处虽有痛痒的感觉,不过我忍耐着不去抓它,用那只手摸索枕边。
指尖触摸到闹钟后,我将它拿到眼前,确认时间。
上午六点十分。
因为平时我是将闹钟设定在六点半,所以今天醒得比平常要稍微早一些。
但是残留的睡意还不足以让我想赖床。
「……偶尔早起也不错。」
我下了床,走去盥洗室,只见镜中映出熟悉的自己的脸孔。
或许是刚睡醒的关係吧,眼神感觉比平常兇恶。
镜子的另一头,一个少年板着脸孔瞪着我,他的名字叫物部悠,年龄十六岁,阶级是少尉。
十三岁时因『D』的身分遭到逮捕,发配到军方单位——尼福尔。
有三年的时间,作为特殊部队斯雷普尼尔的一员转战各地,终于在一个月前被转调至密得加尔。
不——正确地说应该是转入。
这个密得加尔是一间学园,是将位于日本遥远南方的无人岛加以改造而成的——『D』的自治教育机构,物部悠现在就是以密得加尔学园学生的身分,在这里生活。
用冰冷的水洗过脸后,感觉表情也随之绷紧了起来。
我回到房间,换上学园的制服。
——咚!
当我在束紧腰带的时候,听到头上传来巨大声响。
「什么呀……?」
我仰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正上方是妹妹深月使用的房间。
我担心了起来,于是迅速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从打通楼层的玄关大厅直上二楼,来到深月房间的门前。
「喂,深月!发生什么事了吗?」
「咦?哥、哥哥?我、我没事,所以——呀啊啊!?」
门的另一边在传来尖叫的同时,又一次响起了巨大的声响。
「深月!?」
我立刻将门打开。
或许是因为这整间宿舍都是深月的所有物,使得她有所疏忽了吧,深月时常会没有锁门。
我猛然沖入房内,眼前所看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光景。
五颜六色的内衣散落在房内,而妹妹则是光着身子被埋在内衣堆中,旁边衣柜的抽屉还整个翻了过来。
深月手按着头部,似乎正感到疼痛,发现我进入房间,她抬起了头来。
「什……什——」
从大量内衣和艳丽的黑色长髮缝隙间露出的雪白肌肤,因羞耻而泛起朱红。
只见深月抓起周围的内衣,遮住娇小玲珑却形状美好的胸部,向我瞪了一眼,但是因为她头上顶着一条横条纹的内裤,看起来就显得缺乏魄力。
我双手盘胸,重新确认房间里的情况。
「呃……感觉上像是你想要拿衣柜上层的内衣,但是却失去平衡翻了过来吗?而且还发生了两次?」
「你、你在冷静地分析什么状况呀!第二次是我正要把抽屉放回原位时,哥哥却突然出现的关係!不,应该说请你快点出去!!」
身为学园学生会长的深月,用严厉的语气命令我出去,不过我没有听从她的命令,而是靠近被埋在内衣堆里的深月。
「不好意思,深月,在出去之前,先让我看一下。」
「咦……?哥、哥哥?你要看什么——」
深月一丝不挂地仰望着我,我跪在她的身前,用手撩起深月的黑色长髮。
「啊……哥哥,不行……那种事——」
只见深月满脸通红,小幅度地摇头拒绝,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做其他抵抗。
我有如要抱住深月的头一般,将她的头拉近,用手指梳着并拨开她长长的黑髮,摸索头髮的内侧。
「嗯……我们还没……这和约定——等一下啦,哥哥……」
深月扭动着身体,吐出炙热的气息。
我的手指到达我所要找的微微隆起的部位,深月立刻身子一震。
「——会痛吗?虽然没有出血,但是……有点肿呢,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弄些冰水来。」
我如此说完之后,离开深月的身体。
「……咦?这是怎么回事呢,哥哥?」
深月一脸惊讶地抬头望着我。
「什么怎么回事?我是在确认你的伤势呀,你撞到头了对吧?」
「对……啊、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
深月害羞地低下头。
「以为什么?」
听我这么一问,深月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她摇摇头。
「没、没什么!」
只见深月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儘管她的反应令人感到不解,我仍是为了取来冰水而前往厨房。
二十五年前,日本上空突然出现巨大生物。
那个怪物仅仅只是移动,就会造成严重的灾情,它能够无中生有地变出物质,怪物凭藉着那样的异能,将人类所发动的各种攻击无效化。
然后彷彿嘲笑拚死抵抗的人类一般,怪物悠然地环绕世界一周之后,毫无徵兆地凭空消失。
在那之后,人类之中开始诞生拥有和怪物相同力量的小孩,他们被称为上位元素生成能力者『D』,或是称之为龙人类。
他们能随意製造出任何物质,那样的能力具有非常高的经济价值,据说以前为了争夺『D』,甚至还引发过战争。
而且在『D』诞生的同一时期,世界上亦出现新的巨大生物。
对于这些力量超乎人类想像的怪物们,世界将之统称为龙,并设立了专责对付龙的国际组织阿斯嘉。
阿斯嘉将国联军队加以重新编组,组织了能够跳脱法规行动的军队——尼福尔,对于因龙所发生的各种问题,试图以军事力量介入的方式来加以解决。
再加上『D』也被定位为龙所造成的问题之一,因此在接近赤道的无人岛建造了隔离设施,而那就是密得加尔的雏形。
设立当初,据说是以收容方面的用意较强,不过随着『D』的成长与数量增加,他们的发言力增强,终于争取到人权和自治权。
于是密得加尔就这样变成了现在的……不过不知何故,出生为『D』的人都是女性,于是密得加尔也必然地成为女校。
然而我却在那样的秘密花园就读。
那是因为我也有上位元素生成能力。
目前世界上唯一的男性『D』,那就是我——物部悠。
或许因为我是例外的存在吧,三年前我遭到拘捕时,并没有被送到密得加尔,而是在尼福尔被培育成一个士兵。
可是在一个月前,我突然被调动到密得加尔。
那是在密得加尔得到偌大权力的妹妹深月所安排的。
自那之后,我便在深月的监视下过着学园生活。
我在学园里是唯一的男生,为了避免因我而引起问题,深月让我住在她自己的宿舍,远离一般宿舍。
——因此,像这样和深月一同上学,已经逐渐变成每天早上的日常光景了。
「最近哥哥有点不对劲。」
用过早餐,我们两人一起走出宿舍,在前往学园的途中——深月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因为距离和一般宿舍方向交会的道路还很远,所以周围看不到其他学生的蹤影。
道路沿着海岸防波堤,划出和缓的曲线,防波堤的另一头是一片辽阔的蔚蓝大海和白色沙滩。
听得见的,只有海潮声、椰子树随风摆动的声音,以及我和深月的脚步声。
「我哪里不对劲了?」
由于我自己心里摸不着头绪,于是我坦率地问她。
只见深月好像静不下来的样子,不断交换着提书包的手,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该怎么说呢……最近哥哥有很多不够谨慎的行动,像是不敲门就进入我房间;我赤裸着身体,你却毫不在意地接近……我觉得有点太不拘小节了。」
「……?兄妹之间本来就不该拘束吧?难道深月希望我对你见外吗?」
我无法理解深月的指谪,皱起眉头说道。
「不是那样的……」
深月焦急地低下头,看来她似乎无法说明清楚的样子。
——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但是即使回头审视自己的行动,我仍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说明深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两个礼拜前,在与入侵密得加尔的白龙——『白』之利维坦战斗时,我稍微冒了一点险。
为了突破危急的情况,我接受了会侵蚀我人格与记忆的「力量的资讯」。
不过对现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情报——来到密得加尔后发生的事;我应该一件也没忘记,我也清楚记得妹妹深月的事,身在尼福尔时期的记忆也依然鲜明。
然而那也许只是我没有自觉,实际上我又有所变质了也说不定。
三年前,除了与深月有关的记忆以外,我其他的记忆都被侵蚀得残破不堪,对于恐惧的感情也变得非常稀薄。或许就如同那时一般,那个名叫物部悠的人格又离我更加遥远了。
「……哥哥,你怎么了?」
见到我沉思不语,深月露出一脸不安的表情,从下方窥视我的脸。
——不行,我不能让深月担心。唯有深月,我绝不能让她察觉。
因为如果她知道我作为代价所失去的东西是什么,深月一定会感觉自己有责任。
于是我切换意识,用开朗的语气改变话题。
「嗯?啊啊,我是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啦,我想说深月在这三年间也成长了不少呢。」
随即深月瞬间红起了脸。
「请、请不要回忆那件事!如、如果哥哥在校内说出相同的话,我会视为性骚扰而处罚你喔!罚写十张悔过书!」
「呜……悔过书我已经写到不想再写了,饶了我吧。」
我在先前的战斗中因为违背命令,而被罚写将近百张的悔过书。老实说,那个比尼福尔的训练更让我感到痛苦。
「那么就请你稍微深思熟虑之后再发言。」
「……遵命,学生会长。不过今天早上那件事真不像是深月会出的糗呢,内衣之类的常用物品,最好是收放在更容易拿取的地方比较好喔?」
深月弄掉在地上的抽屉,原本是在衣柜的最上方——那是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勉强碰到的高度,也难怪她会掀翻抽屉了。
「那是……平常不会用到的抽屉,里面装的是有点特别的内衣。」
「特别?所谓的决胜内衣吗?」
听到我这么问,深月皱起眉头。
「又是有性骚扰意味的台词……唉,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意思上或许很接近吧。因为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战斗用的内衣。」
「你说战斗?和什么作战?」
听我好奇地这么一问,深月露出有些严肃的表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