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
声音。
咱醒了。
凉爽的夜风通过敞开着的窗户吹进房间里。不过,刚才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之后咱就醒了。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
咱从床上撑起身子向窗外看去。然而窗外只有无尽的黑暗。
咱看了看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刚过凌晨三点。
虽然咱又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读读书吧。
咱拿起了那本《岛》,放在床头柜上翻开,同时把被子盖在腿上,久违地又读了起来。
读了一会,睡意再次向咱袭来。于是咱又躺回了床上。
就在咱的意识逐渐远去之时。
轰隆隆隆隆……
这声音又将咱吵醒了。
从刚才开始就是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次跟上次一样,直到醒来之前,咱一直能够听到的这个声音。虽然微弱,但它却确实存在着。然后,可能是咱的错觉,但是这声音听起来越发高亢了。这是多普勒效应?难道是声音的源头离咱越来越近了?
啊,听出来了……这是快艇引擎的声音。
声音停止了。
夜这么深了,究竟是谁在操纵黑沼家的那艘快艇?现在快艇是在回港么?还是说,有外部人员坐快艇来到了岛上?这么晚?再要么,难道是附近海面上有经过的快艇?这么晚还在外海上开?而且如果快艇只是经过这座岛,那船远离岛的时候咱应该也能够听到不断变低的引擎声,因为这也是多普勒效应的一部分。然而事实正好相反,快艇的声音在达到最高亢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了。
果然,一定是有谁坐着快艇来到了岛上,要不就是岛上的这些人,要不就是外面的人。
这么晚?
——真是让人汗毛倒竖。
虽然咱目前已经切换到了「南国模式」,但是该害怕的时候还是会害怕。说到底,这家伙为什么在这么深的夜里偷摸地动快艇呢?我们岛上的同伴中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人,那就是说是来自岛外的人了?这家伙肯定不是来正经做客的。没準他(她)正在拎着角形手电筒在岛上徘徊呢。
然后,第三次,响起了那如同草食动物心脏颤动的声音。
轰隆隆隆隆……
这一次,声音逐渐变低,最终消失在夜幕中。
也就是说,那个登岛的人和快艇一起离开了?
还是说,这事从最开始就是咱个人的妄想,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谁来到这座岛上过?
……嗯,应该是后一种想法比较靠谱。
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多了。这声音大概就是来自某艘深夜路过这座岛的船,不知为何靠近我们岛的时候引擎突然熄火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又发动起来了,于是船就继续向前开去,最终远离了这座岛。嗯,一定是这样的。
那么,咱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呢?
所以说,那个时候咱睡迷糊啦——幻听了。
虽然努力向自己解释,但是仅凭这些猜测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发生任何可疑的事,于是咱姑且把窗户和门都上了锁,然后继续睡觉去了。
一度紧张的神经很难放鬆下来。
就算咱使出了自己发明的自我催眠术「数cosplay成羊的渚」,效果也不大。结果,直到早上,咱的意识都一直徘徊在梦与现实的边缘。
早上九点,闹钟响了……才怪,在它响之前咱自己就把它给关了。
唉,结果最后也没睡好。
咱一手扶着微微发痛的头,一边爬下床。
正要下楼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突然和某人相遇了。
「诶,羊……」
「嗯,什么羊?」
出现在咱面前的人,是微微歪着头笑着的渚。她似乎没太搞明白咱在说什么,表情有些迷惑。一大早就见到这样卡哇伊的人,今天想必会是走运的一天。
「呀,没什么。早上好啊。」
「早上好。你脸上有黑眼圈欸,是不是没睡好?」
「啊啊,昨天晚上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吵得咱一夜没睡好。」
「声音?」
「你没听见吗?轰隆轰隆的,应该是快艇引擎的声音。」
「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睡得太香了吧……什么时间的事啊?」
「大概三点过一点的时候吧。你没被吵醒真是太好了。」
渚的头髮还微微散发着湿气。她应该是刚刚洗了个澡吧。咱也要洗。保持个人卫生是很重要的。据说在女性对男性的评价中,个人卫生是最重要的标準,比颜值呀性格呀什么的还要重要,真是不得了。就好像生长在无菌室的猪,即使生吃也没什么关係。
与渚暂别,咱来到了大澡堂,敲了敲更衣室的木门,向里面喊道,
「有谁在吗?
吱——
咱推开了更衣室的门,走了进去。
哗啦——哗啦——
可以听到从澡堂里传来的水声。咱敲了敲连接更衣室和澡堂的雾蒙蒙的玻璃门,喊道,
「早上好——有谁在里面吗?」
水声停止了。紧接着,咱就听到了从门对面传来的男女的调笑声。
啊,踩到地雷了。
「是我——荔枝——在里面,和小瞬瞬一起——沖先生也一起来洗吗?」
是荔枝的声音。之后,里面又传来成濑咯咯的笑声。
鬼才跟他们一起洗呢。
「抱歉打扰了——」
咱故意大声地拒绝了他们那下流的建议,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可恶,这两个人怎么一大清早就又在亲热,明明昨天晚上做的那么激烈。
咱又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窗台上听到的那个喘息声,不由得不爽地咂了咂嘴。这绝不是因为咱在嫉妒,而是因为他们破坏了咱与渚难得的独处气氛!
在更衣室外心神不宁地逗留了一会之后,那对卿卿我我的情侣终于结伴从澡堂里走了出来。于是咱便走了进去。
热水从全身流过,神清气爽。这时,咱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于是咱向餐厅走去。
推开餐厅的门,眼前出现的是如同五星级宾馆的早餐般豪华的……等等,并没有。
在场的渚、重纪、法子、成濑和碧池都在吧唧吧唧地啃着应急用的乾麵包。
「大家早上好!怎么,为什么大家都在啃乾麵包?是发生饑荒了吗?」
「非常抱歉,本来应该是由贱内来做早餐,但是她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起床,所以——。」
假面下传来含混不清的沙哑声音。
「这可真是不妙啊。」
赶快把它叫起来呗——这样的提议咱没有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麵包,用矿泉水就着,一点一点咽下了肚。
大家渐渐地都啃完了手中的麵包,可是深景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而且,浅川也是。
「我去看看她,以防万一。」
法子站了起来。想必她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了吧。
「咱也去。」
于是我们两人走上了二层。
「我去叫深景。健太郎,你去浅川的房间。」
「收到。」
我敲了敲浅川房间的门,向里面喊道,
「浅川先生,起床了——浅川先生——」
然而,没有回应。
咱拧了拧把手,试着推开门。门似乎没有上锁,一下就被推开了。
「浅川先——」
说了一半的话被咱咽了回去。在这个房间里,
没有一个人。
「浅川先生?」
床单没有被扯乱的痕迹。
他没有睡……吗?
虽然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以防万一咱还是打开橱柜看了看。当然,里面也没有人。
说起来这橱柜里什么行李都没有装啊。咱明明记得他来的时候是带着背包的,但是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怎么找也找不见。
正当咱在房间中央思考发愣的工夫,门外走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后女巨人出现在了门口。
「深景不见了!你这边呢?」
「浅川也找不到了,而且他的床没有被睡过的痕迹。深景那边也是如此吧。」
「……嗯。」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
「难道说他们两个私……」
「别胡说八道!」
法子歇斯底里地打断了我。
「别胡说……万一……被你说中了呢……」
「法子……」
法子双手抱住了头。她也一定在害怕吧,对这即将到来的,乐园的崩坏。
「说,说的也是呢。他们没準就是去岛上的什么地方散散步而已……」
但是,如果事实如此,那么这平整如新的床单该怎么解释呢——
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选择一定是给对方打个电话进行询问。可是,由于我们几人之前约定过不留彼此现实中的联繫方式,所以就算拿着手机也只能干瞪眼。
这是,昨夜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在咱的脑内迴响了起来。
那是快艇的引擎声。
难道说!
咱飞奔出门,把法子一个人留在了屋内,撞开大门处的旋转门,跑到了外面。
爬上坡道,穿越丛林,咱向着码头跑去。
神啊,请一定证明给我看,这一切只是咱自己想多了而已。快艇一定还像昨天一样系在码头上,像昨天一样——
然而,不见了。
码头处,没有快艇的蹤影。
「哈,哈哈……」
喉咙发乾,咱无意识地乾笑了起来。
跑了。
跑了啊,那两个人。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逃离了这座伊甸园。
乐园,失落了。
不,等等。咱会不会脑补得太过戏剧性了呢?没準他们只是去父岛买东西了呢。起床之后,发现食材不足,于是打算去买。担心一个人拿不动那么多东西,于是又叫上了跟自己关係好的浅川,两人一起开着快艇去父岛买东西去了。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单纯就是如此,一定不会错的,一定要是这样啊,拜託了你们两个!
然而,以上的猜想还是没办法解释床单的状态。
嗯,大概——这两个人行事素来规规矩矩,所以在早上起床后打算向我们展示他们如同宾馆服务生一样的高超铺床技术。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