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到了,依旧是那个梦。在梦中出现了两条蛇。
那是一个连一丝微光都没有的一个漆黑的空间。就算是那山中的深夜,也无法与这种黑暗相匹敌。我隐隐感觉到这间密室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总感觉这里像是被墙壁围上了一样。
密室内,只有我和一条蛇在一起。那昏暗的空间,我应该不可能看见蛇的身影。但是,我就是通过梦中特有的一种直觉,认识到了蛇的存在。
那条蛇咬住了我的腹部,然后一点一点的向我的体内注入毒液。我的生命迹象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异常。
儘管如此,那条蛇应该算是一条好蛇吧。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或许是因为那梦中特有的直觉所导致的吧。
此时此刻,另外一条蛇即将侵入到这密室之中。他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这应该是一条坏蛇吧。
要想个办法,将其驱逐出去。
要想个办法⋯⋯
正当我为此事思考的时候,蛇的头部已经进入到了这间屋子之中。
进入房间后,他张开大嘴,发出了如临终般的悲鸣。
***
初升的太阳开始掠夺人们的睡梦。原来此时已是清晨。如往常一样,一个令人忧郁的清晨。
此刻,全世界的人们都应该在为自己或者是家人而準备早餐吧。另一方面,上木荔枝正在为自己的客人準备今日的早餐。虽说是为了客人,这个红髮少女并非是经营餐饮店的。她的职业其实是妓女。
这位自称十八岁的女高生,每个星期都会在[Rainbow Tree]也就是一家高级公寓的七0七号房间内接待不同的熟客,并进行援交服务。昨晚(星期二)的客人是蓝川广重,三十八岁。他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补。
荔枝一边搅拌着鸡蛋,一边在小声唱着歌。对于妓女而言,大可不必这样为了饮食问题而忙碌。可这种贴心的售后服务却是提升人气的一个秘诀。关于这一点,也是她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考虑的。
饭菜都摆放在了桌子上,蓝川也还没有从床上起来。以前,蓝川一直期待荔枝用口交的方式让自己起床。甚至近期,如果荔枝不这样作,蓝川就很难起来。这或许是在荔枝家睡出来的一种习惯吧。可是,既要考虑客人在这里玩的开心,又要想方设法的叫他起床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荔枝还得準备去学校。
但是,这样把客人独自放在这里又不好。荔枝不情愿的向寝室走去。
蓝川穿着一条短裤躺在床上。昨晚,他睡得很晚。
[荔枝,要射了!嗯⋯⋯啊⋯⋯啊⋯⋯,射了!]
[不-会有孩子的!]
不管怎样叫他或是摇晃他,蓝川都不起来,是太累了吗?这不应该是做爱太激烈所导致的。这和上次做爱时因肾虚导致的不适还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空手叫他有些不太好。还是使用道具吧。
荔枝拿出了一个遥控飞机。这是她从一位喜爱无线电遥控器的中年客人手中得到的。遥控飞机在蓝川的头上飞行并发出声音。这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和蜜蜂震动翅膀的声音很像。
[沃草,胡蜂进来了!再被刺一下的话会因为过敏性休剋死掉的!]
但是蓝川毫无动静。依旧稳如泰山的在床上躺着。
荔枝考虑,如果换成具有强烈毒性的动物是否效果会更好些。
怎样的东西才能真正刺激到他呢?于是荔枝来到放有成套性具的房间,将SM用的一根皮鞭取了下来。将它放进了被子里。
[这次可是蛇呦!这一年里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它而死呢!]
荔枝并没有考虑,这个时候说这个玩笑是否得当。突然间,只见被子飞了起来。
蓝川把被子掀了起来,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鞭子也因此弹了起来,掉在了蓝川的身边。蓝川察觉到了身边有【蛇】,发出了一声「咿」这样奇怪的尖叫声。蓝川身体后倾,用手迅速绒毯,手足失措的样子宛如一块黄油一样,与那鞭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啊!蛇!有蛇!」
「蓝川先生,蛇很恐怖吗?」
「只要是蛇就不行!求求你,救救我!」
蓝川为此过于紧张,但荔枝依然再开着玩笑。而那根和蓝川有一定距离的鞭子则像柱子一样立在那里。
「快看快看,这就是那蛇——快看,快看!」
「哈哈哈哈」
蓝川用颤抖地双手摀住脸。荔枝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正和自己想的一样,蓝川有严重的恐蛇症。
「怎么了~好了,开玩笑了,开玩笑了~这个只是根鞭子罢了~」
蓝川将双手从脸上放了下来,抬头向荔枝望去。目光的焦点一直在那根鞭子上,此时的蓝川在确认,这所谓的鞭子到底是不是蛇。
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气,此时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安心和愤怒各佔一半。
「干什么呢?!真是吓死我了!」
荔枝很气愤的会了嘴。
「怎么了,自己不起床还赖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起床这就起床。」
蓝川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不快点的话就要迟到了呦。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蛇恐怖呢?」
虽说快来不及了,但此时的荔枝非常好奇,为什么蓝川会如此怕蛇。
***
那个时候,二人都在为了各自的事情而忙碌。荔枝想,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于是这个话题,便在下个星期二的晚上,再一次的在七零七号房的床上谈论了起来。
蓝川说:「我从幼时起便开始梦见蛇了。」
「梦?」
「对,每个月几乎都能梦见同样的梦。梦中总是出现一个漆黑的屋子还有两条蛇。」
蓝川开始从头说明。
「每个月都能梦见同样的梦,真的是很奇怪啊。」
「嗯。其实从上星期开始,每当快要起来的时候,便会梦到。话说,那条鞭子你放到什么地方了⋯⋯」
「哎呦欸~听起来我像做了坏事一样啊。」
「没错。就是像做了坏事一样呦。总之,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梦见那个梦。不过,最初我就能梦到奇怪的梦,所以我曾想过,自己应该是患有恐蛇症了吧。」
「那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林间学校所发生的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蛇。当然,我曾在图鉴还有漫画中看见过蛇。可遇上真蛇却是头一次。据同行的朋友说,当时老子直接晕倒了。」
「晕倒了?!」
「对,晕倒了。是不是很差劲。那可不是普通的晕倒呦。喂,荔枝。上次你还不是在床上被老子给肏晕了嘛。」
「那是演技!是演技!」
「哦,当着客人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既然如此,那您还是继续讲吧。」
蓝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那件事之后,我就开始意识到自己患有恐蛇症了。现在再看见蛇当然不可能会晕过去了。儘管如此,上周看见蛇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恐惧感。」
「每个月都能在梦中看见蛇,真是不寻常的恐蛇症⋯⋯你会不会在小的时候被蛇袭击过呢?」
「很正常的想法。这种想法老子在小五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我问了老娘,果然不出所料。我以前真被蛇袭击过。」
「啊,果然。」
「嗯⋯⋯这该从何说起呢。首先,还是先从老子的家庭成员开始讲起吧。老子在当警察之前,家里总共就老子和父母三人。父亲是妇产科的医生,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母亲则是家庭主妇。
这事是听我老娘说的。事情发生在老子一岁的时候。那天中午,父亲在大学医院上班,母亲在买东西。家里就我一个人。母亲回家后边前往儿童房查看我的状况。那时我正在婴儿床上躺着,有条蛇正在袭击我。」
「听你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山里发生的事呢。为什么蓝川先生的老家会出现蛇,难不成你家在乡下?」
「怎么可能是乡下。是临县附近一个地方都市的住宅街啦。那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建筑。在老子出生前,父母就住在那栋房子里了。出问题的儿童房在一楼。靠近婴儿床的窗户面朝后院。我老娘曾指着窗户对我说,蛇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后院,没想到是那样的房子。」
「一说有后院,是不是觉得很气派。然而并不是很大。就是所谓的巴掌大的院子。当时后院的绿草初生,蛇能够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幸的是,老子并没有见过蛇。倒是见过一些壁虎。」
「也就是说,蛇爬进来的时候,窗户是打开的啦。窗户——看着儿童房的窗户被打开而不去管,反倒出门去买东西,你不觉得这样做是不是过于粗心了?」
蓝川眉头深锁。荔枝比自己还要小许多,却在此追究起母亲的责任,虽说确实如此,但蓝川还是感到有些不悦。荔枝对此应该反省一下。
「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值盛夏。如果觉得冷气对小孩的身体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事先就把窗户打开不就好了吗。」
「啊⋯⋯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荔枝之前说的也不无道理。先不说别的,倘若换作是自己孩子的话,也不会在孩子熟睡的时候没有将窗户关上就出门。先不说是否会有蛇爬进来,如果有诱拐犯趁着屋里没人潜入进来的话,想想都觉得害怕。
蓝川继续说。
「老娘来到儿童房的时候,两条蛇已经进来了。一条蛇正咬着老子的腹部,另一条蛇正在床上爬行,準备接近我。平日里就算看见蟑螂都会尖叫的老娘,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空手将两条蛇抓住,并顺着窗户扔了出去。然后立刻关上了窗户。随后将我转移到了有电话的屋子,呼叫完救护车后,我就一直发出令人担心的哭泣声。我哭的很是异常,当时救护车已经停在了我家门口,可是救护车的警报声还有内线电话的响声根本就听不到。那些急救人员来到玄关只好不断地噹噹敲门,而此时的我早已失去了意识。」
「⋯⋯真不幸啊。」
「是不是觉得很痛?这就是当时的我。」
「真是令人同情。有没有中毒啊?」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那不是毒蛇。」
「这个消息还算不错。对了,为何在梦中你是被毒蛇给咬了呢?还有,一条蛇正在咬你的腹部,另外一条蛇正準备接近你,这和你所梦见的为何如此相似?说起来,为什么咬你腹部的是一条『好蛇』呢?为何这条『好蛇』在咬你腹部的时候注入毒液呢?」
「这⋯⋯」
「那个梦的场景是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实际上这件事是发生在白天窗户被打开的时候,那个时候天还不可能黑到那种程度呦。」
「正像荔枝你说的那样。有些逻辑问题就连老子也没弄明白。」
「梦确实是没有逻辑可循的,可多次梦见同样的梦,这又是因为什么哪?」
「这是因为⋯⋯」
蓝川开始从诸多矛盾中思考问题。荔枝则在一旁等待。
最终,蓝川把自己所想的答案说了出来。
「真相是我老娘欺骗了我。」
「欺骗?」
「诶呀,母亲为了隐藏事实而骗我是不合理的啊。有关蛇的这件事,是我在小五的某个夜晚听到父母秘密谈起的。碰巧那时我起来上厕所,便听到了一部分内容。老娘说:『那孩子好像对那件事还有些记忆。』对面的老爹说:『还是全告诉他比较好。俺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荔枝在想。对于听到父母密谈的蓝川而言,这件事其实对他已经造成了打击。
「老娘回答说:『不行,这事还是先别告诉他。』」
「这事……。比被蛇咬还恐怖。」
「大概,这和[注入毒液的好蛇]以及[漆黑的房间],现实和梦之间的区别有着一定关联吧。」
「嗯-」
「随后,话题很快就结束了。父母朝俺这边走来,俺慌忙的回到了儿童房。那晚,我一夜没睡。」
「是啊。」
「从那以后,父母之间出现了隔阂。我高中柔道部的顾问是个警察官,他建议我不要去当县警,去参加警视厅的考试。于是高中毕业后我就进入到了上京的警察署。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家。」(注:上京:京都市的区之一。位于京都北部。)
说这话时,蓝川的侧脸露出了一丝孤单之情。
不过,荔枝对话中的其中一点比较关心。为了调查数值,她拿出了手机。
「嗯,怎么了?」
蓝川向荔枝询问。
「稍微调查点东西。」
推理所需要的数值全部记录在网路之中。荔枝说此时已经找到了。
「我已经知道阿姨隐瞒的内容了。」
「是什么!」蓝川的上身前倾「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蓝川先生的话中有一点我有些在意。」
「哪句话?」
「蓝川先生的哭声会大到连救护车的警笛声都听不到吗?」
「⋯⋯这是有些奇怪。」
「好好想一下。救护车的警笛声大到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车停在你家门口的时候,婴儿哭的声音即使再大,也应该会有所察觉。」
「嗯,有些事即便放在现在也不可能会记得很清楚。而且那时,母亲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去救我。」
「反了呦。阿姨正是为了救你,定会焦急盼望着救护车的到来了。因此更不会被外界的声音所干扰,十分留意救护车的警笛声。」
「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