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魔物恐慌

在距离杰亚特不远的森林当中，哥布林正在啃食着肉。儘管这是司空见惯的日常画面，但这次的景象显得十分异常。

因为哥布林正在杀害同族的哥布林，将其吃下肚。

哥布林是杂食，基本上会进行狩猎，以小动物为主食，同族相残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然而，现在确实有哥布林正在吃自己的同类。

吃下同族这种事情，若不是处于极端的饥饿状态是不会发生的。换句话说，现在哥布林正因为极度空腹，产生了连同伴都要吃下的冲动。

不久，将同伴吃完的哥布林一时有了饱足感，但立刻又像头饥饿的野兽那般流着口水寻找猎物。

之后，饥饿的哥布林发现了猎物。在哥布林眼前的，是体格远比哥布林还要强壮的半兽人。

即使再怎么饥饿，哥布林也不会对半兽人出手，但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哥布林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哥布林现在只想满足这种空腹感而变得凶暴，袭击了比自己更高阶的魔物半兽人。

然而，区区一只哥布林根本不是半兽人的对手。半兽人轻鬆地扭烂了哥布林，将其杀害。

若是平常，半兽人应该会就此离去，但牠也与哥布林同样饥饿，所以举起自己杀害的哥布林尸体，张大嘴巴开始大快朵颐。

半兽人喉咙发出声音，将哥布林吃得精光后，依然没填饱肚子，为了追求下一个猎物而在森林徘徊。牠所前往的方向正是杰亚特。

当森林发生异变时，解决缺水问题的雷欧路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遭基尔巴特打飞，被巴尔巴洛特彻底打垮。

「噗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那个叫声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应该是没办法吧……」

在大热天下，雷欧路德浑身汗水以及泥巴，拚命地在名为减肥的训练中努力。

一如既往，他遭到打飞时的惨叫依然犹如猪叫。基尔巴特叹气，巴尔巴洛特傻眼，两人总是只能为此感叹。

遭到打飞的雷欧路德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心情，以木剑代替拐杖帮自己挺起身子。雪莉亚偷偷在旁观察，看到他的双脚犹如刚出生的小鹿那般不断发抖，不由得笑了出来。

「噗噗！加油──雷欧路德大人！」

她的声音因为在笑，听起来在颤抖。

雷欧路德不知道雪莉亚在偷窥，以不稳的脚步回到了训练对手巴尔巴洛特面前。

「再来……！」

「那么，我要上啰！」

木剑磅磅敲打的声音响彻整座宅邸。对于佣人们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背景音乐。

「呼！」

「天真！！」

「唔……！」

「那里！」

「唔啊！？」

原本进攻的是雷欧路德，但巴尔巴洛特看穿了他天真之处，成功反击，雷欧路德的手被狠狠敲打，木剑应声落地。

「您还不成气候呢。」

「唔……」

听到巴尔巴洛特的话，雷欧路德一脸悔恨地沉吟，同时捡起木剑。

「不过，雷欧路德大人的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话是这么说，但我现在还没从你手中拿过一胜啊。」

「这个嘛，毕竟我平时就在挥剑。要是输给最近才重新开始剑术训练的雷欧路德大人，我的立场会站不住的。」

「唔，你不觉得应该要给弟子一点面子吗？」

「如果您这样就能满足，我是无所谓喔？」

「啧！看着吧。我一定会从你手中夺下一胜。」

听到雷欧路德强硬的发言，巴尔巴洛特以及基尔巴特的脸上都露出微笑。

「呵呵呵，看样子您还相当有精神呢，少爷。」

「好像是这样呢。那么，就再比划一次吧。」

「不，那个，你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看到眼前的两人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雷欧路德虽然浑身发抖，但依然勇敢面对。

结果一如往常，夸下海口的雷欧路德被他们彻底教训得体无完肤。

「好痛啊……！今天也多了不少瘀青啊。」

雷欧路德以湿润的毛巾擦拭满身泥泞的身体，看着自己身上的瘀青，不禁叹了口气。

「唉……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他们身上拿下一胜啊？」

很遗憾的，那一天还很遥远。

要从传说中的暗杀者基尔巴特以及杰亚特第一的骑士巴尔巴洛特手上拿下一胜，对现在的雷欧路德来说过于困难。

不过，若是雷欧路德努力不懈、全神贯注地锻炼武术就有可能。只是现在的雷欧路德有过空窗期，要填补与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还需要时间。

所以，雷欧路德要从他们身上拿下一胜还是遥遥无期。

雷欧路德将满是脏污的身体清洗乾净后，换上了佣人準备好的新衣服，前往餐厅。

由于在上午的训练不断跑动，雷欧路德处于空腹状态，无法抗拒从餐厅飘散过来的美味香气。

他不禁奋力打开餐厅的门，这个举动吓到了待在里面的佣人。

「少爷，我明白您肚子已经饿到忍受不了，但大家会吓到的，请您下次开门安静点。」

「唔、唔嗯。抱歉。」

被基尔巴特叮咛过，雷欧路德反省了刚才的行为，随即坐在位子上。

餐点已经準备就绪，雷欧路德一个人享用起餐点。

当雷欧路德用完餐时，巴尔巴洛特冲进了餐厅，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才会急忙赶来。

「出了什么事？巴尔巴洛特阁下。」

「基尔巴特阁下！请稍微借一步说话。」

基尔巴特原本以责备的视线瞪着巴尔巴洛特，但从巴尔巴洛特焦躁的态度发现事情并不单纯，便走近他的身边。

「巡逻的骑士传来联络，看样子似乎发现了魔物恐慌的徵兆。」

「那是真的吗？」

「是。肯定没错。」

「那么，我必须立刻将这件事告知领主贝尔嘉大人才行。」

「麻烦您了。我为了保卫城镇，暂时不会过来这边，请您妥善地向雷欧路德大人转告此事。」

「我明白了。祝您战无不胜。」

秘密聊完的两人与对方道别。巴尔巴洛特返回兵舍，基尔巴特则是回到雷欧路德身边。

「巴尔巴洛特有什么要事？」

「关于这件事，我们到执勤室再说吧。」

「咦……？」

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雷欧路德露出了愚蠢的表情。

雷欧路德被带来执勤室后，对着把门关起来的基尔巴特丢出质问。

「是在餐厅没办法说的事情吗？」

「是的。由于这件事有些急迫，会导致其他佣人产生不必要的混乱，所以我才选了这里。」

「这样啊。所以呢？你和巴尔巴洛特说了什么？」

「……他说发现了魔物恐慌的徵兆。」

听到基尔巴特这句话，雷欧路德歪了歪头。因为是第一次听到的辞彙，雷欧路德不明白为什么要慌张。

「……不是魔物游行吗？」

魔物游行是《命运48》的剧情之一，雷欧路德猜测是发生了这个事件而回问基尔巴特，但基尔巴特不明白雷欧路德在说什么，同样歪头表示不解。

「并非魔物游行，而是魔物恐慌。」

「……抱歉。麻烦你详细地告诉我。」

听到在《命运48》游戏当中没有出现的辞彙，雷欧路德按住了太阳穴，由于他完全不明白意思，决定老实询问。

「所谓的魔物恐慌，就是魔物处于饥饿状态，为了寻找粮食而凶暴化的现象。关于这个现象有诸多学者进行调查，但至今还没釐清原因。有个说法是原因来自于魔素，不过还无法断定。关于魔物恐慌的特徵，就是魔物会陷入饥饿状态而凶暴化，大部分的思考都遭到食慾佔据，会认为出现在眼前的东西都是食物，发动袭击。举例来说，被称为最弱的哥布林会袭击比自己高阶的半兽人。如果是原本的哥布林，自然不可能採取这种行动。假使牠们要袭击半兽人，只有在数量上取得有利的时候。」

「唔嗯……我大致上听懂了，不过这件事如此构成威胁吗？就我来说，反而认为魔物游行更有威胁性……」

「这个嘛，关于魔物游行与魔物恐慌，后者反而更具威胁。要说明理由的话，首先，魔物游行是强力的个体从魔物群中诞生，由牠统率群体才会开始行动。举例来说，就类似哥布林王吧。一旦哥布林王出生，会由牠统率群体逐渐增加势力，然后袭击村庄以及城镇之类的场所。魔物受到统率后会变得有如军队，确实具有威胁，但应对方法很简单，只要打倒哥布林王，也就是群体的头目，统率系统就会混乱，魔物便化为乌合之众，如此一来就能轻鬆击退。只不过说起来简单，实际执行很有难度，因为牠们会与人类同样巩固防御。然后，这次发生的是魔物恐慌，这种状况是没有头目统率，魔物集团发动袭击。而且不管对方是否为同族，都会为了满足食慾而行动，导致尸横遍野。」

雷欧路德听了基尔巴特的说明后，想像了那种凄惨的景象，因为实在过于恐怖而倒抽一口气。

「再来，牠们会凶暴化，力量比平常更加强大。而且食慾会凌驾睡意，不问昼夜都为了寻找食物而四处大闹。到最后甚至不管对方是否为同族，一律杀害吃下肚，完成进化，诞生出更为强大的魔物。再加上牠们的前进也并非基于任何目的，只是为了消除饥饿到处徘徊，所以应对时很容易慢一拍。至于重要的应对方法，只有歼灭魔物一途。不分昼夜、比平常更加凶暴的魔物发动袭击的魔物恐慌，以及经过统率、魔物犹如军队那般排山倒海而来的魔物游行，您认为哪种比较具有威胁性呢？雷欧路德少爷。」

「我充分理解了。看样子事态糟到不行啊。」

「是的，除非知会王都并呼叫援军，否则仅靠我们是没办法应付的。我待会儿就知会老爷一声，下午的训练先取消吧。」

「知道了。那么，我就如同平常那样努力锻炼魔法吧。」

雷欧路德极为冷静，离开了执勤室。

只是一关上门，没有基尔巴特看着之后，他便突然开始颤抖。

（啊咿咿咿咿咿！什么啊！那算什么！？太夸张了吧！？我会死吗？？？魔物恐慌是什么东西啊！！！我没在游戏中听说过这件事啊！这个版本比魔物游行还鬼畜多了！别开玩笑了！製作者给我出来！可恶～！我完全大意了。原本已经做好心理準备，觉得魔物游行还要很久之后才会发生，这也太突然了吧！！！可恶！要是他们要我战斗的话该怎么办……）

雷欧路德从执勤室回到自己房间，感到无比担心，因为这并非他所知的游戏事件魔物游行，而是未知的状况魔物恐慌。

内容比魔物游行更加恐怖，雷欧路德想到若是连自己都得战斗该怎么办，为此莫名不安。

雷欧路德对看不见的威胁怕得发抖，但此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真人的记忆觉醒的当初所发生的事。因为从真人的记忆中唤醒的，是转生到游戏那类有着既定故事剧情的异世界所无法缺少的存在。

也就是世界的强制力。雷欧路德在《命运48》当中，不管齐格菲选了哪名女主角，他终究难逃一死。儘管死因五花八门，但无论怎么挣扎都会死。

换句话说，雷欧路德推测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到来了，但此时他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

雷欧路德的死因当中确实有遭到魔物杀害的状况，不过并非因为魔物恐慌，而是魔物游行，那么应该不是这次事件才对。他虽然对此感到纳闷，但如果加入世界的强制力这个要素，就另当别论了。

他得到的答案是──世界说不定打算将拥有真人记忆的雷欧路德排除掉。

雷欧路德想到这个答案后，愤怒的情绪便表露在外，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不、不可原谅！我绝对不会死的！虽然不清楚是不是世界的强制力在运作，但我可是为了不死而每天持续着犹如地狱般的锻炼！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雷欧路德因为愤怒而燃起斗志，决定挑战或许是世界强制力的魔物恐慌。

正当雷欧路德独自下定决心之时，基尔巴特正在执勤室撰写要寄给领主贝尔嘉的报告书。

「好啦，这回得赶紧送去才行。」

平常的话，他会将信交给部下送去身在公爵宅邸的贝尔嘉，但这次必须火速处理，所以他决定用其他方法送达。

基尔巴特打开执勤室的窗户，用手指吹了口哨，哔一声响彻四周。过了不久，便有一头鹫朝着基尔巴特飞来。原本以为鹫会这样直接撞过来，却见牠放慢速度，停在基尔巴特的肩上。

「真聪明呢，乖乖。」

基尔巴特尽情地疼爱停在肩上的鹫后，便拿出了要送给贝尔嘉的信。

「我想交给你来送这封信，麻烦你送给贝尔嘉大人。若是顺利送达，我会拿肉奖励你的，务必拜託了。」

基尔巴特一本正经地对鹫诚恳且仔细地说明。儘管这个景象会教人怀疑鹫是否有办法理解，但鹫鸣叫一声后，便用嘴巴叼着基尔巴特的信，跳离基尔巴特的肩膀往窗外飞去。

「拜託你啰……」

基尔巴特以忧郁的表情喃喃自语，随后便离开了执勤室。

场景来到公爵宅邸，贝尔嘉正在忙着整理文件，此时部下冲进屋内。他很有气势地打开房门沖了进来，害得贝尔嘉也吃了一惊。

「什么事？突然冲进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非、非常抱歉。可是，我想要儘快将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上……」

部下所拿出的是基尔巴特寄来的信。然而如果只是这样，并没有理由需要如此着急，儘管这只是无端惹怒贝尔嘉，但他有急着这么做的理由。

「是来自基尔巴特阁下的紧急通报。这封信是由基尔巴特阁下所饲养的鹫送来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