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黑色信封,把里面的黑色和纸抽出来之后,我终于知道这信封为什么格外厚实了。
里面装着的挑战书一共有十二张。
在拆开信封之前,我想像过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案件,然而现实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让我们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十二张挑战书上全都写着我的名字。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颤抖的手拿着挑战书翻来覆去地看。看起来它们并不是重複的十二张,每一张的内容都是不同的事件。
「手法统一都是密室呢。」
雾切努力保持冷静的语气说,不过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这是叫我们在一个星期内解决十二起事件,而且全都是密室杀人案?这简直太乱来了!」
我有种再次见识到了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到底有多可怕的感觉。在他们那里常识是不管用的,这一点我其实一开始就很清楚。
游戏已经开始了。
「该怎么办才好……」
我抱着脑袋,开始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十二张挑战书当中,只有两起事件发生的场所是相同的,这也就是说,十二个事件发生地我都必须跑一趟。在没有调查之前,我不知道这些地点具体在哪里,但他们的救济措施想必不会都集中在一个城市里。不管怎么想,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是远远不够的。
「冷静一点,姐姐大人,我们来商量一下对策吧。」
「什么对策啊……除非有随意门,要不这个问题怎么可能解决啊!就算真有随意门,同时处理十二起事件也是不可能的!」
「最糟糕的情况下就只能放弃了呢。」
「……放弃?」
「就算没能解决事件,侦探也不会遭受任何惩罚。既然如此,那么我们选择那些看起来比较容易解决的事件,剩下的就不管了,这就好像在考试的时候跳过不会做的题一样。」
「这不是考试,是事件啊?有人真的会被杀,也会有人真的去杀人,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没有什么事件是可以不管的。」
「嗯,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尽量去解决。东一点西一点结果搞得什么都没解决,倒不如从能够处理的案件开始依次进行,这样更可靠一些。」
雾切在床上坐下,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
为了达成目的,就一定要做出某种牺牲吗。
我又面临这种选择了。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坐在她旁边,终于恢複了冷静。「本来以我的本领,能不能解决其中的一起事件都很成问题……这是我的错觉,觉得只要加把劲就可以把事件全部搞定。」
「怎么突然说起丧气话来了。」
「我是被现实狠狠地打击了。他们应该是想通过这些挑战书告诉我,不管我再怎么踮起脚尖,总有些东西是我无法企及的。」
「但是结姐姐大人跳得比谁都高啊,」雾切勉强挤出笑容说。「因为有姐姐大人你在我身边,我才一次又一次地挺过来了。」
「雾切妹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对我露出笑容了。
「所以你不能这么灰心丧气,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
「侦探图书馆里有好几个擅长解决密室杀人案的侦探登记在册,只要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那不就可以同时解决十二起事件了吗。」
原来如此!
既然敌人採取人海战术,那么我们也请到大量侦探与其对抗——
「等等,这不行啊,」我立刻否定了。「我信不过侦探图书馆,我觉得他们应该暗中跟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有勾结,侦探之中肯定有人跟委员会成员是一伙的。」
就是那些收下了白色信封的人。
听说有些侦探前去追查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秘密,结果就此下落不明,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两位数。单纯想来,他们应该是被杀人灭口了,不过其中说不定也有人跟我一样被邀请入会,并且收下了白色的信封。
「是啊……这些人想必会觉得妨碍我们是一件乐事吧。」
「没错吧?我们没有时间来一个一个搞清楚召集来的侦探到底是敌是友,」我瞟了一眼座钟说。「喏,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得出结论一天就过去了!呜呜……要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办……」
侦探图书馆的侦探是靠不住的。
既然如此,要不要去找那些没在侦探图书馆登记的侦探?没有加入组织,并且很熟悉密室手法的侦探要到哪里去找呢。
「你的爷爷呢,还是暂时来不了吗?」
「嗯,」雾切点头回答,陷入了沉思。「他自从那天以后就一直没有联繫我。」
十天前,雾切家的现任族长雾切不比等联繫了我们,提醒我们「不要接近新仙帝」。由于他在国外有一项重要工作要处理,因此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光靠我们两个果然还是不行吧……」
「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雾切抬起头说。「请几十个侦探可能都比不上他一个人。」
「咦,那是谁?难道是你的侦探朋友?」
「不,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就是三零级侦探的其中之一,御镜灵。」
目前拥有「000」编号的侦探有三个。
「安乐椅伯爵」龙造寺月下。
「法律执行官」乔尼·亚普。
以及来历不明的御镜灵。
御镜灵的个人档案上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这人目前人在何处,只有以前处理过的案件档案能够证明他或者是她的存在。
御镜灵所处理的案件基本都是类似于超自然现象的奇案、历史上的不解之谜和极其扑朔迷离的案件。关于御镜灵有个小故事,据说此人在解决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今悬而未决的洛杉矶连续杀人案,俗称「黄道十二宫杀人案」的时候,藏身在不透明的玻璃后面接受当地媒体的採访,当时御镜灵这个名字被译为「GHOST IN THE MIRROR」。而这个片语现在已经成了御镜灵的代名词。
「虽然可以确定龙造寺月下和乔尼·亚普跟新仙帝在一起,但当时御镜灵并不在场。」
「反正这个人肯定也是委员会的成员。这人又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又是个有名的侦探,只是没有出来露面,肯定是他们的同伙。」
「就算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与御镜灵接触。如果对方是敌人,那我们也有必要趁早搞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
「话是这么说……」
要把三零级侦探当做「敌人」与他们周旋,这再次令我感到战慄,感觉像是被扔进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战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不管怎么看我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学生啊。
「要怎么跟一个没有人知道真实身份的人接触啊?」
「……首先要从这个问题开始考虑。」
「希望这一个星期不要在我们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过去了。」
「姐姐大人还有閑心说风凉话,你也一起想。」
雾切说,她好像有点生气了。
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再次思考御镜灵的问题。
根据以往的经验,等级高的侦探不见得很像样,从御镜灵隐藏自己身份这一点看来,对方搞不好是个相当古怪的人。
此人究竟是敌?
还是友?
要是三零级侦探肯帮我们的忙,说不定能够飞跃性地缩短解决案件的时间。
「要不要像上次那样在侦探图书馆留纸条?不过侦探图书馆又信不过……」
办法也都想尽了,我和雾切一起抱着胳膊陷入了沉默,现在我们已经连从哪里着手都搞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陌生的电话铃声。
「雾切妹妹你的手机吗?」
「不,我没手机。」
「也不是我的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待机状态,铃声也没有响。但是的确有铃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我凝神细听,寻找声音传来的地方。
听起来声音是从我的背包里传出来的。
「啊,难道说是……」
我想起昨天离开龙造寺的侦探事务所时,少年利科尔内送给我的东西。我赶紧把它从背包里拽出来。
这个声音的确是从木盒子里传出来的。
我解开缎带,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台手机,周围包着缓冲材料,手机正闪着光,表示收到了来电。除此之外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是?」
「是龙造寺先生给我的,」我简洁地回答,把手机拿出来。「我接了。」
雾切点头。
液晶屏幕上显示着「隐藏号码来电」。
我按下了通话键。
「——喂?」
「近来可好,心情如何呢?」
这个有磁性的声音我有印象。
「龙造寺先生?」
「回答正确。看来挑战书已经拆开了,这次的风格跟以前大不相同,是不是让你大吃一惊呢?」
「这样大概称不上是公平吧?」
我话里带刺地说。我顺便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了,好让雾切也能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呵呵……说到底只是『黑之挑战』中的公平,目前的情况可以说已经对你太有利了,」龙造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乐在其中。「我像这样跟你联繫也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您找我有什么事?」
「三件事。在这次的『黑之挑战』中,警方的情报将会相当重要。警方所掌握的情报你都可以通过利科了解到,随时问他就是。」
原来如此,他说的帮助就是这个意思啊。
「好的。要怎么联繫他?」
「他的号码存在那台手机里了,你可以随意使用,电话费由我们报销。」
龙造寺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个笑话,呵呵笑了起来。
一点都不好笑。
「第二件事是,这次的『黑之挑战』是由本人龙造寺月下负责管理和指导的。也就是说,这次的『黑之挑战』既是十二名作案者向你发起的挑战,同时也是我向你发起的挑战,希望你能够明白。」
「——好的。」
「因此,我想设定一下你我双方输赢的规则。」
「好的……咦?」
我们双方的输赢?
三零级的侦探居然要跟我一决胜负?
「如果在限定时间内解决了所有事件,或者阻止了事件的发生,就算你赢。但是,哪怕有一起事件没有解决,那就算你输。你能接受吗?」
「这哪叫对决啊,不管怎么想这都对我很不利啊!」
「只不过——」龙造寺对我的意见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就会退出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退出……您的意思是说脱离委员会?」
「没错。只要我这个主要的创作者脱离委员会,那么委员会将会痛失左膀右臂,受到非常沉重的打击,对你来说这个条件应该是求之不得的。」
「要是我输了呢?」
「并不会怎么样,你输了也只会重新回到战场上而已。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惩罚,这大概就是了,只要你还是侦探,你的战斗就不会结束。」
虽然想要取胜并不容易,但这场游戏可以说是低风险高回报。感觉似乎有什么内幕,不过……
我看了一眼雾切,徵询她的意见。
她一言不发,微微点头。
我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接受您的挑战。」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侦探。」
反正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三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