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伙伴
一座被雾气笼罩的荒凉溪谷映入眼帘。
「真的是这里吗……?伊莉丝。」
面对泰德一脸不安的提问,伊莉丝不太有自信地点了一下头。
「嗯,根据打听来的情报,他们的落脚处应该就在这附近……」
「真、真是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呢……」
两人身旁有着多名担任护卫的精灵和人族……带头前进的索菲为了避免被女僕装的裙襬绊倒,小心翼翼地跨出脚步低语说:
「放眼望去全是无边无际的岩石地形……外加上浓雾瀰漫,视野最多只能达到几十公尺远……我们当真没来错地方吗……?」
「…………」
泰德与伊莉丝都陷入沉默,只能相信手头的线索勇往直前。
「泰德,虽然是我负责带路,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假如没能找到他们该怎么办?」
伊莉丝像是无法承受心中的不安,以细如蚊蚋的音量小声询问。
「因为这附近是巨型魔物的栖息地,我并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就算我能使用魔法,也还是得费上一番工夫才有办法打倒它们……」
「好的,那再搜索一个小时就好。」
泰德以略显不甘心的语气继续回答。
「要是到时再没有收穫的话就直接收队。这么一来,好歹能在日落前下山。」
「收……」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中浮现一道巨大的黑影,并以飞快的速度沖了过来!
「什么……⁉」
「是魔物!很可能是秘银鬣蜥!」
「秘银鬣蜥⁉」
「是一种巨型鬣蜥,牠全身上下布满类似秘银的矿物!大家快躲开!」
泰德等人迅速往左右散开……下一秒,一只状似将紫色矿石当成铠甲般遍布全身的巨型鬣蜥,张开长满利牙的血盆大口扑过来。假如没有即时闪躲,一行人就成了牠的餐点。
秘银鬣蜥马上转身,再次袭向泰德等人。
「伊莉丝‼」
「我知道了!大家快让开!」
伊莉丝握住长剑準备施展魔法……但在下个瞬间——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突然传来一股有别于人族或野兽的嚎叫声,与此同时有个巨大的人形生物,对準秘银鬣蜥的头顶跳下来。
该生物的块头足足大上一般成人两倍,而且类似秘银鬣蜥,在身上穿着一套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铠甲。
位于秘银鬣蜥头顶上方的巨人,高举手中的巨斧快速落下,顺势朝秘银鬣蜥的天灵盖重重一劈。
「啊嘎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秘银鬣蜥的一声惨叫,只见伤口涌出大量的红黑色鲜血。巨人马上往后一跳,与秘银鬣蜥拉开距离。
不断喷血的秘银鬣蜥发出悲鸣,迅速消失于浓雾深处。按照那样的伤势来看,恐怕已无法存活多久。
现场只剩下被眼前光景吓傻的泰德一行人……以及被秘银鬣蜥的鲜血回溅,全身染成红黑色的巨人。
从那套造型粗犷的铠甲间隙里,能看见皮肤呈现深绿色的强壮身躯。相貌看起来凶神恶煞,额头和脸颊上有着无数伤痕。那双鲜红色的眼睛也同样显得十分骇人……但从眼神能看出他是拥有智慧的生物。
在众人暂时惊呆的期间,这名状似非人存在的人形生物对泰德伸出如粗壮树榦般的右手,嗓音浑厚地开口说:
「……你们没事吧?刚刚还真是惊险。」
「我、我们都没事……真的非常……感谢你……」
「族长已提过你们的事情。走吧,我来帮你们带路。」
语毕,巨人轻轻握着泰德的右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扭头环视伊莉丝等人一眼,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伊莉丝她们也连忙从地上起身,紧跟在巨人的身后。
索菲忽然发出一股听似安心又宛如兴奋的叹息声说:
「……我好歹也经历过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不对,是他们的存在……」
「是啊。」
伊莉丝点头补充说:
「他们就是跟我们一样遭『帝国』灭国,非人存在的特殊人种……半兽人。」
2 与半兽人的谈判
「拉拢半兽人加入我方……您是认真的吗……⁉」
在泰德首次见到半兽人的半天之前——
此处是精灵反抗军的秘密据点,从众人经常用来开会的会议室里传出索菲的惊呼声。
看着因自己的提议而目瞪口呆的自家女僕,泰德露出略显不满的表情反问说:
「怎么?索菲,难道你不赞成吗?」
「就我个人而言……并没有不赞成啦……」
索菲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把话说下去。
「可是顾虑到精灵们的心情,恳请王子您三思……」
一如索菲所言,除了伊莉丝以外的精灵们都面有难色,露出既犹豫又彷彿想否定的表情。看这情况应该很难得到大家的赞同。
「……伊莉丝大人,您真的愿意吗?」
「也没什么愿不愿意,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泰德说这是不可或缺的。」
伊莉丝语气僵硬地对泰德问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
「以结论来说便是如此。」
泰德点头说:
「半兽人之国『欧克兰德』和艾尔菲纳一样遭『帝国』毁灭,而且在『帝国』的种族肃清政策之下,半兽人近乎灭绝。据传只有少数的半兽人倖存下来,躲在艾尔菲纳的某处过活。
「我们就是要跟这群半兽人接触,设法拉拢他们加入我方。相信倖存的半兽人们也饱受现况所苦,不如就让他们成为同伴。上述说法也算是合情合理。」
索菲诧异地再次确认。
「也就是说,伊莉丝大人您支持泰德王子的计画吗?」
「正如我方才所言,情况由不得我们选择。原因是我们不只得对抗平乱军,到时也非得战胜『帝国』的主力军不可。为此,我们必须儘可能增加友军……当然心情得另当别论,毕竟半兽人和精灵之间曾发生过许多事情。」
……按照伊莉丝昨晚的说明,大约在一百年前,精灵与半兽人的关係可说是水火不容,曾经爆发过多次武力冲突,而且伊莉丝也有多名亲戚在对抗半兽人的战争之中殒命。
引发武力冲突的原因,便是半兽人曾多次成群结队侵扰艾尔菲纳,除了掠夺食物和物资以外,居然还掳走多名精灵……简言之,就是半兽人族对精灵族过多的烧杀掳掠。
基于此因,当欧克兰德与「帝国」交战时,艾尔菲纳并未出兵支援欧克兰德。至于倖存的半兽人们逃入艾尔菲纳避难之际,精灵们没有对他们施行驱离行动,却也同样并未伸出援手。
反观逃进艾尔菲纳的半兽人们,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精灵族交涉。
半兽人的社会是以部落构成,因此名为欧克兰德的国家,说穿了也不过是由多个部落组成的联盟。外加上半兽人是自尊心极高的种族,截至目前都不曾向其他种族求援。
「以种族而言,半兽人的体能远在精灵和人族之上。」
为何半兽人有着如此强烈的排他性……伊莉丝给出这样的解释。
「虽然他们的智慧和我们精灵或人族差不多,却拥有强上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体能。他们在面临战争及狩猎时,也非常仰赖自身的这股力量,因此变得不愿认同比自己弱小的种族,更别提仰赖外族的帮助。这道理也能套用在半兽人于部落之间的关係,也难怪最终会败给『帝国』。」
但即使听完上述说明,泰德依然没有改变初衷。反观伊莉丝,原则上也支持泰德的提议。
这令泰德冒出一个疑问。
「伊莉丝,为何妳这次会那么轻易就支持我的提案呢?」
在自己的提议得到支持后,泰德困惑地对伊莉丝提问。
「像是昨天也对我特别温柔……当、当然我是很开心,不过我们在日前已约好说……那个,『目前仅止于肉体关係』,这么一来算是违背约定了……」
「我、我并没有打算违背约定……!关于半兽人一事,纯粹是我认为你的提案很有道理!就连刚才的爱爱,也只是觉得那么做有助于儘早解开诅咒而已!」
见伊莉丝快言快语地提出驳斥后,泰德没有进一步追问。
其他精灵在听完伊莉丝的说明后,都神情複杂地陷入沉默。
过去的半兽人自私地对艾尔菲纳展开掠夺,如今居然得与这群掠夺者联手御敌……内心自然会产生排斥。
「……在理性上,是可以明白泰德大人想表达的意思。」
经过几十秒的沉默,其中一名精灵开口回答。这位精灵少女不曾直接参战,而是待在据点负责打理反抗军的伙食。
「我的祖父也在与半兽人的战争之中身亡。小时候曾听祖母说过半兽人有多么可怕。他们把精灵掳走之后,不光只是抓去做为劳动力,甚至还残酷地把俘虏当成性奴隶……老实说真的让人很不好受。」
「…………」
「……可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为了战胜比半兽人更可怕的『帝国』,我明白这是不可或缺的必要手段。」
原本低着头表达意见的精灵少女……就在此时猛然抬起头来。
「因此,我愿意支持泰德大人的提案……大家觉得怎样呢?」
这句话顺利化为契机,所有在场的精灵们纷纷点头同意,「这也是莫可奈何啊」、「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这是为了打赢战争」,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心底话。
泰德见状后,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理由是就算得到伊莉丝的支持,未能取得反抗军全体人员的共识也毫无意义。伊莉丝似乎也抱有相同的心情,微微一笑地对泰德竖起大拇指。
「不过我有另一个疑虑。」
帮忙说服众人的精灵少女向泰德发问。
「若能顺利拉拢半兽人,确实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欧克兰德的半兽人们已败给『帝国』一次,这样子真能成为我方的杀手锏吗……?」
3 决斗
「原来如此,所以才希望得到我们的协助啊。」
在遇见第一名半兽人的不久之后——
穿过溪谷的泰德一行人,受邀进入半兽人们设置于巨型洞窟内的藏身地点,与对方的族长正式会面。
洞窟内部已被半兽人们利用岩石重新装潢,俨然一座要塞,深处还有另闢一区生活空间。至于墙上那一整面抽象的壁画,是关于半兽人所信仰的神话。
儘管半兽人给人的刻板印象是十分野蛮,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样啊……」
族长听完泰德的解说,像是相当感慨地如此低语后就陷入沉默。
也难怪此人会被选为族长,原因是任谁一见到他都会得到相同的结论。他的体格在所有半兽人之中是最为魁梧的,身上铠甲的造型也是最吸睛又充满气势。髮型是将所有头髮往后梳,并在后面扎成一条辫子。至于脖子上那条华丽的大型项链,状似是用某种魔物的骨头製作而成。
一段时间后,半兽人族长抛出一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话语。
「我明白了,我愿意接受你们的提议。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此状况下确实需要这样的决断力。」
「咦……啊、这、这是真的吗?」
泰德目瞪口呆地确认,在场精灵们的反应也都大同小异。
半兽人族长似乎对此感到有些不悦,板起脸瞪向泰德。
「怎么?你不满吗?」
「啊、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我曾听说精灵族与半兽人族之间是长年对立,因此没料到这场谈判会如此顺利……」
「是指我们半兽人曾派兵侵扰艾尔菲纳,进行过烧杀掳掠对吧?」
「是的。」
「那是我们曾祖父那一辈,或是更早以前世代的事情,别把那些人跟我们混为一谈。」
「此话怎说……?」
面对一连串超出预期的发言,泰德大感困惑地开口追问。
半兽人族长发出一声叹息,双手环胸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