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密雷迪•萊森的神髓

那一日，战场笼罩着异样的气氛，到处都听得见疯狂的吶喊与惨叫，大量的士兵如蝗虫过境，大地被军靴踩得震动不已。

「可恶，混帐家伙！」

「给我滚开！」

眼中布满血丝的连邦兵擒抱住兽人战士，每一名兽人战士有四名连邦兵对付，他们发挥可称得上火灾现场的蛮力，拚死命地紧紧抱住兽人战士。连邦兵宛如感觉不到痛楚，即使刀刃刺在身上，骨头被打碎，他们仍是如丧尸般涌上。除此之外──

「慢着！又连同伴一起──」

看到眼前的光景，兽人战士顿显焦躁。只见别的连邦兵手持长枪，发出宛如野兽的吼叫沖了过来。然后，他们毫不犹豫──

「咕啊!?」

「疯了吗!?──喔呜！」

分别从四面八方，连同己方的人一起刺穿。

「神与我们同在！」

「殉教的荣耀尽在此战！」

被己方用枪刺穿，连邦兵们儘管吐得满脸鲜血，仍是面露欢欣的笑容。

兽人战士们感到不寒而慄，虽然至今也有感觉到他们虔诚的信仰，也对此感到厌恶，有些人甚至感到悲哀。

可是原本至少还有人味，即便有信仰，但是对于死亡仍感恐惧，仍然为凄惨阵亡的同伴生命感到悲哀与愤怒……至少还看得到身为人的感情。然而……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样还是『人』吗!?）

兽人战士在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看到连邦兵们露出狰狞的表情发出狂笑，并且对着已经咽气的同伴刺出长枪，兽人战士不禁感到战慄──

「闪开!!」

巴特飞身冲来，宛如破城锤的飞踢将连邦兵踢飞，又在着地的同时转动大镰，横扫周围一带，斩击的轨道画出蓝色的圆。

身为解放者的巴特不能杀死连邦兵，因此他发出的是斩击对方体内魔力的魔力刃。连邦兵被强制陷入魔力枯竭状态，纷纷翻着白眼倒下。

随后，原本只剩数秒性命的兽人族战士们，在他们的上方开启了『洞口』，朝霞的光芒自洞口照下，他们身上各处的致命伤马上消失。

「呼，得救了！巴特大人！」

「别鬆懈！他们全都不怕死！甚至还有人自爆！要把他们当成死士看待！」

总是弔儿郎当的巴特，这时却冷汗直流，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梅儿那家伙也出了全力！即使有琉的力量，她的魔力也撑不久！」

「我知道，可是这些家伙──」

只见连邦兵们就像不受控制的马，从浓雾之中不顾一切地冲出。雾之结界虽然仍完好，但毕竟敌方人数太多，也没有什么战术，只是在浓雾中奔行，见到敌人便冲上去打，完全是捨命的特攻。

而且不仅限于连邦兵……忽然一道雷声震耳欲聋。

「咕啊!?」

巴尔夫被击飞而来，鲜血飞溅，为浓雾增添凄惨的色彩。他之所以没有採取防护动作，则是因为他已经失去意识。

「可恶！」

巴特将身体强化至极限，一个跨步，飞身扑上接住巴尔夫。

剎那间，彷佛空气破裂的乾燥声音响起──

刚才获救的兽人战士们的首级飞起，不，不只是他们，连周围十数名连邦兵也一起被砍飞了头。

数颗头颅就像手球般飞上空中，而位于中心的则是身上发出电光的神殿骑士团总长莉莉斯。她低着头，垂下骑士剑的模样，看起来非常诡异。

「──『断雷』！」

随着话声一响，从她的身体向全方位发出雷击。轰然巨响麻痹了听觉，强烈的闪光耀眼夺目。

「收割吧──艾格杰斯！」

巴特单手抱住巴尔夫，转动大镰做为盾牌，抵挡来袭的雷击风暴，利用武器的能力吞噬并抵消雷击。

虽然仅仅数秒的时间。

不过效果却是卓着。当视力恢複时，连邦兵和兽人战士都已不在，似乎全部一起被电成焦炭了。

「不分敌我啊……该说不愧是教会吗？」

巴特儘管流着冷汗，脸颊不住抽动，仍是出言讽刺。莉莉斯闻言狠狠瞪了巴特一眼，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令人感到畏惧。

「这也是无可奈何。」

浓雾扰乱方向感？攻击无法瞄準？

那又如何？只要把放眼所及的一切全部消灭就好了。

赐予己方殉教的幸福，降予敌人天谴，这一切全都是──

「为了崇高无上的神！」

这就是莉莉斯‧亚凯因的本质，不，这是隶属于教会的『神之眷属』──所有神殿骑士的根干！

啪的一声，空气振动。一转眼间，她已来到巴特的背后。她利用磁力达成近似瞬间移动的功效，常人难以目视，但是巴特并非常人。

「──艾格杰斯!!」

巴特回头转向背后一砍，蓝色的魔力刃飞出，但是在那道魔力刃碰到莉莉斯之前，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身影消失了。

但是下一刻，她又在完全不可能的方向出现，碰巧遇见正在和连邦兵对峙的兽人战士，果然仍是将兽人战士连同连邦兵一起斩杀。然后她不断使出近似瞬间移动，毫不犹豫地冲进浓雾中，不分敌我，把看到的人确实地杀死。

巴特并不受浓雾影响，正当他清楚感觉到周围情况的时候，朝霞的光芒将巴尔夫恢複了。

「唔！巴特！抱歉，那家伙呢!?」

巴特制止他，然后启动密雷迪交给他的备用耳环型通信用神器。

「琉！解除莉莉斯四周的雾！」

『这样好吗？』

「没关係！那个女人是无差别攻击，被她随机移动才麻烦。」

『明白了，祝你好运。』

瞬间，直径两百公尺範围内，雾气清空出一个圆顶状空间。範围内的兽人战士们大吃一惊，忍不住停下动作。

巴特吸了一口气，以不逊于莉莉斯雷声的声量大声叫道：

「退下！这里是我们的战场！别让其他的骑士靠近！」

只靠这一句话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这个雾气圆顶是两阵营顶级人物的斗技场。

兽人战士们强行推开对战的连邦兵，对于神殿骑士则是数人齐上，用冲撞的方式想将之撞出圆顶之外，然而──

「咕啊啊啊啊!?」

在把神殿骑士逼到浓雾后的同时，只有战士们宛如被墙壁弹开似地被撞飞到内侧。

「呼呀!?」

同一时间，翠也喷着鲜血被炸飞过来。巴尔夫立刻扑上接住，接着『洞口』马上开启，朝霞色光芒降在翠身上。

「真是的！巴尔夫先生在做什么！竟然放翠一个人，自己被砍飞！既然要被砍飞，请你至少要当翠的肉垫再被砍飞吧！我还以为我会死耶！」

「真抱歉啊，你这个人渣！」

翠明明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却一边再生，一边口出恶言。巴尔夫虽然额上浮现青筋，仍是向翠道歉，毕竟他放着翠单独面对强敌是事实。

「雾散了吗，笨蛋。」

浓雾之壁突出一个人型雾气，彷佛本身就是雾的身体开始晃动，逐渐变化成水，然后化为实体。他是固有魔法『液化』的使用者──第三军军团长泽霸。

「泽霸，骑士隔在外面就好！持续进行无差别攻击！只放连邦兵入内！」

「了解！」

接获莉莉斯的命令，泽霸将双臂水平伸直，无色透明的液体手臂立刻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宛如触手般扭动，逐渐将这个斗技场的外缘像擂台般包围起来。

为何将直属部下的骑士们隔绝在外，只有连邦兵放入内？还来不及提出这个疑问，莉莉斯的雷击已经朝被留在斗技场内的兽人战士们喷发。

「别想得逞！」

「你的对手是我啊！」

「讨厌啦，人家想回家～！」

巴特用大镰抵消雷击，巴尔夫紧贴地面，快速地沖向泽霸，翠则是消失蹤影。

铁爪一击挥向泽霸，同时发动固有魔法『浮身』。在格斗战中，平衡遭到破坏是致命的破绽，这是极为可怕的能力。

然而，泽霸却不惧怕那样的能力，他立刻将全身『液化』，破坏平衡的能力对于在空中自由滑动的液体无效。

虽然无效……但那样就好。

「去死吧！」

「呿！又是这招！」

翠忽然出现，随手抛出一个小瓶，想要将瓶中洒出的绿色液体与『液化』状态的泽霸身体混合。

那个绿色液体当然是毒药，是由数种树海的植物毒和魔物毒调合而成，翠特製的毒药。其毒性惊人，只要一滴就能立刻杀死体长超过五公尺的魔物。

即使是『液化』状态，依然仍是泽霸的身体，就算一切物理攻击无效，只要将毒直接混入体内，实体化的瞬间就会死亡。

泽霸瞬间解除『液化』迴避，巴尔夫趁这时再度连续挥出铁爪。

泽霸并非只靠能力爬到现在的位置，这一点从他的体术和短剑术的功力明显可以看出，因为他正抵挡着身体能力远远高出自己的巴尔夫的攻击。

话虽如此，遭到牵制仍是事实，因此──

「你们快退出！别让连邦兵进来！」

「了、了解！」

泽霸无法执行命令，让斗技场内的兽人战士们逃了出去。

「别想逃！」

原本正与巴特对战的莉莉斯準备发动近似瞬间移动的能力，移动到背对她的兽人战士之处。

「想都别想！」

「唔！可恶的骑士猎手，到底要妨碍我们到什么时候！」

巴特完美体现制敌机先这四个字，他快速挥出大镰，朝莉莉丝即将踏出的脚斩去，莉莉斯急忙迴避，而她所针对的猎物则是已经在那段期间退到浓雾之后了。

「所以说我不会放你过去啦。」

「可恶！」

巴特的大镰仍是快了一步，横扫阻断莉莉斯的前路，她的动作毫无疑问被看穿了。

「你以为我们战斗了几次啊？那招类似瞬间移动的招式，再怎样也该看出发动的前兆了啦。」

前进的方向会有些微的电光，这是莉莉斯意识到移动方向时会发生的现象，有点像是她的坏习惯。如果没有雾的效果，正因为她的技艺高超，所以出招的前兆也正确无比。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

莉莉斯的表情苦涩，不得不承认巴特实力高强，这让她快要发疯了。

然而，巴特的心情也十分苦涩，因为他就是缺少决定性的一击。应该说对方不愧是神殿骑士团总长，每到关键时刻都能在千钧一髮之际应对，光是不让她对其他人造成伤害都已经很勉强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骑士猎手这称号实在言过其实啦。）

巴特脸上忍不住浮现自嘲的笑容。

既没有固有魔法，也没有魔法的才能，巴特‧瓦查斯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只不过是靠着持续近似拷打的训练，不断越过地狱般的死线，如今才到达能勉强与天才们交手的实力。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所以──

「巴尔夫！可以帮我一下吗？」

「那是我的台词，笨蛋！」

换位。巴特与巴尔夫引导莉莉斯与泽霸，让他们以为自己跟他们单打独斗，却是如照镜子般转圈，变换站位。

「什么！」

「骑士猎手！」

巴尔夫的『浮身』在最巧妙的时机破坏莉莉斯的平衡，巴特的大镰则是发挥匹配『食魔』之名的威力，斩断『液化』状态的泽霸。不仅如此──

「反对超时工作！」

「唔！」

翠虽然口中抱怨，却也把工作做到完美。彷佛从空间本身冒出的翠，用涂满毒药的短剑斩伤莉莉斯的侧腹。

莉莉斯与泽霸身受重伤，摇摇欲坠，正当巴特等人认为这是绝佳机会，準备攻击时──

「别小看我──『万雷』!!」

「──『纯水化』!!」

莉莉斯口吐鲜血，将骑士剑高举在上的瞬间，以她为中心，空中降下数万的落雷。光是雷声与闪光，视觉与听觉就快受不了了。

「巴尔夫！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