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卡斯特里安
真是好久没上街了。
因为生前直到最后几乎都是卧床不起,大概已经时隔五六年了吧。
从天而降的强烈阳光刺痛皮肤。由于外出狩猎都是在半夜,这是久违的白天外出。
阳光对一切不死者都是毒药。虽然微弱,但阳光带有正能量的辐射,所以大部分的不死者都只在晚上活动。
但是,绝非白天不能行动。
以阳光为弱点最出名的不死者就是只要沐浴阳光就会化为灰烬的<ruby>吸血鬼<rt>Vampire</rt></ruby>,但那并不是阳光拥有的正能量中和了负之力,而是诅咒本身的效果。正因为他们有在阳光下不能活动的限制,所以能在夜间能发挥莫大的力量。
不死者的诅咒原则上是弱点越多就越强。就像尸鬼以进食和少许痛觉为代价——得到许多能力。
而且,据支配者所说,在不死者位居低阶的<ruby>尸鬼<rt>Ghoul</rt></ruby>似乎是不受阳光影响的。
变异前死肉人的诅咒完全不受阳光的限制,但自身的负能量过低以致于阳光带有的微弱正能量都是很大的负担,总的来看,在太阳下活动最平衡的不死者就是尸鬼。
长时间沐浴在直射的阳光中也有损伤,但这一点通过从支配者那里借用的,能将太阳之力减轻的漆黑外套将损害控制在了最低限度。行动几乎和往常无异。
接下来的变异目标<ruby>暗之徘徊者<rt>Dark Stalker</rt></ruby>似乎受阳光的影响很大,所以这也许会成为我最后的悠哉日间散步的机会。
和我一起被派来跑腿的露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只露出最低限度的皮肤呈现出不输于我这个不死者的病态白色,细瘦的手脚,看上去比我更像死者。眼睛下挂着黑眼圈,头髮也乾涩毛糙,只有最低限度的打理。
服装比往常乾净,但那是因为支配者在外出时,把她打扮得不那么可疑。
到头来,支配者对赌上性命告发我的露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虽然免于被不死者化,但仅此而已。虽然我不知道露的生平,不过也没什么兴趣,但对支配者来说,露是连那种程度的价值都没有的东西吧。
只是,即使没有兴趣,也多少有些同情。虽然顶多比支配者好一点,但是她那没有自由的每一天和生前卧床不起的我有些相似之处.。
要是能平安无事的杀掉支配者的话,或许可以放她自由。
支配者下给我们的命令是,去附近的城镇(似乎叫恩格)接收委託哈克置办的物品。
在露的带领下随随便便的就穿越了森林,抵达了城镇。森林里虽然有魔物来袭,但我已经有可以护着个人穿越森林的水準了。因为有被怀疑的可能性,所以没带以往常用的柴刀,自己的指甲就够了。
恩格镇位于离开森林后徒步一小时行程的地方。
既然哈克可以定期地把棺材拖过来,再怎么想都不会是秘境,但也比想像中的还近。宅邸所在的森林十分宽广,如果不知道地方的话,找起来会很困难,但是如果被知道方向的话就极其不妙了,只要一直线的走过去就能到。知晓天敌来临的哈克,停下进入森林也是理所当然的。
恩格镇的繁荣程度也就那样。不是大城市,但也不止于村子的规模。大门坚固,地面被夯得结结实实,好几辆大马车往来交错。
那里是我曾经翘首以待的喧嚷热闹。
使用支配者準备好的身份证明书进了城。没有被怀疑是不死者的迹象。
虽然我是不死者,但是外观近似于人类。虽然脸色不好,但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展现出不死者几乎不会有的知性,些许的违和感也会被淡忘。
不死者中尤其受人畏惧的是吸血鬼。但是,其理由为那种不死者基本都拥有很高的智力,能混迹于人群之中。
我是尸鬼,但既会说话,也能在阳光下活动。在混迹于人群方面,我超越了只能在夜晚移动的吸血鬼,在不死者中或许是最优秀的。
我有点兴奋地望着混杂的人群。那里洋溢着声音、色彩与气味。
「露,不稍微在镇上转转吗?」
「……」
被黑暗包围的支配者宅邸也不坏,但这景象很美妙。没有閑钱,所以没法挥霍,不过稍微在镇上转转是不会遭报应的吧。
看着瞪大眼睛,将这光明的一切烙印在脑海里的我,露十分冷淡。
「做完,该做的事,儘快返回。老爷那边,是这么命令的。」
「但是,没要求儘快把事情办完。你我统一口径就没问题了。」
「…………你的,工作是,我的护卫。」
「一直生活在那种黑暗里。稍微享受一下也好。」
一边追赶着快步前进的露,一边压低声音,进行说服。
露比我侍奉支配者久得多。早就一肚子委屈了吧。
「支配者既看不到我和露的行蹤,又听不到我们说话。绝对不会暴露的。也没有违反命令啊。他说要赶时间,但没有设下时限。」
「…………」
「露被施加的限制比我的轻得多。我可以的话露不可能做不到。」
奴隶虽然不是会在檯面上谈起的东西,但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多少直到那限制。
奴隶的项圈施了魔法。但是,与对不死者那种无限制的绝对命令不同,这种魔法轻的多。
恐怕,与原本就是以操作不死者为前提而产生的诅咒不同,可能是因为人类不能被束缚吧。
奴隶的限制是……疼痛。
我身体会无条件的服从命令,但奴隶违反命令是以疼痛的形式来受罚的。
而且,限制的数量有限。能同时施加的限制只有三个。
因为其中两个——禁止自我伤害、禁止对主人进行间接·直接的攻击,通常都是佔用状态,因此可以自由使用的命令只有一条。
命令必须严谨。如果命令的範围太过宽泛,就有可能因为偶然违反命令而使奴隶活活痛死,反之,也有被钻空子的可能性。
因为奴隶的命令多少绕得过去。所以我被命令跟着她。
我知道是因为命令就是在我面前下的。支配者下的命令是「做完,该做的事,儘快返回」。
还补充嘱咐道,如果我因某种原因死在路上的话会进行漫长的拷问最后处死她。
给我的命令是保护露,儘可能地听从指示。实在没办法的话,就丢下露逃回来。
对我下命令没有次数限制,以前支配者下的禁止不利行动和禁止逃亡还在,不过至少我和露的命令是没有冲突的。
面对我的好主意,露的神色终于变了。
像是看见怪物般畏惧,用微怒的眼睛仰视着。颤着音低语道。
「别、别诱惑,我。怪物。关于你的发言,之后,报告给、老爷——」
交涉决裂……吗。
这是当然的。她曾经因为我而遭到责打。
严格的说那不是我的原因,而是多管閑事的露自己不好,但她不会这样想吧。
看着按捺着恐惧,虚张声势的露,我笑了。
「徒劳。还不明白吗……就算那样报告,露的待遇也是至死都不会变的。支配者知道我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