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当空,寒风于林间呼啸,抚摸我的脸颊。
<ruby>死灵魔术师<rt>Necromancer</rt></ruby>创造的不死族,其能力会随着月相——月亮的盈亏而上下波动。
我们不死族又被称作暗之眷属、夜之眷属之类,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恐怕是创造魔术性不死者的诅咒其中内含的机关所致。我作为低级吸血鬼也不例外,满月时力量最强、而新月时力量就大幅下跌。
不过,最弱的时候就是每天都不会少的、太阳高照的白天。追击歼灭我们这样的怪物的人,在追蹤时当然不光是时间、也把月相计算在内。
我能够从艾培手下逃生,靠的不是我的鬼谋神算,而是他们——他们的仁慈。
不是对我的仁慈,而是对森丽的。
恐怕她的资质,即便在少数精锐组成的终末骑士团中也是千载难逢。
能成为一级骑士本来就算是登峰造极了,而以森丽的年龄能触到那宝座则更是不同寻常。然而,比起杀掉我这怪物,他们选择了相信森丽。
但是,瞄準吸血鬼的人并不是只有终末骑士团而已。
举例来说,有要给吸血鬼戴上项圈饲养的邪魔外道死灵魔术师;虽然难以相信,但也有专门狩猎吸血鬼的<ruby>吸血鬼猎人<rt>Vampire hunter</rt></ruby>【翻:贝家拆迁队?】存在。即便是一般的僱佣兵或卫兵,一旦得知我是吸血鬼就会拉帮结伙杀上门来的吧。
必须要慎重行动。
虽说吸血鬼强得难以置信、拥有种种强大的特殊能力,但弱点也多到同样难以置信。
难以应付太阳、大蒜以及十字架,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不能从流水上方经过、没被邀请就没法侵入他人家中;不会在镜中照出影子,被木桩扎进心脏就会灰飞烟灭。另外,也难以应对仅会对普通魔法造成一般影响的银和圣水。
我还是<ruby>低级<rt>Lesser</rt></ruby>,弱点跟纯粹的吸血鬼相比并不算很大,但即便如此现在就跑去人类村落也是为时尚早。
我确信,毁灭之艾培不是出于情感才在最后将影之护符破坏掉。
若是那样的话,早该为了不让我跑掉而破坏掉。
那是宣战通告,是就算这次放我逃跑、之后也绝对会杀掉我的钢铁意志。
终末骑士能够通过负面能量察觉<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的存在。虽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何种技术,但终末骑士们做得到的话,其他骑士以及吸血鬼猎人们同样做得到也不奇怪。
失去护符后,即便能悄悄混入城镇、作为一个不擅长应付白天的人来平稳地生活下去,也有被终末骑士突袭的可能。
恐怕,那不是可以简单得到的道具吧。虽然去支配者房屋的遗址找了找,但结果还是没发现备用品。
已经无从得知支配者是怎样得到的了。
掳走森丽后过了十天,一直在森林中逃窜前行。从那以来支配者的残渣的残渣一点都没有显露的迹象,大概以后也不会有可能再次出现了。
朝倒映着夜月的湖水中看去,里面映照着半透明的我。
现在的我自由了,完全自由。虽然仍是被追逐之身,但有着无限多的行动选项。并且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选择。
啊啊,这个事实——究竟有多沉重呢。
生前一直卧床不起,苏醒之后就处在支配者的庇护之下。
被容许任意行动,就要自己承担任意行动的责任。
这个事实再次给了我强烈的实感。
如何生存?如何进攻?如何防守?如何逃脱?
但是,这份焦躁也很舒心。即便会很辛苦,事到如今也不想被支配者夺去自由。
从树木的缝隙间咻噜地爬出一只黑色大蜥蜴。这边出没的魔兽不同于支配者房屋周边的那些。
蜥蜴用狰狞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我。从那微微张开的嘴里可以看到细小的牙齿整齐排列着。
但是,那蜥蜴并不清楚。
我——事到如今,已经是比起那边的魔兽之流要可怕得多的恶鬼——是拥有超越人类的膂力、以及就算头被砍飞也不会死的再生力的暗之眷属这件事。
双手的指尖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变尖。
是变成<ruby>尸鬼<rt>Ghoul</rt></ruby>时所得到的能力——「尖爪」。仅仅是伸长指甲,就有能代替小刀使用的锋利度。
我轻轻摇了摇手,笑道。
「把你当土特产带给森丽吧。就算是一点也好——不给我造血可不行。」
然后,思量着最近缓过神来的少女,我如野兽一般飞扑向眼前的蜥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