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吸血衝動③

尖锐的犬齿撕裂皮肤，咬入肌肉。一度乾涸的口中涌出了唾液，跟血腥味一道扩散开来。

从思考的深渊底部燃起的焦躁感确实消解了一点。

视野的形状恢複了。拉着我手的森丽似乎还没注意到这边，我注意着不让森丽留意到而小心地在嘴上使劲。

犬齿咬进了我的左手，自己的血液慢慢流进嘴里。

虽然感觉得到钝痛，但与吸血冲动相比要温和得多。

抵抗乾渴的第二种手段，那就是去咬自己。

疼痛拉回了我的意识。然后，就算是自己的血液也可以起到把吸血冲动矇混过关的效果。

留意到这些是在森林中行进时、半夜为了搜寻食物而和森丽分开行动的时候。那时我不小心被魔兽袭击，受伤时便留意到了。

伤口本身虽然马上就痊癒了，但尝试着舔了一下自己的血，发现即便完全比不上森丽的血液、也能稍微安抚一下自己。

图鉴上记载着吸血鬼只从人类身上吸血，不过看来从吸血鬼身上吸血也多少有些效果的样子。

当然，这只不过是应急处置。虽说仍旧是在逼近极限，但就眼下的状况而言还真是令人感激。

一边小心不让森丽发现，一边啜饮着跟森丽不同、非常苦涩的血液。

只剩一颗脑袋都能活命，反过来说就是即便身体没有血液恐怕也能生存吧【翻：不对呀，吸血最后不还是吸进肚子里消化？还是说在嘴里就消化完了？】。对我来说必要的物质并非血液。若非如此，魔兽的血无法成为替代的理由便令人费解了。

因为冷静下来了，思考能力也恢複了少许。

对了，去找露的尸体怎么样？从死尸上也能吸血。【翻：惨遭鞭尸。而且人死了这么久血早该干透了吧？】

虽说对不住她，不过只要再埋回墓里就没问题了吧。露应当也会允许的。【翻：谁给你的自信啊喂】

我的脚力还在。把森丽放下、全力狂奔回去的话不也赶得上嘛？

胜算的话……虽然没有自信，不过想来也不会低到哪去。我的吸血冲动强到如此地步，恐怕是因为身边就有着森丽·西尔维斯这么个顶级饵料的原因。若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话，冲动多少也有消除得掉的可能性。

把森丽放在缓慢流动的水边。

回到这里以前就先不咬手了。虽说一停止吸血就开始头脑发热，不过也要忍住。反正血马上就会止住，不必担心会因伤痕而被察觉到。

分工是由擅长求生技术的森丽来生火，而除了肉体强韧就一无所能的我来觅食。

离开森丽时又咬了一下手腕。灌个水饱的话也能多少把吸血冲动给矇混过去。

必须注意不要踩到水上——

站起来的我被森丽轻轻拉住了手。

「恩德……」

「还、没事的。马上天就亮了，必须去找食物——还有挖洞。」

正是这种时候才需要冷静。

我避开森丽的正脸，为了儘早吸到血液而甩手快步离去。

§

呼吸混乱，心脏有着像被人捏住一样的压迫感。

森丽的甘甜血液是极品、也能够带来无可取代的愉悦，不过苦涩的血液也没什么不好。

我席地而坐，像拧螺丝一样用犬齿咬进右手腕。

吸血鬼的牙齿专为吸血而生。我专心咽下流入的苦涩冰冷液体。

咬进森丽脖颈时还很愉悦，但现在则并非如此。被吸血鬼吸血不会疼痛，而现在却钝痛万分。

但是，那都无所谓。现在需要抑制住冲动。

右手腕流出的血量相较先咬过的左手腕要少得可怜。本来就惨白的皮肤更显苍白、看上去毫无血色。

毕竟也不是头一次咬了，没办法。喝下去的血不会就那么在身体里流动的。

支配者的幻影浮在空中，无言地不带一丝表情俯视着我。简直就是死神。

而我则将其完全无视，只是把舌头扭进伤口。

冰冷的肉的触感。因自餐骨肉这可憎的行为才令我稍微从野兽恢複到人类，这还真是讽刺。

虽然这种念头闪过脑海，不过还是无所谓了。

能多活哪怕一秒也好。必须在完全变成怪物之前想出对策。

比如……对了。这个森林里是有猿猴魔兽出没的。吸它们的血如何？

若是与人类相近的猿猴的话，说不定可以满足这份乾渴——

「……恩德。」

「！？」

不经意间在近距离听到了森丽的声音。我慌忙把视线投向那边。

就在眼前正对面几米远的地方，紫色的眼瞳注视着我。

完全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我正打算开口，才注意到自己的牙还扎在右手肉里。

用餐被打扰了。一股无名火窜起。

不过我还是勉强有余力能判断出那是怪物一样的思考方式的。

被看到了。咬自己手腕绝非人类所为。

瞬间调动起思考。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又没对森丽造成危害。

用空着的左手阻止森丽靠近。

「啊啊，没问题。不是发疯了，只是用自己的血多少解一下渴而已。」

「……」

啊啊，原来如此。完全忘掉了。我明白了森丽为何会在这的理由。

我是去觅食的，但大概是不知不觉间沉溺于吸血了吧。

被……担心了。眼前天旋地转。飘来香甜的气味，仅此便令自己的血好喝起来。

森丽轻声说道。紫色的瞳孔中映照出濒死的怪物。

「恩德……不要、勉强自己。」

「没在勉强的。还、没事。啊、对了，森丽，我有个好点子。」

抬头看向手腕，上面有着无数的牙印。

虽说一直以来这种程度的伤马上就会再生才对，但过了好几秒钟都没有要好转的迹象。竟然无力到如此地步……嘛，这种程度的伤应该也不会置我于死地就是。

用深呼吸平复一下颤抖的身体。运动起他人之物一般的口舌，编织言语。

「我打算回到露的墓地，把她挖出来。她才死了没多久，而且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露的话就算是被我吸血也应该能原谅我的。」

「恩德……」

嗯，没错。支配者的土地中埋葬的尸体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从他们身上吸血就好，我完全把这点给抛诸脑后了。房子也没有倒塌，应该也没腐烂吧？【翻：都埋了至少十天了好吧】

考虑到要逃离终末骑士的追捕，不能总是呆在那个地方，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里正是我的安居之地也说不定。

森丽挂着一直以来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吸血鬼……是以血为媒介来吸取生命的。所以……从死者身上吸不到血，而且就算输血也、没什么意义。」

「哎……那、我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