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移動

「我们能感知到<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散发的死之能量。虽然集中精神的话能感知到相当远的距离，但平常就没那么远，而且精度也没那么高。所以……如果只是在没有出现受害者的街上转转的话，能抓到的可能性并不高。」

太阳再度西沉。如往常一样从地下钻出来、跟等在外面的森丽打了招呼，一边準备出发一边交换情报。

森丽的情报价值千金。支配者的书是站在一般人类立场写的，并未记载终末骑士的能力。恐怕这也不是会传授给一般人的知识。若是如此，支配者是否了解这些尚且不论，我是不可能得知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的知识少得要命。

或许最开始就该谈论的。

现在吸了森丽一点血、压抑住了吸血冲动，我终于能够理解我昨天被疯狂吞没到了何种程度。

恢複正常的我不再对森丽提起要对露的墓犯下暴行之事，而且也能明白那本来就并非能够及时跑到的距离——不用算都明白。

一点点地就变得不正常了。虽说森丽温柔地帮助了我，但确实是很危险的。

「那么……具体来说，能够感知到多远？」

对于我的问题，森丽稍微想了想、摇摇头。

「……不清楚。但是，全力以赴的话可以大概囊括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镇，我想。终末骑士有义务在进入和离开城镇之前、以及每天早午晚进行三次大範围感知。」

「森丽的师傅呢？」

「……师傅的话……另当别论。认真的话可以从恩格就感知到这里。」

有一半难以置信。恩格镇到这里可是有着相当远的距离，我彻夜行走也要二十天。

即便现在身体不是万全状态，每天赶出的路也不只一条街两条街那么点长度。

面对惊讶于那开玩笑一样强大力量的我，森丽静静地说着。

「但是，大可安心。平常不会感知得那么远。大範围感知需要消耗大量的祝福，而且扩大感知範围或许也会相应地引来目标以外的<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

「目标以外的<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不死族有很多吗？」

「……是的。有因死灵魔术师而诞生的，也有自然产生的。」

这番话语虽然声音本身还是一如既往，却如醍醐灌顶一般。

她是我的伙伴，能够理解我。毫无疑问，我们的距离比以前拉近了一点。

吸血鬼和终末骑士。虽然身处敌对关係的立场还是没变，但森丽也不像是演技派。

她教给了我能够安全生存下去的手段。大概不必担心会被冷不防消灭了吧，只要我不与人类为敌的话。

「那么，果然还是把城镇作为目标比较好。」

「……我想要整理一下装备。我来得很匆忙，把行李都丢下了……虽然是不容易污损的衣服，不过也有换洗的必要。」

森丽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估计是趁我不在时洗了澡吧，看起来没多脏，不过对于长期逃亡生活而言也确实是準备不足。

我的行李也是从支配者房子的残骸中搜刮到的，就算恭维也没法说是丰富。外套已经破破烂烂【翻：我的外套已经菠萝菠萝哒】了，就算肉体能够再生，衣服可不能。

也想要一块钟錶。之后再去街上找找吧，如果还能去的话。果然是慾望深重吗我。

「终末骑士数量不多。总是缺乏人手，活动也一直以小队为单位进行。我们的敌人，在小型城镇的话……就应该没有了吧。」

「<ruby>吸血鬼猎人<rt>Vampire hunter</rt></ruby>呢？」

<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的天敌不仅有终末骑士。

对于我的问题，森丽的表情蒙上了少许阴影，看了好一会才艰难开口。

「他们……虽然哪里都会去，但基本上不接到委託就不会行动。野生的吸血鬼……毕竟没法换钱。」

「原来如此……」

对于他们而言，吸血鬼只不过是猎物吧。而且，不仅是杀掉就会灰飞烟灭、跟魔兽不同没法获取素材，也是很难对付的猎物。

严格来说，他们跟吸血鬼的关係大概就是赏金猎人和悬赏目标的关係。

想不想成为伙伴暂且不论，这可是比起情深义重的森丽要好懂得多的对手。

森丽看着我的表情像是目睹惨剧一样，大概是在担心我是不是被吓到了吧。

还真是过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

我重新领悟了一次事到如今她是怎样看待我的。不过被吓到可是没有的事。

我笑着鬆了一口气给她看。

「那就……安心了呢。」

「……是的，令人安心。」

对于半个友方都没有这一点我早有觉悟，但森丽能成为友方对我而言是何等的救赎。

力量高涨起来，手腕上刻下的无数牙印也早就消退无蹤。从思考的深渊底部焖烧起来的灼热蕩然无存，连如同死神一般俯视着我的支配者的幻影都不见了。彷彿重生一般。

现在就离开森林、穿过草原。但是，在那之前有个提议必须对森丽说。

我再次转向整理着行装、用土掩埋生火痕迹的森丽。

没问题。森丽可以信任。现在来讲那就再好不过了。

做了个深呼吸，我看向紫色瞳孔。

「森丽……大概有着追兵……所以我想全力奔跑。你能抑制住祝福——让我来背着你吗？」

§

踏出一步就能难以置信地加速。我全身都顶着强烈的风阻，以十几米的步幅飞奔。

没错，我现在跑得比马都快。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完全没有能遮掩我的东西，眼前从未见过的兽群目光闪烁，我将那些全部抛在身后。

面前有一双柔美的手腕，从身后绕到身前握住、紧紧地抱着我。

从紧贴着后背的森丽那里传来心跳，稍微浇灭了我满脑子的全能感【翻：抛瓦！】。

背后贴附着柔软的感触【翻：这么说来森丽难道是个平胸？】，森丽那稍稍蕴含着热量的呼吸吹得我耳朵发痒。

血液香气甘甜芬芳，本能蠢蠢欲动地穿过脑髓。

她对于吸血鬼简直就是活着的水果。如果现在被别的吸血鬼看见我的话，大概会羡慕得控制不住冲动吧。

森丽把祝福压抑到不会杀死我的程度，一边紧紧抱住我一边说道。

「吸血鬼的耐力和体能……都远超常人。疲劳也是、基本不会累积。传说，吸血鬼是……原初的<ruby>死灵魔术师<rt>Necromancer</rt></ruby>所想到的、通向终极的<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的、入口。」

「我也、最终会、变成终极的<ruby>不死族<rt>Undead</rt></ruby>？」

「不杀掉、几万人的话，就不会。」

「那就，变不成也无所谓。」

对于强大毫无兴趣……也不能那么说，但要是树敌到那种程度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就算是现在这个阶段，我也拥有超乎常人的体能和近乎不死的肉体，完全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打算。

要想能不被任何人盯上、独自生活的话，不变成力量更强但弱点也更多的真正吸血鬼、而是继续作为<ruby>低位<rt>Lesser</rt></ruby>苟且偷生才是更好的。虽然不能长久，但连晒太阳都可以。

「终末骑士……一直在研究吸血鬼。一直都、没去满足吸血冲动的吸血鬼，会去吸自己的血，到最后、完全……丧失理智，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死掉。」

「……」

「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忍到那种程度。在吸自己的血之前、就会去吸人类了。要是附近有人类的话、就确实……会变成那样。那就是……诅咒。恐怕，能忍耐到那种地步的吸血鬼……恩德，你是第一个，我想。」

真是吓人。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已经不会再需要忍到那地步了。恐怕，就算是我尝试着那样去忍，森丽也会在我发狂前给我吸血。并且，在有一半疯疯癫癫的状态下，我不可能逃脱那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