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恶魔。先前的阿露芭托丝若是黑旋风,现在的她就是恶魔。
力量也是、速度也是、质量也是,无论哪一点都跟先前大不相同。
我依照瞬间的判断向侧面躲避、避开阿露芭托丝的巨大身体。飞扑过来的阿露芭托丝一头撞进了附近已经打烊的店里,仅仅如此就把房子像积木一样破坏殆尽。
虽说是深夜,不过路上仍有行人。倒霉的过客跟同住旅店的住客一同惨叫起来。但是,阿露芭托丝对于引发骚动一事似乎毫不介意。
阿露芭托丝抖掉瓦砾,直直地瞪着我。
这家伙……难办了。吸血鬼真能支配住这种怪物吗?
虽然体型庞大就会驽钝,但她却不是这样。连一声脚步声都没发出,巨大身体就高高跳了起来。
月亮被那黑色身体所遮蔽,一瞬间周围就暗了下来。
将其接住——不可能。下来的可是怪物。我用力蹬地避开。
钩爪把没铺过的土地化为齑粉,之后毫无间断地朝我伸出大嘴。那是不仅仅一只手两只手、而是连身体都能一咬两段的大嘴。我慌忙退后躲开。
身体像烧起来一样滚烫。后退时我试着朝那嘴踢了一脚,但对方纹丝不动。那眼睛中只有对我的憎恨丝毫不变地沸腾着。
啊啊,诅咒……何等可憎的东西。
我同情到一瞬间连自己也是被诅咒之身的事情都忘了。但是,不论如何都非将其打倒不可。
怎样才能击退眼前的怪物?
等待森丽?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并不是必须跟森丽一起才能应对这个怪物。
我知道她很强,但对于诸如眼前的怪物——狼人来说,恐怕因为不是不死族而不会具有正之能量这个弱点。
这家伙是我的敌人,是来杀我的。我必须做点什么。
阿露芭托丝踩碎地面前进,前脚落下的地方尘土飞扬。即便我拚命后退,可对方的动作比身为吸血鬼的我还要快得多。
虽然迴避了几次,但横扫的一只爪子终究命中了我。一瞬间简直像要散架一样的冲击在全身奔走。
意识熄灭了。回神时我已经横躺在一间独栋房屋的一楼。
墙壁开了个大洞。似乎我撞破了好几面墙。散架的骨头已经复原,粉碎的躯干也瞬间就修复了。要是人类的话或许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所幸失去意识也只有一瞬间。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我需要武器。然而我没法持有对方不擅应付的银质武器。
闪过脑海的是脱手后扔在旅店的「噬光者」。那把柴刀的话,能不能把现在的阿露芭托丝那坚固的毛皮、肌肉、骨头给斩裂呢?
不……只有赌一赌了。我不认为会有比那更好的武器就方便地扔在地上。
思考只有一瞬。
阿露芭托丝一边把房子和墙壁犹如裁纸一样破坏掉一边杀到。我拚命横向跳开躲避。
躲开了钩爪的一击。不过,阿露芭托丝的尾巴马上就甩了过来。
覆盖刚毛、蕴含强大力量的尾巴简直就是兇器。
被甩了个正着的腹部被完全掏空,整个身体旋转着撞破墙壁。视野在钝痛中忽明忽暗。
疼痛本身倒没多大,但就是口渴。重複许多次大规模再生而消耗了许多血液。要是耗尽了的话,就会像遭到内比拉他们拷问时那样、完全不能再生了吧。
需要补给。我按着昏昏沉沉的头考虑。
这里是镇子里。大半的人都因为这突发灾害而逃了出来,食粮是不会缺乏的。
阿露芭托丝在瞄準我。只要吸一点血逃出去的话——
纠结只有一瞬。
不行的……我跟森丽约好了,不会吸除她以外任何人的血。而且只吸一点的话也根本得不到能和眼前这个怪物交战的力量。
何况,本来我就没有吸血的余裕。
阿露芭托丝再次用力破坏障碍物、从正上方袭击过来。这样还居然没有跟吸血鬼一样多的弱点,太卑鄙了。
完全没有时间去拿柴刀。简直就是暴风。
明明把我轻易打飞后却不会丢失目标,难道是可以通过气味来察觉所在?
不逃不行。要想办法、逃出去……重整态势——
前脚从斜上方拍将下来,暗色调的巨大身体随之落下。我一瞬间下定决心,不向侧面、而是向前方大大踏出脚步。
天花板落了下来。视野被黑色覆盖。我压低身子、拚命向前滑动。后面传来的破坏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不容易才没变成肉饼、从阿露芭托丝身下钻过。
争取到了一瞬。趁着阿露芭托丝还没回头之前,我蹑手蹑脚往来时的道路行去。
脚程是对方更快,只是一味逃跑的话也很容易被追上。
但是,阿露芭托丝已经对我造成了成吨的伤害。腹部被掏空了很多次,我的血早就洒得到处都是。
要是依据气味来追蹤的话,或许能矇骗过去。而且瓦砾也有很多,不乏藏身之地。
仅仅是经过几栋房子我就拼尽全力了。我敏锐的听觉正确地听见了阿露芭托丝一边胡乱破坏房屋一边回头的声音。
我特地寻找有我血液飞溅、跟破坏痕迹放在一起看的话简直就像凄惨的杀人现场一样的房子。虽然很惨,不过这里或许就能藏起来也说不定。
我伸长指甲、切开手腕胡乱洒出血液。既然我连阿露芭托丝的攻击都挺过来了的话,现在失去这点血也能安心。
把新鲜血液散布到屋里,我消去气息、横向钻进血迹旁边严重受损倒在地下的桌子阴影里,注意着不要出声。
阿露芭托丝的脚步声接近了。不愧是那大过头的身体,在屋内行动时似乎没法不发出脚步声。
脚步声跟之前冲刺不同,是慢慢走着的声音。
似乎跟我的想像一样,她察知的应该是味道。要是还有的话,就是声音了吧。
虽然我要是运动的话追击起来就很容易,但如果我不发出声音潜藏起来、就算是怎样的野兽应该也没法那么简单就发现我的。
我彷彿要跟桌子化为一体一样等待着脚步声。巨大的气息一边踩碎瓦砾一边接近,而我只是躲藏在屋里不动。
野兽的呼吸。闻气味的吸气声。瓦砾在附近跳动。本来就微弱的心跳更是几乎完全停止。
虽然不疼,但脑袋昏昏沉沉的。血……不够。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阿露芭托丝没有轻易离开这间房子。听得见半毁的家具滚动的声音。或许……是新洒上去的血反倒有种违和感吧。为了矇混气味的计策反而倒打一耙了吗。
被发现我就小命难保了。只要前脚从上面一拍,我的头盖骨就会简单粉碎掉。
忘了吧。现在就忘掉反击的事,只考虑怎么藏起来。
只是如同小动物一样潜身缩首。一动不动感受着死亡的气息,让我想起以前卧病在床的时候。
像是变成一块瓦砾一样潜伏着身体。那时,我留意到了自己的手腕——肌肤颜色发生了改变。
§§§
奇怪。追丢了。
曾是阿露芭托丝的野兽眯起眼睛、循着气味前行。毫无疑问先前还在眼前的,要是再过几分钟就应该能打烂了。
但是,追丢了。阿露芭托丝的感官相当敏锐。即便嗅觉特别优秀,视觉和听觉也不遑多让。不论怎样的夜晚也不会追丢的。
毫无疑问就在附近。没有给对方能够远遁的时间。
周围散乱着低位吸血鬼的血肉。闻着不死族特有的淡淡血液气味寻找对象。头脑的角落里燃起了焦躁火种。
一边胡乱破坏着瓦砾,一边搜索应该是藏了起来的吸血鬼。
满月在天空辉映。满月给予吸血鬼以力量,也同样给予阿露芭托丝以力量。
战力存在压倒性的差距。对手不是吸血鬼,只是吸血鬼的蛹、低位的存在而已。
吸血鬼拥有的强大能力几乎全都没有。不可能输的。
在高昂的感情中,残存下来的仅剩理性想起的是过去的光景。
突然被毁掉的平稳日子。傲慢地、无情地、并且是压倒性地、袭击而来的「死者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