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魔王軍

我在魔王莱涅尔的军队根据地逛了一圈，理解了为何人类这种脆弱的存在还能在强大幻兽及魔兽嚣张跋扈的世界中得以发展。

兽类的身体构造是有利于捕猎，而不是有利于构筑文明。因此，四脚走路的他们和人类之间有着相当大的距离。

繁殖力或许也有差别，就算具有相当于人的知性也并不容易增殖。其中也有能够使用魔法的，不过所能使用的也只是粗略的魔法、无法代替灵活的双手。

魔王莱涅尔的军队由多种多样的魔兽混合组成。不过，在莫妮卡的带领下逛着根据地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军队里的等级制度。

基本上，两脚走路的魔兽地位会高一些。

听说越强大的魔物就越接近人型。从城堡越往远处的山麓走，兽的数量就越多，而越接近城堡两脚走路的比例就越高。

何况因为种族不统一、所以感觉相当死板。大概其中也有本来互相敌对的魔兽。

能让这么多样的魔兽跟从，还真是跟魔王之名相称的恐怖存在。

并且，莫妮卡·沃茨比娅也以在魔王莱涅尔麾下身居高位为荣。

以我所知，恶魔乃是强大的妖魔。从被交付了切断补给线的任务、以及能和魔王直接说上话这两点中就能有所察觉了，而且其面孔似乎也为低级的成员所熟知。

莫妮卡虽然外表魅力十足（虽说对于姿态不同的魔物而言是不是这样还未可知），但投向她的视线却包含了强烈的恐惧。完全不是杂兵嘛。

「你地位挺高呀。」

「恶魔的能力跟魔兽拥有的不同……即便没有夜之王的『<ruby>魅惑视线<rt>Fascinate eye</rt></ruby>』那种强度，但很适合煽动大範围的对象。」

恐怕这是常识吧。莫妮卡的话完全是无心之言。

恶魔擅长迷惑人类这件事看来是真实的。而且，吸血鬼也有类似的传说。我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用，不过活了很长时间的吸血鬼只要对上眼就能让人颓废下来。虽说对森丽不起效就是了。

「难不成那个能力也能对我使用？」

虽说现在我对这个崭新的状况有一点点的跃跃欲试，不过我本来可是行动时非常非常非～常慎重【翻：口胡】的那种类型来着。

莫妮卡听到我的问题便瞪圆了眼睛。

「……您真会开玩笑。『<ruby>魅惑<rt>Charm</rt></ruby>』之类的魔法对于夜之王是不会起效的。」

似乎用不了的样子。嘛，毕竟我临死前还一直想去外面逛逛哪……

莱涅尔的魔王军似乎所有东西都是由掠夺构成的。

袭击人类城镇后得到的物资按照强弱顺序分配，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所谓实力主义吧。

下层——根据地的下面大家都在为所欲为。

血与肉与惨叫与咆哮交织的狭窄地方像是地狱一样。恐怕是在等待打仗吧。据莫妮卡说姑且是有着部队长在的，不过我完全没看出来。

总之那个身上很多大号伤口的家伙就是部队长的可能性很高。莫妮卡说着「那和人类差不多呢」，我也只能点点头。

上层比起下层则要好上太多了。鬼、兽人等亚人系的个体更多，密度也没那么高。

其中也有色迷迷地盯着莫妮卡的家伙，看来兽人和鬼的美感也跟人类差不多。说起来，传说中被鬼以及恶魔抢走的美丽公主也是老生常谈了。

作为上层的一部分，在城堡旁边有着结实的石砌建筑物。莫妮卡指着它说道。

「那里是宝物库。战利品的分配完全由战斗决定。从夺得的武器、铠甲之类，到酒肉、人类俘虏抑或同种生物，很多东西都能争夺得到。就是这种强者通吃的系统。」

「……钱呢？」

「人类的货币之类在这个军队里没有意义，在下层的士兵之间也是没人气的东西。虽说在高层成员之间也有互相交换的……」

「这件衣服也是这么得到的？」

「……人类的衣服没什么人气，所以不会互相争抢。」

原来如此呀……所谓文化也是有多种多样的。

他们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敌人。生活就是由掠夺构成的，所以不容易互相理解。况且，他们毕竟是特意去与人类敌对的，所以也该对魔王军这一边有些感情上的理由。

不过，或许因为我早就变成了人类之敌，我并没有太多忌讳感。毕竟我也有无可奈何的地方，跟头一次看见尸体时那毫无波澜的心情有点类似。

我正完全当成游山玩水而享受夜晚的观光之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莫妮卡，那男的是谁？」

明显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刺耳声音。

有个需要仰视的巨大男性在。不，正确来说「恐怕是」男性。我不会判断亚人的性别。

身高大概有三米左右。肌肤铺满黑色鳞片，金色瞳孔和爬行动物相似。手臂很结实，有我的好几倍粗。浑身上下除了腰上围了一条草裙就几乎全果。或许是意外地灵活，他的后背上带了一根分开三叉的枪。

纤细的舌头在成排的牙齿缝隙中若隐若现。

恐怕这是<ruby>蜥蜴人<rt>Lizard man</rt></ruby>。作为和人类敌对的亚人之一，是以其凶暴和优秀的体能而闻名的种类。我头一次见到。

「谢尔扎德……这位是恩德·拜伦大人，莱涅尔大人的客人。」

「客……人？人类？那个可恶的奥利巴·阿鲁波鲁的同类？还是你的奴隶？隆堡的内应？」

那声音明确地侮辱着我们。

锐利的眼光蕴含着强烈的杀意。他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体型小一些的蜥蜴人跟着。

<ruby>蜥蜴人<rt>Lizard man</rt></ruby>一般被区分进魔物之中，因为其文化形态和人类相去甚远。

虽是杂食性，但也会吃人类。不仅凶暴，还会在某种程度上使用道具；不过因为还没有发展出製造道具的文化，所以传说会盯上人类的道具而去袭击村镇。

相反，因为他们在风景秀丽、生长有贵重之物的水源地和沼泽佔据了广阔的地盘，我听说人类这边也有前去狩猎的事。蜥蜴人会加入魔王军也并没那么不可思议。

只是我不知道还会说人话就是了。

「脆弱、耍小聪明、愚蠢的人类。动辄出卖同伴……不可信。我的部族就是被你们给赶出住处的。」

他倾斜身体、从极近距离瞪着我，鼻孔一动一动的。我退后一步，皱起眉头。

就算你那么说我也挺难办的。又不是我把你们赶走的；而且虽说我人畜无害所以有些心痛、但你们不也吃人嘛？再说用文明的眼光来看你们也在掠夺。何况就算同为人类之间也会互相争斗，那种家伙们不遭到敌对才怪嘛。【翻：作者你够了，连续三个否定其中最后一个还是反问】

莫妮卡似乎觉得状况很糟糕，慌忙开口。

「！？休得无礼！竟然被错当成人类……他不是人类、也不是内应、奴隶、更不是狼人。他是——『夜之王』！」

「！？」

一点徵兆都没有。

听到莫妮卡说话的瞬间，被叫做谢尔扎德的蜥蜴人就用长有锐利钩爪的左手从下面穿透了我的躯干。

冲击打飞了身体，之后疼痛开始在体内奔走。心脏被贯穿了。跟传言一样，了不得的膂力。

莫妮卡说不出话来。我身体落地之前，不知何时拔出的三叉戟就朝我头盖骨抡了下来。

强大的冲击。身体因超越人类的膂力而砸在地上。谢尔扎德一脚踩在趴在地上的我身体上，压力碾着肉体和骨骼。

「突、突然干什么——」

「我的故乡，就是被夜之王蹂躏了！」

那也不是我乾的。虽想这么说，不过发不出声。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强烈的怒意与高昂感。地面冰冰凉凉，头上流下的血进了眼睛。

「……但是，只有、只有这种程度吗，那个恐怖的、夜之王——！？」

大意了。听说会有被纠缠上的可能性，但竟然有突然袭击过来的家伙在。不过，认为我是人类的时候没有攻击、而知道我是吸血鬼的瞬间便杀将过来的话，那么夜之王究竟是有多罪孽深重啊。

我鼓起力气、伸手撑起身。虽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过我又没有那种兴趣。

用力抬起谢尔扎德的脚。被穿透的心脏和被割开的脑袋已经癒合了。似乎这枪不是银制的。

谢尔扎德使尽全力往下踩，不过他的膂力可没有阿露芭托丝那样。

「不可能……明明贯穿了心脏——」

「难得的新衣服哇，可惜啦——」

确实心脏是弱点，不过只要不是木桩就不会立刻死翘翘。或许他这是追击被挡住而焦躁起来了也未可知，但只踩住我就实在是太天真了。真该跟阿露芭托丝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