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 奇策②

「咒炎」是个可怕的能力。

不仅肉体，连灵魂都能烧蚀。视野在毫无间断的痛楚和热量中忽明忽暗。

即便如此，黑色火焰也仅仅停留在烧掉我的一层表皮、一毫米肌肉这种程度。皮肤从燃烧掉的地方开始再生，只要血之力还能持续下去、就能永远燃烧。

血之力非常棒。似乎这种操作才是所谓吸血鬼的精髓所在。

主意是从终末骑士的力量那边得来的。森丽通过让祝福在体内循环而增强体能，我所做的事就跟那个一样。

暴露在无休无止的痛楚中很辛苦……但，这却是相当让人怀念的感觉。然而，这次死不掉。死不掉。只要杀掉莱涅尔之后，再集中我的力量消除掉「咒炎」，就能恢複原状了。【翻：大写的 Flag】

这是最终决战。已经不能指望迪尔的帮助了。我抬起正在燃烧的脚，向前迈出一步。这一瞬间，我所认识到的只有魔王莱涅尔自已而已。

魔王莱涅尔一眼看上去毫髮无伤，鬃毛缠绕着金色的磷光、白银钩爪也仍旧锋利。然而，身为不死族的我也明白那个生命体的力量比起之前要低了很多。恐怕是因之前喷射超高能量的招式——「<ruby>龙之吐息<rt>Dragon breath</rt></ruby>」所致。

要是我没半路横插一脚的话，迪尔毫无疑问会被轰杀至渣。但是，即便仅仅抵抗了一时一刻，能抵抗住那股能量的迪尔也堪称英雄。

几乎没有时间了。在我现在这样化身薪王的期间里，脑袋也一阵一阵地疼着。

为了对抗「咒炎」，我把血之力用于再生了。虽说还能撑一会才对，不过力量并不是无限的。本来该吸过莫妮卡的血之后再过来的。

莱涅尔眯细眼睛，瞪向被诅咒之火包围着的我。

「呶……那份力量是——『咒炎』、吗。亥布拉姆背叛了？」

「你觉得呢？」

「何等的杀意……怪物。」

好烫。但是，骨肉都没有燃烧。所以还能站住。

我拉回被痛苦侵蚀的思维，集中在思考上面。莱涅尔「抵抗」了从上方袭击下来的我，为了抵抗甚至连对迪尔的攻击都中断了。也就是说，有这等火势的话「咒炎」是足以对莱涅尔起效的。

黑色火焰确实烧焦了那副毛皮，给予了伤害。但是，没能像谢尔扎德那样一击必杀。

莱涅尔慎重地观察着我的动作。只有可以把我一击必杀的圣银钩爪是我不得不避开的。对方也有攻击距离的优势。

我看了眼被火焰缠绕的右手剑。

杀。要杀。要彻底杀掉。现在只去考虑这一件事。在眼前这个可怖的王者面前，才没有能分心的余裕之类。

「怪物……是你呀！」

寻找胜机。莱涅尔的声音嘶哑。是「龙之吐息」烧伤了自己喉咙。

但仅仅是触碰并不足以将其放倒，我在能完美操纵「咒炎」的食人亥布拉姆都没能赢过莱涅尔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这一点了。对方已经经历过「咒炎」了。

用剑撕裂肉体。这样的话，或许就能从伤口用火焰来输出伤害。没準还能从身体内部把对方烧个乾乾净净。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用咆哮来把热量和痛觉掩盖过去。莱涅尔也发出了咆哮声，但我仅仅用气魄将其突破。

银制钩爪从天而降，我砍断自己的脚踝来了个急剎车从而将其躲过。静下心来，冷静点。我正跟自己那么说着的瞬间，莱涅尔横扫过来的鼻尖就把我身体撞飞了。

我撞在了墙上，冲击令我肌肉颤抖、骨头弯折。

我再一次理解了。身体的大小就是力量。明明被火焰碰到了才对，莱涅尔却没有停下，而是开始冲撞过来。

这是令人意想不到是一直身为王而君临之物的可怕斗志。果然魔物的王跟人类的王就不一样。

我拼了老命，连疼痛都忘了、把身体往下丢出去。与此同时，我刚扎进去的墙壁就被银制钩爪抓了个粉碎。

莱涅尔出了全力。完全让人想不到是之前还放了我一条活路的家伙。

但是我来到了下面。眼前就是莱涅尔的肚子。

头上流下的血淌进了眼睛。我朝着莱涅尔肚子用彷彿能让手腕粉碎掉的气势扎了过去。

用「尖爪」所产生的剑也是我肉体的一部分。钝重的冲击传了过来。

沉重、坚硬、却又有其柔软。这就是——被用于众多英雄武器装备的龙皮吗。

莱涅尔并没有选择把我压扁。它并没吃下一击，而是用它那巨大身体无法想像的速度跳开。

我鞭策着身体站起身来。

低头看看右手，骨刃上出了缺口。缺口马上就能消除，但冲击却是消除不掉的。

扎……没有扎穿。明明是朝毫无防备的肚子攻击了，却简直连伤害都没有。

再有一点点。感觉是再有一点点就能扎穿，但骨刃却被莱涅尔的毛皮给挡住了。

是体毛。体毛太过于结实了。一开始伤到的是前脚，并且莱涅尔的前脚脚掌也没长毛。

那是肉球，我好不容易才能伤到的仅仅是肉球而已。或许用那里去承接第一下攻击就是莱涅尔的弱点来着，但那也说不定。我在剑上缠绕了火焰，不过那几乎不顶用。

莱涅尔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踢开瓦砾摆出準备飞扑过来的姿势。它的毛皮仍然闪着金光。

「可怕的力量……这就是不死族、吗……真是可怕的强敌。」

莱涅尔之所以后退，是因为如果选择了把我压扁、那肚子就很容易被扎穿吧。差距只剩一点点了。

但我没法弥补这个差距。想不到能弥补的方法。就算跟一开始一样利用莱涅尔攻击的势头，对方也在警戒着这一点。

手在颤抖。暂时逃跑吗……？不行。我要是跑了，迪尔就会死，而且本来莱涅尔也不会放我跑吧。

我有股第六感。只要去考虑逃跑——就是输。要把灼烧我全身的这股热量变成斗志才行。

我瞪着仍然维持王者风範的魔王莱涅尔，强行露出笑脸。

「……想跑我可不会追你哦？」

「……呼、呼、呼……说什么蠢话。胆小鬼呀，可是当不了王的！」

§

冲击穿透了身体，视野剧烈摇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倒地了。吸莫妮卡的血而得到了补给的力量正眼看着一点点减少，因学会了操作血之力而得以提高的知觉能力明确地发觉了走向终点的倒计时。

对手不可能没有消耗，但它太过结实了。

力量不足。力量……纯粹的肉体力量，只差一点点。在跟阿露芭托丝打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从那之后也已经相当锻炼增强过了才是，但该说是世界之大吗。

我驱动身体躲开一记猛击。这已经接近于本能了。虽然对手是怪物，我的灵魂却也没失去斗志。

力量。力量不够。迪尔躺在旁边。似乎已经用尽了力量、不论过了多少时间现在也没有复活的徵兆。要是森丽的话是不是就能复活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思考穿过脑海。

但是，迪尔只有眼睛是在好好睁着的。

血液。有必要补给血液。

「竟然还不放弃，在朕至今所打过的强敌之中，你也正是最强的！」

莱涅尔吼叫着。它的声音中既蕴含着令人恐惧之物，又笼罩着近乎喜悦的感情。

要跟一开始想到的一样、从身体里面攻击吗？但是，如果换成食人的话倒是不知道会怎么样……莱涅尔可没蠢到会把熊熊燃烧的我给吃下去。

骨刃和火焰被毛皮弹开。我扭动身体好不容易架开了攻击，但冲击仍在累积。

阿露芭托丝的时候我是怎么赢的来着——对了，是吸血来着。吸血而摆脱了危机。

但是这次的状况不一样。阿露芭托丝有着破绽，被吸血鬼挂上了诅咒的她仍然残留了一点点对于吸血鬼的恐怖心，而莱涅尔却没有这些。

而且，说到底莱涅尔的力量——也不是因诅咒而得到的，没法用「<ruby>吸咒<rt>Curse steal</rt></ruby>」夺走。就算是想办法吸到了血，野兽的血也不会让我的力量增强多少吧。只会让我被杀掉而已。

偏偏这时候支配者不出来。喵了个汪的，真是个废物。

横扫而来的白银钩爪在我左手上浅浅划了一道。超越「咒炎」的尖锐痛觉在手臂上游走，我赶紧把自己左手齐肩砍下来。

遭到爪挠的伤害要花时间来痊癒，所以我别无选择。虽然能马上长出一条新手来，但力量的消耗可不少。

迅速。沉重。莱涅尔的动作完全没有放慢，简直不像是个生物。

王座房间已经跟废墟没什么两样了，对于现在的莱涅尔而言正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