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摸索

使用「潜影」力量的话，想发现黑夜中的我可就比蜀道还难了。气息也是、味道也是、声音也是，全都能够消除的这份能力可以实现极高的隐蔽性。

就算有人看见我在奔走，也会认为是幻觉吧。

比起被吸血鬼咬伤而变成的吸血鬼，重複进行位阶变异而变为吸血鬼、拥有变异之前力量的——<ruby>真祖<rt>True vampire</rt></ruby>才更加可怕，这句话我也理解了。

我避开大路、躲着路灯在半夜的城镇中宾士。

期间看向我这边的人一个都没有，也没人跟来。夜里的我五感敏锐。一开始觉得有点多余的能力，现在我也有在某种程度上能运用自如的自觉。

抵达一间破败的旅馆，我脚下猛力一蹬、穿过打开的窗户唰一下落了地。

屋里只有一盏灯，所以有些昏暗。不是太阳光的话倒也确实就对我无害，但这应该是在顾虑我这过于敏锐的视力吧。

「果然不行呀。」

「是吗……受伤了没？」

等在屋里的是森丽。那总觉得感受得到一股冷淡的美貌跟最开始遇见她那时相比毫无变化。

看来她是把平光镜摘了。我站起来，转身给她看。

「如你所见哟。你看，连个洞都没有吧？没暴露啦。」

「……太好了。」

森丽表情没变，但我从心跳声听得出来她是鬆了一口气。

我毫髮无伤。那些家伙们的武器并不是银制，所以就算扎穿了我的肉体也完全造成不了一点伤害，而实际上就连个洞都没留下。

弹雨也让我全数躲掉了。这些我都习惯成自然了。

肉体是可以再生，可衣服不会。这对于我而言是个普普通通的大问题。

我每次被烧、被撕裂或者变身就会变成全果。人类的话，被撕开被烧灼就会死，所以也没那个余裕可以去考虑衣服之类的事；但我可不一样，是有那种机会的——而且还相当多。使用「潜影」的话可以让身体变黑，但也代替不了衣服。

然而，只要加以注意，枪弹、箭矢、小刀、斩击基本我都能躲过，有些甚至能伸手抓住。变身倒是不成，但就算不变成狗我也能压制住一般的对手。

开始时被砍了很多下、也有被敌人的血喷了一身的情况，不过现在我已经捣毁了许多黑帮、大体上能够躲开了。

但是……黑貂不一样。最后变成蝙蝠逃走那时黑貂没有丢下衣服。

有什么方法。森丽似乎不知道，而阿露芭托丝也是全果来着。并且，现在的我就算再怎么研究也摸不着头脑，所谓吸血鬼的诅咒还真是博大精深。

跟魔王莱涅尔军队的激战教会了我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好的、也有坏的，而最重要的是——追逐我的家伙的存在。

木桩王。吸血鬼魔王的眷属黑貂正在寻找旁系的吸血鬼。顺带一提，连支配我的方法都有。

这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我们曾盯上了要塞都市隆堡，但其理由之一是要逃离人类的支配地域、进而从终末骑士团的视野里隐藏自身。

虽说小，不过也有着「夜之结晶」，并不是不可能才对。就算没有了「夜之结晶」，如果没有终末骑士团以外的追蹤者的话那也有可能没问题。但是，那都已经是毫无意义的想像了。

森丽说过没能逮住黑貂。在被非人类追蹤的状态下逃出人类的生活圈子风险太高了。

「木桩王」似乎是个强大的魔王。要说有多强大，是强大到即便身为吸血鬼、终末骑士团也没出手歼灭的程度。

手下拥有着无数的魔兽，其规模跟魔王莱涅尔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到黑貂的第一眼就理解到了她是吸血鬼。那份邪恶的气息恐怕跟终末骑士团所用来判断我们这些所用的东西是一样的。

关键的东西就是「夜之结晶」。然后就是森丽。

要是没有了森丽和「夜之结晶」，我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说到底，我从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活在野外。我还打算等风声过去之后就回城里来着呢。

毕竟，在野外森丽会营养不足、负担也很重。另外我也想去城里观光。

这些计画全都因为那个食人亥布拉姆而打了水漂。啊啊，我去决斗时怎么就没把水晶摘下来呢……真想把当时的自己胖揍一顿。

我坐到床上，森丽过来跟我咬耳朵。

我看了眼旁边那大号的手提包。还能当人类的时间已经只剩几个小时了。

「恩德，果然逃跑才更好吧。这种生活绝对会有困难的。」

「我知道。我知道哇，森丽。再这么下去风险太高了。黑帮不行，那帮家伙们根本派不上用场。山贼也是。但是，单纯地逃跑是不行的。那个选项没有未来。」

森丽所言甚是。

打倒人类并不难，但情报会扩散开来。继续这么传开的话，绝对会有人留意到我的真面目吧。再怎么说一介平常人类单枪匹马捣毁好几个组织也太不自然了，毕竟故事都不敢这么编的。

而且，真面目暴露的话，虽然要杀死吸血鬼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表面上看起来挺安稳的，但状况正变得紧迫起来。

我了解到了「夜之结晶」是不能以通常手段得到的。毕竟黑帮连名字都没听过，就算去问商人也没用吧。

要是有可能的话，那肯定就是吸血鬼的专家了。

像饲主一样的「<ruby>吸血鬼猎人<rt>Vampire hunter</rt></ruby>」啦、终末骑士团啦。或者是——哈克。

如果是跟霍罗斯·卡门做买卖的尸体搬运工哈克、是那个连巨大邪龙牙齿都能搞到的男子，就还有门道。咿呀，就连支配者所拥有的结晶都有可能是那个男人搞来的。

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战斗力我倒是还说得过去，但没有能探查遥远人类的能力。魔法也用不了，也还没得到能把身体变成蝙蝠的力量。

森丽悄悄覆握住我的手。微微的温暖柔软触感让我的思考稍微冷静了下来。

牙疼了，不过前天刚吸过血。不忍着可不行。

话说，吸过之后立刻被她摸到我就会牙疼，所以不忍住的话森丽可就会贫血了。喉咙乾渴到这个地步不光是因为森丽的血十分美味，大概也是因为正处在成长期吧。

「恩德，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你总是这样来着。」

「……啊啊，没问题哟。杀戮冲动也没增强。已经习惯到不会觉得疼的程度了。」

「你……真坚强呀。」

面对无计可施的现状而练出耐性来，这我在生前就已经会了。

也不是不着急，但无谓地浪费能量也不能说是多么明智的行为吧。特别而言，会波及森丽的行动更是必须避免的。

幸好，用来思考的时间一直都未曾减少。白天让森丽带着的时候我也在思考。思考能够跟森丽一起活下去的道路。

森丽说道。

「但是，变异成吸血鬼的话冲动也肯定会增强的。」

「啊啊……多谢。我会注意的。」

跟只剩一颗脑袋那时候比起来，我可是厉害了许多，但森丽看向我的视线中却依旧含有为我考虑的感情。

现在的我通过气味和心跳声姑且可以感知到人的感情了。面对着越来越变成高级怪物的我而完全没有任何恐惧心——就算森丽那边仍旧压倒性地强大也是——很了不起。正因如此，只有这一开始就成为我伙伴的她是我绝不能背叛的。

还没告诉森丽来着，不过我对于为什么不论过多久都没变异成吸血鬼的理由已经有了预测。

而且，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就这样下去我不论过多久也都变不成吸血鬼吧。

但那就好。如果力量不是为了活下去所必要的东西，那就不需要它。

确实吸血鬼很厉害，然而低级吸血鬼的身体也不坏。现在这个状态弱点也很少，要是阳光不强的话也能在外面走动。

我很喜欢太阳，所以还没能割捨对于太阳的遗憾。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就算只有一次、我也想跟森丽一起在日光下走走……虽说太吓人所以没试过，但打上阳伞应该也不行吧。

自从艾培的攻击以来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但下一击仍然没出现。我不觉得那个恐怖的英雄会满足于只打一发，所以那应该是干了件相当勉强的事吧。

而且就算会打来下一击，如果跟上次一样水平的话恐怕就没有问题。

手抚心脏，我便本能地理解了我的灵魂现在也持续堕落着。

跟那时相比——我变成了层次更深、更可憎的怪物。

力量增强、再生力强化、操纵血之力、拥有无数异能。我变成了那种怪物。

坐在旁边的森丽忽然转到了我面前。

眉目姣好、紫色的眼瞳令人想起紫水晶，头髮柔顺、生命的光辉令人想起白月光。森丽少见地犹犹豫豫开口道。

「恩德……虽说可能性不高，但我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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