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針對不死者的城鎮②

「恩德，你的成长速度相当之快。」

森丽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说道。虽说听起来就像是心情不好一样，不过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我也很理解。

森丽·西尔维斯跟以前当终末骑士时一样、对待伙伴很温柔。所以我也没办法、只能听着她说话自己点头。

「但是，这座『蒂森德』城针对不死族的对策多到有剩，去外面很危险。我会去调查状况的……所以你老实些。」

「……知道了啦，森丽。你也当心。」

森丽一步三回头、边担心地瞅着我边出了屋。我背靠在阳光尽量照不到的墙壁上。

森丽的脚步声从听觉里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狗化的能力，我的嗅觉比起其它知觉来要更加敏锐，要追蹤是很容易的吧。

但是，不能做出会损害她信任的事情。就算信任获取起来十分困难，失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况且，我也不是没有出不去这间屋子的可能。

我等了一会森丽，但确信她没回来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把意识集中到自己心中埋没的意象上。

目标是应当在我心中的、霍罗斯·卡门的记忆和知识。

自从变成低级吸血鬼之后，我已经变厉害了很多。但是，为了以后、为了跟世上的真正吸血鬼互相伤害，支配者的知识是必要之物。

森丽身上有着秘密。

森丽并没太期望我变强。她教给了我战斗的基础方法，但并没教我如何应用。

当然我没问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森丽虽然看起来是同龄人，却也曾是爬到二级顶点、身经百战的终末骑士。至今肯定屠杀过各种各样的吸血鬼，所以对于吸血鬼的战斗方法也应当略懂。

例如，朝「尖爪」中注入力量就能伸长得像剑一样、控制血之力而能增强再生能力之类的事情，她当然也应该知道。就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但看肯定是看过这些现象才对。然而，森丽却并没有告诉我那些。

回头想想，直到来找我之前为止、森丽连关于我是和「<ruby>始祖<rt>Ancestor</rt></ruby>」有所区别的存在这种事都没说过。

我并不认为其中有着恶意。但是，她确实是在期望我能过上安稳生活吧。并且，为此她不顾以身犯险也要把堵在我面前的障碍全都排除掉。

心情我是很感激，但这样下去可不行。森丽不在对我而言就是天大的不幸。

而且，现身于我面前的灾祸也总有一天一定会严重到她处理不了的地步。

森丽身上有着秘密。并且，当然——我也有。

我并没对森丽说过霍罗斯·卡门还在我心中这件事。

这是悬念所在，同时也是力量。跟莱涅尔打过之后，把我从黑貂的魔手中救出的正是支配者的知识。

或许是强大的生存本能挖掘出了沉眠的知识——现在我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同样的事。而且稍微翻翻记忆的话，就也能跟支配者一样操纵骨人的吧。

当然我可没打算操纵死者。不过，那可憎的知识也肯定会变成保护自身所需的手段。

我把周围的事情全都赶出脑海、集中下来，意识便逐渐远去了。

明明应该确实是脚踩大地的才对，心情却跟浮在空中一样。

不知为何，我知道以自己为中心运动的力量团块究竟是什么。

那是血。我们要吸血。支配者对吸血进行了加工而产生了「<ruby>吸咒<rt>Curse steal</rt></ruby>」。我们是血之怪物。

身为因支配者而产生的不死族，我是明白的。霍罗斯·卡门还活着。

我跟他之间有着联繫。确实还活在我心中，不过其气息很微弱。不知道究竟在哪。

似乎支配者的知识被封印得比我想像中还要严实。或许是因为我胆小，又或许是他的知识的确有那么危险。虽然我至少也想要个提示，但似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挖掘出来的。

我拚命地摸索着手段。

或许死掉的话也可以挖掘出什么，但那就为时已晚了。

亡了羊再补牢可是愚蠢透顶。

从黑貂手下生还可是奇蹟。如果森丽稍微晚来一会我说不定就死了，而下次发生相似的事情时我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而且再怎么说——下一次或许就会反过来了。我的力量和知识都不够，森丽要是有个万一我可就死都没得死完了。

或许是太过于集中了，脑袋里有股钝痛在流窜。但即便如此我也一心一意地朝深处探寻着。

体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蠢动。是一直都在压抑的吸血鬼本能。头脑发热，牙齿疼痛。

之后，黑暗中浮现出了某种东西。

或许只是单纯的妄想而已。判断不出来。

但是，彷彿从黑暗中渗出一般浮现的——是人类的骸骨。黑色袍子中浮着空洞的眼窝。不知为何我知道那是支配者的东西。

死了。整副骨头架子都开着像是虫蛀一样的空洞，就像马上要毁坏坍塌一般。

「——」

听不见声音。不过，意志传达了过来。

其中没有恨意。不论发生什么，绝对支配者对于其部下都不会心怀怨恨。

就是现在。想确认的事情堆积如山。力量的使用方法、不变异的理由、夜之结晶的获取途径。但是，我首先抛出的问题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支配者你……是打算拿这个『<ruby>吸咒<rt>Curse steal</rt></ruby>』来吸取什么来着？」

昏暗的眼窝看向我。

「<ruby>吸咒<rt>Curse steal</rt></ruby>」是强大的力量。但是，过于挑剔了。一点也不是最强的死者之王所应当拥有的力量。

所谓诅咒，并不仅仅是方便的异能。诅咒各有缺点，其中也会有连我都受不了的东西吧。

万事万物都有其理由。支配者可不是笨蛋，这种能力很危险这件事肯定也知道。

把这个能力给予自己预定会夺舍的个体，肯定有其意义。

骸骨没有回答。不过，我觉得被他嗤之以鼻了。

就像被打了一样，强烈的冲击游走在脑袋里。意识上浮了。

——之后，我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我跪在了地上。

我抱着头。心在猛跳，手在颤抖。

隔着窗帘射入的光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色，时钟的时针也比我记忆里的要前进了不少。

之前感受到的支配者气息已经消失无蹤。

吸血鬼不会产生肉体的疲劳。不过我就那么翻身在绒地毯上摊了个大字。

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思考。

没能获取情报。但是，支配者的意志仍然残留在我心中，这件事我明白了。

力量关係已经确定了。我这边要强得多，不会被轻易翻盘了吧。但是，霍罗斯·卡门仍然没有放弃。

明明这段期间里我的力量也该一直持续增强才对，所谓<ruby>死灵魔导师<rt>Necromancer</rt></ruby>还真是麻烦。

差不多森丽也该回来了。虽说我还想再躺一会，不过还是伸手撑起身来。

但是，有试过真是太好了。也有一件懂了的事。

是分开时支配者送来的情报。

我之所以还没变异，是正如我所隐隐约约察觉到的一样——是因为被支配者上了锁。

真正的吸血鬼，其对魔术拥有的耐性据说强到足以把死灵魔术弹开这种程度。如果我的变异是支配者编写进诅咒的程序所致，那么慎重的支配者会制定对策使得即便有个万一也不会变异则是理所当然。

说到底，当初支配者知晓终末骑士团来袭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本来是打算等变成『<ruby>低级吸血鬼<rt>Lesser vampire</rt></ruby>』之后再举行仪式的」【翻：参见第一章第十七话】。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最终地点来着。提示多如牛毛。

「怜悯我……你这么打算的吗，支配者。」

咿呀，不对吧。支配者肯定有自信，就算我获取力量之后也能有所办法的。

就算已经几乎被消灭了也是如此……何等恐怖的男人哪。

过于深入果然很危险。不过，也不能不去做。

我大大地深呼吸了一口，这时门外有脚步声接近了。是森丽脚步声的节奏。我鬆缓开紧绷着的脸上肌肉，去墙角抱膝坐好。

§

「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