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針對不死者的城鎮③

我让森丽扶着、用人类形态走在夜晚的「蒂森德」街道上。

这是我的任性。不光要知己知彼，还要知晓地利。因为我经支配者之手而复活以来就是一直这么活过来的。

「蒂森德」的街道很乾凈，在夜里也很美、并且有一股历史感。

恐怕这座城最闪光的时候是跟不死族作战的时代来着。水路还有到处都有的十字架图案都是其遗产。

房屋也有很多扇门。木门不可靠到就算只有一点点力量的人类似乎也能破坏的程度，但对于吸血鬼来说就不一样。

门意味着警戒。我是低级所以约束还轻一点，不过这座城对于真正吸血鬼而言想活下去可是非常严酷的。虚影之魔王应当是骨人才对，可究竟为什么要把吸血鬼的对策安排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费解。

太阳落山已经过了一会，但大道上仍然有不少人。并排的路灯照亮了黑暗，一眼看去非常和平。

人们熙熙攘攘地走着，不过并没有留意到我真面目的人。偶尔也有人会看看森丽，可一眼都不看我。

只有接受过训练的人类才能识破酷似人类的不死族。直觉好的人看见我或许会本能地感到恐怖，不过就算在四处捣毁黑帮和山贼那时也没人留意到我的真面目。

若说能从远处感知到我，就只有终末骑士还有<ruby>死灵魔导师<rt>Necromancer</rt></ruby>这种等级的吧。通过控制血之力，我可以将释放的负之力抑制到相当少的程度。

在城里大略确认了一圈，并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没有僱佣兵的身姿，当然也没有不死族的身姿。

我跟森丽一样能够明白负之力，也有可以通过气味判断的方法。如果有释放着死亡气味的家伙在走路那就是不死族，但是哪都没有。

我们暂且在街上逛了几巡，之后进了一间把大蒜味压到最轻的漂亮餐馆。

明明只是稍微走了走，心情却相当不爽。是十字架、大蒜以及流水的锅。跟生前一比是要好得多，不过长时间持续的痛苦久而久之也会能忍住的。

我们在店子深处的桌边落了座，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确认着。

「察觉到的不死族有可能是野生的吗？」

「没有。这一片没有最近发生战争的情报。」

森丽立刻小声回答。

所谓不死族，大略可分为用<ruby>死灵魔术<rt>Necromancy</rt></ruby>产生的、以及自然产生的。

但是，只要没有因为大规模战争而大量出现死者之类，自然产生大量不死族的可能性就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森丽察觉到的不死族们似乎就是有着相当的规模。力量虽然没多强大，但据她说是分散到四面八方的。

我边用叉子一圈圈卷着上来的海鲜意麵（不放大蒜）边询问。

「你觉得是盯上了城镇吗？」

「……不觉得。」

森丽脸上稍微浮起了一点迷惘，不过还是断言道。

我也有同感。想要摧毁这座布置了不死族对策的城镇可是相当困难的。如果是自然产生的不死族、就会本能地忌讳避免接近这座城，而要是拥有较高智能的不死族只消看一眼就能明白这座城的警戒程度吧。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目的地跟我们一样、同是虚影之魔王的城堡这种可能性要更高。

有必要慎重行动。不过，状况绝对不算坏。

我们来到这座城的理由大概有一半是森丽的直觉。虽然有考虑什么都没发现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有其它可疑的存在、那么发生什么的可能性就会提高。

我一边瞅着森丽那飒爽的银髮一边考虑。

要是调查城堡，我觉得就要白天去。骨人照到阳光虽然不会变成灰，但也不可能完全不会弱化。

也不能丢下知识和经验都很丰富的森丽不带她，所以要选择对她有利的时间正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要是有别的不死族把城堡定为了目标、那就要採取别的手段了。

「森丽，那些不死族跟森丽你比，谁厉害？」

「……」

森丽呣地皱起眉头来，喝了口橙汁。咿呀，又不是在质疑森丽有多厉害啦、所以别用那表情……

「我跟那个不死族的话，谁厉害？」

「……大概，是恩德这边……厉害一点点。」

「一点点……？」

跟和魔王莱涅尔大战过一场的我相比还只弱一点点，那不死族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手如果是以数量取胜的，那我这计画就没用了。见了我的表情，森丽少见地改了口。

「……恩德会输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

奇怪地冷了场。似乎我真是伤到了她的自尊。

我觉得挺尴尬的，不过还是不再触及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客人数量在增加。但没人支起耳朵听我们说话。

「以森丽你的探知，就算用夜之结晶把气息消除掉也能发现吗？」

「……虽说分不请是不是不死族就是了。」

回答如我所料。以前森丽试着探查了伺机从远方袭击商队的莫妮卡动向。夜之结晶如果是能够抑制负之力向外散发的东西，那么没有它的「肉体」就没有理由能躲过森丽的大範围探查。

我们面前有两条道路。

是先去打倒不死族、之后再去确认城堡，还是慎重地确认不死族的动向、并将其「成果」据为己有……咿呀，也有将其无视这个办法吧。

不管怎样都有着相当程度的风险。我只迷惘了一瞬间，说道。

「去狩猎不死族吧。我想準确把握一下状况。」

「……我知道了。」

「当然我也会去的哟。」

「……就说我知道了啦。」

虽说掠夺成果的方式比较轻鬆，但森丽仍旧有着终末骑士的精神。察知到不死族的存在而将其放置不管是违背她想法的吧。

说到底，放置不管的话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等到了大事不妙的时候只要逃跑就好。

森丽用那聪明伶俐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

§

大门紧闭。挺可惜的，这座城夜间似乎不办理进出城事宜。没办法，就沿着高高筑起的城墙走走吧。

我再次确认了，这防御相当惊人。如果是吸血鬼，是不会翻不过城墙的，但之后等着的就是有滚滚流水的宽大沟渠、让人无计可施。强行飞跃或许可以利用惯性越过去，但从外面想察觉壕沟的存在可是很困难的。

然而，城墙上站的哨兵却似乎少到极限。灯火也稀稀拉拉的。

虽说设备很完善，但一想到这却也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我碰了碰走在前面的森丽肩膀。

「吶。我跟森丽，我们俩的话不觉得什么都能做得到吗？」

夜晚无敌的吸血鬼、和白天也无敌的原终末骑士。两人是救不了国，不过想逃去哪都没问题。

在商队里当护卫的路程也很开心来着。我不是讨厌人类，但考虑到经历过的障碍、果然还是两人旅行更好。那时如果不是商队的话，我也就不会被莱涅尔军带走、跟森丽分别了吧。

森丽站定脚步瞅了瞅我，一脸傻掉的表情说道。

「……拜伦，变成狗吧。」

「！？」

又来！？

抱着我飞过去的话确实是变成狗更方便啦，但换衣服很麻烦的。再说本来白天就一直是狗姿态来着。又不是阿露芭托丝那种身不由己的说……

或许是我一脸悲惨的表情，森丽久违地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