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話 秘密

有风声。设在地面上的暗门，打开之后里面一片漆黑。

拉撒路他们拿着的昏暗灯火没法彻底照亮门对面的黑暗，恐怕对于拉撒路他们而言是完全看不见门里东西的吧。

然而，拥有能看透黑暗双眼的我知道。我忍着疼感受着空气的流动，门里是一处巨大的空间。而且，是大到足以让地上部分沦为附属品一样的广阔空间。

很深。门对面恐怕如同通道一样狭窄，而过去之后则是一片大空间。是寻常人类不用梯子就下不去的高度。

吸血鬼的空间掌握能力也很优秀。我的五感所传达给我的是太过异常的建筑物。

也可以说是立体的迷宫吧。从强烈的灰尘味中可以得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进来了，但同时——也有「声音」传来。

「唔、喂，有啥呀？」

拉撒路战战兢兢地询问我。我就知道。

这……对寻常的僱佣兵来说太棘手了呀。

据说厉害的不死族会把直达深渊的迷宫作为根据地，其理由我十分清楚。

这里——就是不死族的地盘。

虽说森丽由于祝福以及训练的原因而拥有超越人类领域的能力，但在有可能从四面八方遭受袭击的黑暗迷宫里持续战斗还是相当困难的吧。

或许是闭上眼睛散开感觉丝线探查了一圈，森丽一脸惊讶表情地摇着头。

「不死族的气息……并没有。」

原来如此……不愧是原死者之王的城堡，针对终末骑士的对策似乎是準备万全。而且狡猾的死灵魔术师本来就永远不会落后一手的。

然而，我的感觉可是骗不过的。我把因疼痛而散漫的意识全力集中回来。

「夜之结晶……有气息。」

是比至今感知到的结晶都要强烈的气息。

能感觉到我现在拿着的结晶碎片没法消除乾净的负之气息正以至今未有的势头被吸引过去。

嗯……？被吸引……过去？

「难不成……力量被……」

被收集走了吗！？

想到这的瞬间，格外强烈的疼痛便游走在全身。

我蹲了下去，同时也传来森丽屏住呼吸的感觉。

「来了——」

森丽短促叫出声的时候，我已经弹射起步了。

一直都在一起的我跟森丽可是心有灵犀。从身后轻推窥探的拉撒路、让他躲开暗门，然后我纵身跳进门里的深渊。

「别过来！」

就算砸在硬地面上摔成一滩泥我也不会死的。我朝森丽喊了一嗓子，同时集中注意力。

马上就感受到了气息。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高速爬墙上来。

不是生物。但，也不是不死族。

脚步声很杂乱。操控长长的四肢爬墙上来的东西是我至今所未曾见识过的。

身体黑色光滑呈圆筒状，眼睛嘴巴鼻子都没有，长有钩爪的四肢指向我这边。明明是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速度却快得吓人。

重心非常稳。动作明明跟杂耍一样却如此井然有序，就算是没有自由意志的骨人也很难做到吧。

明明没有感官，这个东西却似乎能正确掌握我们所在的地点。身后——门外森丽呼叫道。

「魔像……」【翻：就是 Golem 啦】

我忍着疼探寻记忆。

魔像。我听说过。是高等级的魔导师所驱使的活人偶。

明明到了这么近的地方，气息却几乎感觉不到。连心跳声、呼吸声还有体温都是。

唯一有的就是脚步声。之前迴响的就是这家伙的脚步声吗。

虽说我对五感挺有自信的，可直到被对方欺近身边都没留意到。看起来……吸血鬼察知气息的能力似乎是特化了成对生物专用的样子。

对方高高举起钩爪、像鞭子一样横扫过来，我用手腕接下。彷彿灼烧一样的剧痛刚一扩散开来就直逼咽喉深处。

仔细一看，魔像双手上连着的钩爪——是用银製造的。而且变成了黑色，这不是跟森丽用的武器一样经过祝福的银嘛，没跑啦。

都分不清是黑貂的诅咒所传来的疼痛还是凈化的疼痛了。不过，身体倒是遵循我大脑发出的命令动了起来。

我用颤抖的手抽出吊在腰间的<ruby>噬光者<rt>Blood Ruler</rt></ruby>，在半空中全力挥砍。黑色的躯体跟刀刃激烈碰撞，两边都被打飞了。

魔像撞在墙上，我也是。我用手指拚命抠进墙里，固定住身体免得掉下去。

相当硬。似乎是金属打造的。要是在地面上或许能打坏，但在空中根本使不上力。

或许是用钩爪钩住了墙壁，魔像反向荡了下来、顺势飞扑过来。力量和敏捷度都不算什么，可疼痛却妨碍了我顺利动作。而且银也太狡猾了。

虽说挨上几下也不会被消灭，但这可比仅凭数量优势就杀过来的那股不死族大军要麻烦多了。

我叱责着因疼痛而战慄的灵魂，驱动手腕。用手腕抡动柴刀，跟 24K 纯金新手一样死命乱砍。

手感坚硬。伴随着高亢的金属声，魔像镶进了墙里。激烈的声音回蕩着，空气也随之摇动。

是一记暴击。机动性和隐秘性都还算可圈可点，不过技术和力量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就算局面不利，但也仅此而已。【翻：只不过打了次暴击就膨胀的舔狗】

刚在心里<ruby>耍了个帅<rt>装了个逼</rt></ruby>的瞬间，沉重的冲击便走遍了全身。【翻：帅不过三（量词是<ruby>行<rt>háng</rt></ruby>）】

低头一看，直径好几厘米的粗大箭矢扎进了我肚子。森丽呼喊着我的名字。

「恩德！」

「……没事、的，没问题。别过来。」

风声尖锐。从深渊底部——迷宫那边射来了箭矢，看来魔像不止一具的样子。

这就是死者之王城堡的防御系统吗。参考一下吧。

我伸脚踢掉许多飞来的箭矢，但即便如此也被好几支射中了下半身。衣服又破破烂烂的了。

不过，箭头上似乎不含银。感觉得到沉重的冲击，但痛楚却被黑貂诅咒所带来的疼痛给盖了过去、几乎感觉不到了。

「总用银也挺烦人的呀。」

然而，要是给自己军队的士兵配发银质武器的话也有可能会遭到叛乱。这就是所谓左右为难的地方了。

不打不知道，这具魔像针对的是森丽——终末骑士。如果是準备针对不死族的对策，那就肯定会在箭头里掺银才对。

然而，趁着在半空中姿势失衡的机会进行远程攻击之类的也太过分了。

虽说我打算重整旗鼓，但已经落下去了相当的高度。在箭雨里要往上爬可就难了。

我适当地拔掉几根扎在身上的箭矢，朝森丽说道。

「我稍微去底下看看。」

我抽出抠进墙里的手指，把身体交给重力。

就算忍着剧痛，扫开箭矢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坏情况只要不被爆头就行了。

马上就看到了底部。果然是个挺广阔的空间。石砌的墙壁和地面让人感觉得到时光流逝，底下排列着好几具跟我刚打过的肉搏型相似的魔像。

不过，它们手上是之前的魔像所没有的装置。

那是——弩。是机械式的弓。即便在已经开发了火枪的当今也仍在服役的厉害武器。

但是，即便那粗大的箭矢足以把人类脑袋一箭射爆，要想杀掉结实的低级吸血鬼却也过于<ruby>威力不足<rt>平角裤</rt></ruby>了。我时而挡开射来的箭雨、时而硬吃下来，就这么落了地。膝盖因诅咒的疼痛而酸软乏力，但我连那股要摔倒的力道都用来加速。

我拚命驱动着身体。回过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地上散落着无数魔像残骸。魔像连内核都满是金属，究竟是怎么让这东西动起来的我完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