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 虛影之王④

我一边接受着支配者的支援，一边慎重地探索着地下迷宫。

所谓魔法阵，据支配者所言似乎是很细緻、很危险的仪式。

所谓魔法，本来是除了有才能的人以外就没法使用的，但魔法阵这种东西据说就是给那些有才能的施术者用来引发普通而言绝对搞不出来的大规模现象。

由许多魔法文字组成的阵型乃是魔法的结块、是力量的坩埚。

从外部加以干涉时便会陷入连施术者都无从预想的失控状态，因此这种仪式魔法很早便被废弃了。

由大手笔使用现在几乎没有出产的、能吸收祝福的金属——破魔钢这件事也看得出来，这座地下迷宫无疑是在相当久远的过去建造的吧。

「看吧，恩德哟。编组成把上层的死之力聚集过来的样式了。」

支配者流畅地说道。就我所见除了迷宫什么都不是的墙壁，似乎在支配者看来却是另一个样子。从以前开始我就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了，支配者或许是比我想像中更厉害得多的施术者之类的。

如果我输了、霍罗斯·卡门变成了死者之王的话，可怕的世界公敌现在就也有增多的可能。

作为对我的感谢，终末骑士团这不是该把我招进去嘛？我可是会干活的哟？非常努力干活的哟？而且也跟死灵魔术师没有同伴意识的说。

按照支配者的指示、依次往墙壁还有地板上刻下痕迹。一边击退从暗处袭击过来的家伙一边跟着我的森丽说了句过分的话。

「恩德，难不成你、是在敷衍我？」

「才没有。我有敷衍过你吗？」

「……」

森丽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沉默了。

支配者虽不是自己人，但他的一部分也在逐渐被我吸收。说是一部分，能用出死灵魔术来就是其证据。

支配者死后我也会随之而死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吧。虽说有必要警戒，不过现在还是信任为妙。

就连为黑貂的诅咒所侵蚀、虚弱到可怕的现在这个我，支配者他都赢不了。主导权……在我手里。

按照支配者的话，我拿柴刀敲击地面的一部分。

一试之下，席捲在周围的死之力好像确实随着这一击而稍微动了一点点的样子。

不过嘛，竟然造出了这么宽广的地下迷宫来。

要在地下搞出这么个大工程，需要的劳动力跟地上建城相比肯定又不可同日而语了。实在让人想不到是用魔法想方设法搞定的。

「是用骨人。那些家伙们可是不知疲倦的忠实僕人，过去我也是一样来着。」

支配者感慨道。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考虑伦理层面的话死灵魔术真是优秀哇。

迴响的只有我破坏道路的声音。森丽现在姑且是放任我自由，但没个尽头也挺吓人的。

「蠢蛋！这可是纤细的术式。毁掉暂且不论，要解除的话是有顺序的。以前可是连解除都解除不掉的东西哦！」

「好像还得花点时间。」【翻：这句是舔狗说给老婆的】

明明想赶紧回去的说……不过，还真能解除掉死者之王搞出来的魔法阵哪。

对于我的疑问，支配者像是傻眼一样答道。

「是旧式的魔法阵。有所缺陷所以用不了了。法术也在进步，这种都解除不掉怎么好意思自称超越死亡之人。」

§

我边跟支配者确认着，边安静地拆解着魔法阵。

我的知识倒还不够，但吸血鬼似乎有着非常适合当魔术师的性质。恐怕那就是为何支配者会选择死肉人系统来作为死者之王的前置吧。

吸血鬼身上有魔力，有着魔术不起效的肉体，而且——眼睛也是特别的东西。

<ruby>低级吸血鬼<rt>Lesser vampire</rt></ruby>在变异成<ruby>吸血鬼<rt>Vampire</rt></ruby>之时，会得到许多能力。但是，那并非变异的终点。

存活长久而积蓄死之力、升高等级的吸血鬼可以得到魔眼。

低级吸血鬼的眼睛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便是这样的我，眼睛也能看得出来死之力和魔力的流动。

虽说没什么实感，不过这似乎是魔术师望眼欲穿的能力。

难不成再努力学学、得到更多力量的话就能不跟人为敌而平静度日了？

人之所以会厌恶不死族，首先就是因为不死族对于人类而言是个威胁。拥有人类意识的我就有可能改变这一点。

如果是真的，虽说不想搞那个麻烦，但为了跟森丽一起和平过日子或许也有考虑的余地。

一边想着那些东西来混淆痛觉、一边又破坏了一处地方。在空中飘飘忽忽的支配者说道。

「接下来，还有三处。切断勉强维持着力量的锁链，一直在蓄积的死之力也就会自然消散的吧。一部分也会流到你这边。」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帮我的吗。我反而理解了。

死之力也是我的力量源泉。拥有力量并不是什么烦心事，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我自己的力量增强的话，或许就不会痛了也未可知——

能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吗？

我正悠閑地想着那些，「本能」却感觉到了危险。

我的感官很敏感。身为不死者的我会有一半反射性地探索生者。

本来应该更早察觉到才对。慢到这个地步肯定是因为疼痛的关係。

我强行驱动还在疼的脚，往后一跳、抱住身后的森丽滚倒在地。

这时，就在我的上方——一道光飞射而过。

「喵的，被躲开啦。」

密度跟森丽放出的光是没个比，但那毫无疑问是祝福。

耳熟的声音让我头一疼。不死族的本能面对天敌的出现而警钟大作。

喵了个咪，就剩三个地方了好不好。究竟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是跟小瘪三一样吐了一口的声音。不过，那声音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这件事我是心知肚明。

变成不死族以来也有段日子了，但把我搞到只剩一颗脑袋的就只有他们而已。

怀里抱着的森丽用那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她的表情上并没有动摇。

然而相伴日久的我可是非常了解，森丽正混乱着。

黑暗之中，死神踏步而来。

身上跟森丽一样发着暗淡的光辉，即便在这席捲着负之力的地下迷宫里也闪烁着。

持剑的文雅男子，和手拿狼牙棒、眼光锐利的男子。

「森丽，久违啦。」

「……鲁弗、里……？」

森丽叫出名字。我抱着森丽、躲过另一人毫不留情放出的光。

光弹穿过地下迷宫。石砌的地面和墙壁上一道伤痕都没留下，但那是因为其攻击并没伴随着物理威力吧。

光是用来削减死之力的东西。是用来把我高效凈化掉的技能。

恐怕就算打在森丽身上也毫无疑问不会留下一点伤痕吧。

「……果然……喵的！还在一起吗。混球吸血鬼！」

打出光弹的另一个男子，其眼中满满地闪烁着杀意和怒气。

我才没忘。不可能忘的。忘掉那曾经杀过我一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