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后的第二天,高中女子剑道社的社团活动就开始了。
「我是指导老师小柴。如果有哪位同学已经决定入社,请一定要参加练习。若还没决定,请在柜子那边自由参观。」
小柴老师教授日本史,是社会科老师,段位六段。据说他大学时,是目前指导国中部女子剑道社的北岛老师的学长。他的脸长得像斗牛犬,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师。
高中女子剑道社的道场,位于综合体育馆一楼。在一般体育馆大小的空间里,和竞技体操各用一半的空间。不过,剑道场高了四、五阶,也有神坛和防具柜,感觉就像个完全独立的「道场」。
当然,那个般若竹剑袋的主人——矶山香织同学,也在这里。一开始,她和学姐们一起练习挥剑、穿戴防具,现在正坐在我隔壁。此外,她的腰垂上写着「保土谷二 矶山」。
目前有意愿入社的人,有我和矶山同学,以及另外两人,一共四个人。另外,学姐则是三年级六人,二年级五人。我希望和自己同年级的人可以再多一、两个。
「那么,开始了。」
「请多指教!」
全员向老师行礼,并戴上头盔。好,开始练习了。
从切返开始,正面,左右面,腹、手的击打。返击技,应击技,退击技,拔击技,悬练习(注:悬练习,守方要保持好距离,并激发攻击方做出準确的攻击。守方不会事先让攻击方知道该攻击什么部位。),互击悬练习。
整个基本练习结束后,老师会先集合大家。
「今天有新生,那就以比赛形式的练习来打招呼吧。」
老师将所有人分成两组。一年级的学生全部在左边,再加入两名二年级与一名三年级的学生。剩下的全在右边。
「这边是打赢的人留下,不包括平手,然后连三胜的人进入上组。上组是打输的人留下,平手也要留下,如果打不赢,就一直留在这组。连续留下三次的人,就到下组。时间为一分钟,以一支定胜负。」
换句话说,这是突如其来的实力测验。当然,所谓的下组,就是包括我在内的左边这组。
「好,开始!」
我们这组首先由叫田村的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的平田学姐比赛。这位平田学姐我不认识,会不会是高中才进来的呢?
而这个叫田村的女生,好像很强。虽然长得不高,但手脚较壮,速度也快。不过,平田学姐不愧是学姐,三十秒左右即以击手分出胜负。
「胜负已分!」
裁判是小柴老师。上组是由三年级生轮流。
平田学姐赢了,因此继续留下,接下来是另一位一年级的久野同学。她是我B班的同班同学。
「开始!」
久野同学也满厉害的。她因为个子较高,擅长从远间前跳击打。不过依旧是平田学姐赢了,她用退击腹漂亮地分出胜负。
下一个是矶山同学。
「请多指教。」
平田学姐如果赢了这一场,就能去上组。我想她应该想让人看看身为学姐的威严,可是我也不希望矶山同学输,我想看矶山同学用那漂亮的挥剑拿下一支。
啊啊,总觉得自己光是看着,就一直心跳加速。
矶山同学慢慢地蹲踞,并构持住竹剑。奇怪,这动作我好像在哪看过,是错觉吗?
「开始!」
平田学姐向前移动,形成一足一刀的距离。彼此喀、喀地以剑尖试探对方。
突然,平田学姐手一转,抬起了手腕。如果是我,会觉得「面要来了」而一起抬高手腕。不过,矶山同学并没有动作,只是迅速地绕到右边。
又是用剑尖的试探。接着,这次是矶山同学动了。
「手——啊!」
怎么了?在矶山同学突然向前踏时,平田学姐似乎把手腕抬高,一副「请击打我吧」的样子。这次矶山同学用击手顺利地分出胜负。
「胜负已分!」
好厉害。虽然我搞不太懂,可是好厉害。
那么,矶山同学继续留下,接下来就是我了吧。当我这么想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不好意思,早苗,和我对调一下。」
是三年级的饭野学姐,国中时曾经和她一起练过剑道。
「好……」
于是变成饭野学姐对战矶山同学。
「开始!」
饭野学姐以前擅长退击技,如果她的风格没变,应该会先踏入到对方身前。
「面——啊!」
果然。虽然没打中,但靠着击面跳一步,并用碰体贴上对方。
剑锷相推。当两人站在一起,可以看出饭野学姐稍微高了一点。两边都不退让,在胸口附近激烈地互碰彼此的剑锷。
饭野学姐的右脚往后轻轻移动,会是她擅长的退击面吗?
饭野学姐用双手再压一下后,果然向后退并击面——不对,矶山同学用几乎同等的速度,往前跨出,于是变成逆碰体。
饭野学姐的姿势完全被打乱,手腕也往上抬了起来。
紧接着,矶山同学举起竹剑。是击面。
饭野学姐赶忙将竹剑拿横,但是——
「嗯哒——!」
不对,是击腹。矶山同学漂亮地斩了饭野学姐的右腹。
「胜负已分!」
在这瞬间,整个道场安静了下来。
右边上组的学姐们停下来,都直直地盯向这边。她们用紧抓着人不放的眼神,注视着矶山同学的行礼。
总觉得这画面好棒。
道场的所有人都专心凝视着,不想错过矶山同学的任何一个举动。
饭野学姐排到刚才打输的平田学姐后方。
更加沉重的空气瀰漫整个道场。
「好啦,下一个快上来!」
「啊……」
我本想上场的——
「是。」
走出去的是二年级的东野学姐。
「……请多指教。」
这位学姐我也不认识,应该也是高中才进来的吧。
不妙,大家又看向我们这边了。
东野学姐对战矶山同学。矶山同学要是赢了这一场,就会到上组。
「开始!」
这次由矶山同学先攻,而且是很强烈的连击。中间还交杂着碰体,在闪避时做出击手,或是手腕抬高的同时击腹——
老师也有两三次想举起手,但没有做出「胜负已分」,大概是因为矶山同学没有带着残心。不过,我觉得那有点像是故意的。
如果光算打刺,已经有五支左右了。但应该不会这样就结束——矶山同学那鬼神般的杀气,不经意地散发出来。
剎那间,矶山同学的猛攻突然停止。可是,下个瞬间——
「面——呀!」
一记无比强力的正面击打,决定了结果。
「……胜负已分。」
老师举起右手。
矶山同学三连胜,晋级到上组。
我明明一场都还没比过,却莫名地感觉疲倦。
「请多指教。」
我的第一个对手是又被轮到的一年级田村同学。
「开始!」
不过,我就是我,就用去年开始定为要点战术的「构持久一点」应战吧。
田村同学感觉比刚才更放鬆一些,击打得很锐利。我想应该跟对手不是学姐有关。
我不时地向旁边移动,维持在远间的距离,并持续构持住。然后,我实际感受到了某种效果。
只要构持得久一点,从某个阶段开始,就能很不可思议地感觉到「看透」对手的动作。不是「看见」,而是一种「看透」的感觉。
不只是眼睛看到的动作本身,而是包括对方给人的印象,譬如说「会不会这样行动呢」、「应该能这样行动吧」等等各种可能性的「看透」。
如果到了这地步,我该怎么做呢?当然,只要针对对手不可能行动的地方,就是击打对方躲不掉的地方就好了。
「面——!」
打到了。
「胜负已分!」
太好了,赢了一场。
我看向小柴老师。
「很好喔,西荻。刚才这一下不错喔。」
「谢谢老师称讚。」
下一个是久野同学。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开始!」
不论对手是谁,我都採取构持得久一点的战法,好好看着对方。不过,如果受到攻击,我也会移动闪避;如果躲不过,就用竹剑受击。但基本就是看,看着对方,就像是要把对方纳为自己的囊中物那样的感觉。
不过,久野同学擅长从远间击打,这让我很烦恼。就算想一直构持,也会因为不断的击面或击腹,而导致构持被打乱。
「面啊!」
噢,好危险。刚才的击面几乎被打中,不过好像有点浅,幸好。
但是下一记的击面,抱歉,已经被我完全看透了。
我穿过对手的攻击之后,使出拔击腹。我好像还满擅长这类技巧的。
「胜负已分!」
成功了!这样就赢了两场。搞不好我会继矶山同学之后,晋陞上组呢——
哈哈,开玩笑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胜负已分!」
下一场我输在平田学姐的击手上。
不过,小柴老师依旧对我说「很好喔」。
「西荻。妳啊,击打后就要多带点自信地拔击过去啊。」
「是。」
「嘎!地把手好好伸出去。」
「是。」
以前北岛老师也常这样说我。
「因为妳有打到,所以要确实地展现『我打到了喔——』的气势并带着残心,向裁判表现自己。」
「是。」
「真是太可惜了。」
「是。」
「还有,力道要更强一点喔。」
「是。」
不过真是太好了,今天除了打赢两场,也大约掌握到社团的气氛。这第一天的感觉应该还算不错。
「手!」
回头一看,矶山同学又拿下了一支。另一边的和我们这边不同,是输的人留下来,所以不晓得矶山同学赢了几场。但是,光不是因为打输才留下来这点,就让我觉得她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