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织ー啊、抱歉,你和女朋友一起啊?」
「不对,是未婚妻。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位是天道司小姐。」
「哦、哦?额ー……」
「初次见面。」
「啊、你好……」
「所以说,有什么事吗?」
「啊ー不,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急的事。抱歉啊打扰你们,我改天再来吧。天道小姐也是,再见。」
「是吗,再见啦。」
「好的」
「──啊,有了有了,小伊织、之前的课题啊ー」
「啊,志野亲,我说这次的社团例会啊ー诶、天道小姐!?」
「哦、神谷氏、小伊织……」
因为是难得的梅雨季晴天,虽然没有邀请但还是决定和交情不错的未婚妻殿下一起在屋外长椅上吃午饭的我,马上就后悔这决定了。
拿着适当理由轮番出现的朋友们,一看到我身边的天道,就故意地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纷纷退散。
明明都是些用手机发几条信息就能解决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会特意跑来这里,这种事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连神谷氏也跑来,这还真是难为情啊。堂堂正正过来看不就好了。
「……吶诶,志野君。」
「抱歉,那群家伙全都是沖着天道过来的。凈是搞这些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闹剧来噁心人,待会我会去说他们的。」
「那样只会让我的评价变得更糟吧,还是不要这样吧?我已经习惯被男生看了,没关係的。」
今天把明亮的茶色头髮梳成马尾让我心中複杂的感觉上升的天道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并如此说道。
「是 吗ー」
美女就是不一样啊ー虽然不怎么憧憬。
「不说这个,刚才朋友们不是都在用很可爱的称呼来叫志野君吗?」
于是,事态朝着对我来说更为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那群家伙真是多管閑事。
「啊啊,嗯。那群家伙要不全都给我惨死,要不给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吧。」
我的名字伊织,虽然历史没有很悠久,但本来也是个传统的男性名字啊。
详情请去东百宫查询。估计是最近用这个汉字为女性起名的情况变多,所以同龄人反而认为这个汉字很女性化吧。
虽然还不至于怨恨父母的取名,但不愉快的事情确实不少。所以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这两种情况放到一起不奇怪吗……?不是说这个,他们都是用名字叫你的对吧?这样的话我也──」
「那个啊,不管我跟他们说多少次不要这么叫,他们还是这样。」
「吶诶我也──」
「在这一点上,如果我只用跟天道说一次,那就帮大忙了。」
天道像金鱼一样重複着与她纤细的美貌不相称的张口闭口动作。
我觉得她那妖艳的粉色嘴唇有点下流。
「真是一群毫无朋友价值的家伙啊,要是他们能够全身毛孔喷出鲜血,悲惨地迎来死亡就好了。」神谷氏除外。
「……是吗」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坚定意志,天道小声地说了一声便放弃了。
「话说回来这惩罚不是很重吗?还是说志野君真的生气了?就那么讨厌吗?」
「不,我完全没有生气哦。要让我生气可是很难的哦。」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声音像这样这么不高兴哦?」
「讨 厌 啦,只 是 你 错 觉 而 已 啦。」
「都变成半语了哦?」
不,真的没有生气哦?只是有点绝对不可原谅而已。
§
「──吶诶志野君,我想了想果然还是觉得这样很狡猾啊。」
由于决定仓促,连便当都没来得及準备的我们少有地选择了麵包来当午餐。不过一直沉思着什么的天道吃完一半胡桃麵包后,突然开口说道。
与总是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我不同,天道这个除了男性经历以外全是天然产物的正宗大小姐,则是规规矩矩地一口一口进食着,节奏很慢。
「突然怎么了?」
「明明朋友们都用名字叫你,但未婚妻却不能叫,这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对我来说应该已经结束的话又被重新提起。
总觉得天道在一点点学习如何让我无法把话题随意带过去。
话虽如此,但这次她没说错,所以得注意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严厉。
「就算你问怎么回事,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群家伙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叫我小伊织,所以他们是坏人啊。然后天道只是老实地听我说不要这么叫而已,我觉得这里没有什么狡不狡猾的。」
「只是用别名叫你就被认定为坏人是怎么回事……?顺便问一下,如果我用名字叫你的话你会怎么想?」
「「是吗,原来你也是这种家伙啊」,大概这样。」
「怎么说出了像是黑塞作品的话……」
「啊叻,不是恩德吗。」
「为什么啊,那是『大蝴蝶』的艾米尔吧?那作者是赫尔曼·黑塞。」
「『在轮下』的?」
「对,为什么那本就能记得住啊?」
听到我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解而歪着头的天道,又吃了一口麵包。
「顺带一提,米切尔·恩德是『毛毛』和『永远说不完的故事』的作者哦。」
「原来如此」总感觉经常能在读后感里听到『毛毛』的名字。
不过吃得还真是优雅啊。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天道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不要糊弄我啊。所以说为什么我就不能用名字叫你?」
脱线的不是你那边吗,我才没有糊弄你哦。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咀嚼着塞在嘴里的皮罗什基麵包。
老实说我买的这个麵包价格还挺合适的,像是油炸麵包,那种油腻感实在有点受不了,但这个给人一种男生的感觉,偶尔吃一下也不坏。
「吶诶志野君,我觉得你这种吃法有点不太礼貌哦?是想要引起母性的共鸣吗?对女生来说有点难哦?」
听着天道像是失礼但又像是感激的发言,我点了点头,把皮罗什基麵包咽了下去。
「──都说了,我没说不行。我只是说不要这么叫而已。」
「但是那样叫的话好感度会下降不是吗?」
「嘛啊,只能说可能性很高呢。」
「你这说法。为什么啊,以我和志野君的关係,名字什么的不也可以吗?」
「既然你觉得我们的关係这么不得了,那试一试相信彼此之间的羁绊怎样?」
「你这说法!呜呜呜~……就那么讨厌吗?」
「为什么明明能察觉到这一点,却不能计算出基于九十人的亏损呢……」
「可以不要趁机接二连三地说个不停吗。现在没在说这事吧。」
或者说,正因为我打从心底感到讨厌,就算让你作为那个例外,也有必要那么认真地纠结用名字叫我吗?
就像她以前说过希望和我结婚的那样,似乎想要通过各种手段让我们的关係变得亲密的天道,就算要背负风险也要执着于这个,这实在让人费解。
「你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我这边也有很多苦衷啊。」
「<ruby>嚯呼<rt>是吗</rt></ruby>?」
「对我再感兴趣一点!不要在说话的时候才开始吃蜜瓜包啊!」
倒不如说在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我用视线向她诉说着。似乎觉得有点道理的天道「姆」了一声,开始集中精神吃饭。
我一边用价格低廉点的蜜瓜包塞满嘴巴,一边盯着她那充满情慾的指尖和嘴角,结果被她斜眼瞪了一眼。
「我觉得盯着女生吃饭可不太合适哦。」
「<ruby>呼哼嗯<rt>抱歉</rt></ruby>」
「都说了,不要边吃边说话。」
天道嘴上是这么说,但表情却不见有一丝狠毒,我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对不检点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虽然要承认自己是不检点的男人也挺让人气愤的。
没办法,我只好望着头顶上方散发着夏日气息的蓝天,把蜜瓜包吃完。天空很美,包也好吃。
就在我心不在焉吃完后,天道的声音再次惹起风波。
「──那反过来,反过来哦。志野君用名字来叫我。」
什么叫「反过来」啊。
天道的话有时就是唐突得让人费解。
「司小姐?」
「……为什么要加小姐两个字啊?志野君平时不就很随意地叫我天道吗?」
「不是,我想调整一下缩短的距离。」
「为什么啊!连那里也缩短不就好了吗!」
天道「磅磅磅」地拍着长椅。
我觉得这种一激动就拍桌子或者跺地的动作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朴素得让人惊讶。
顺带一提,可能是髮型不一样,今天的天道感觉比平时要活泼,甚至有点孩子气。但是原来的打扮更偏向沉稳成熟,也就是说出现了一种前后反差相抵的健全的同级生感,这就有点让人困扰啊。
「额ー直呼女生名字会有种在宣言是『自己的东西』的感觉,听起来好像有点傲慢。」
「我,是志野君的未婚妻没错吧?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会成为你的妻子没错吧?」
「不,顺利的话几个月后我们就变成陌生人了。话说回来,就算是夫妻,我也不想变成谁是谁的所有物的关係。」
「不要把解除婚约这种负面结果放到正常路线上。什么,志野君是那种平权主义者吗?」
「不是,因为我没交过女朋友,所以我觉得「我的女人」这说法还挺有种强行喂人吃酸葡萄的感觉。」
「这不清不楚的发言真不知道你是自虐还是什么……可是至今为止不都是很随意地叫我天道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应该欢迎我以后不再随意叫你姓氏呢。」
「姆~……」
虽然未婚妻殿下还是一脸不满的样子,但都已经按她要求叫她名字了,所以能不能在这里妥协一下呢。
「那你叫我志野怎样?」
一旦这么实行,就有种大小姐和佣人的感觉了。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天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要」
说得真像个小孩子啊?
「明明是在说希望志野君对我更亲切一点,这下宗旨不都变了吗。」
啊,原来你是在想这些啊。
看到天道一反常态地固执己见,我也下定决心,必须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出来。
「我说啊──你最好不要对童贞太<ruby>无礼<rt>なめ</rt></ruby>了哦。」
「怎么回事?我又没有<ruby>舔过<rt>なめ</rt></ruby>童贞的。」
「等等??」
用了个非常不得了的黄段子来打断我的话啊,这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