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寺庙……生于寺庙?
我在教学楼走廊里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
什么生于寺庙,在寺庙出生的然后呢?
上次的研讨会,有做过自我介绍什么的吗?好像有过的感觉。一般都会这样吧,毕竟是第一次,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那个时候说的吧。
因为是在寺庙出生的所以要做宗教主题之类的?不,不过,今天的研讨会上并没有说这些。只是普通的──
「咦……?」
我困惑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说了什么来着?
其他人说的主题,只要想一想就能回忆起来,每一个都感觉很有趣。
第一个人说的是非洲料理,下一个是关于美丑的概念差异,在职学生是说的派遣员工和正式员工的文化,然后下一个是……作为不同文化圈的焦点的推特吧。下一个是亚洲各国的男性爱豆粉圈,然后我发了言,接下来是讲作为交流工具的游戏,这之后是那个、之后是……
「咦?奇怪了,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生于寺庙的那个人说了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前后的人说了什么都能想起来,但是在这之中的他……?
回想起大家都在说话时,只有那个生于寺庙的人沉默地坐着的画面。就像是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一样。
不对不对……
紧紧闭上眼,试图从记忆中找到当时的情景,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被遗漏了,应该说了什么的。
我回想起他对这大家说话的样子。是说的「咱是……」还是「俺是……」?还是礼貌的「我是」[注]?总之应该是说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和主题,听到那些之后,教授和其他学生是什么反应?
注:此处三种「我」分别为僕、俺、私,皆为日语中第一人称代名词
…………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像中的场景发生了变化,这次与刚才的相反,脑中浮现了只有他在不停地说话,其他人全部都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虚空的样子……
感觉一阵恶寒,我睁开了眼。
「……有点奇怪」
不停地摇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的场景,让我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即使在白天也很昏暗的教学楼走廊里,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了。带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往前走,快步地下了楼。
早知道是这样,课结束的时候就找生于寺庙同学搭话就好了。但是,要说什么?「你好,是在寺庙出生的人吧」之类的?什么鬼。不过实际上生于寺庙同学很快就走了,所以无论如何还是不可能的。
下到了一楼,走到教学楼外面。虽然在有人的地方稍微安心点了,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鬆。总觉得忘了什么。这么说来,上课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也完全搞不懂──
「啊」
一直低着头走路的我,慌忙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大意了,如果那两个人把我认错成其他人,应该还会再来找我吧。有可能会在上完课的这个时间里埋伏着。
和预想的相反,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是放弃了吗?误会解开了就好。我加快脚步,想在发生更奇怪的事情前回去。今天也只有刚才的研讨会是必须要上的课。
在学校食堂吃了迟到的午饭,点了野菜荞面,在商店买了甜麵包当点心。钱包里的内容比想像中要富裕,自己都感到了惊讶。里面有五张万元钞票,是刚取出来的吗?我一直都这么随身带着的吧。这么说来账户里现在有多少钱?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应该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奇怪?
是这样吗?我……
「嗯嗯……?」
思考着走出了校门,沿着公交车通道向家里走去。郊外的主干道总是有很多车,大型卡车在车道上呼啸而过。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在人行道上,这时从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女性。是一个漂亮的人,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不过,这么说的话,那个金髮的女生更漂亮。即便如此,红色的连衣裙也很醒目啊,那个颜色,如果没足够的自信也穿不了吧。
我被走近的女性吸引了注意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吓得跳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正大步走向车道。我慌忙回到人行道上,一辆大型高级车从我身边驶过,打着双闪在我前面停下来了。
完蛋了,是自己没注意,现在被骂也没办法……
正当我準备道歉的时候,驾驶座一侧的门开了,一个高个子男性下了车。他虽然很瘦但却没有孱弱的感觉,给人很温和的印象。穿着做工精良的西装三件套,修长的双手上布满了纹身……
……黑道!?
被可怕的事情吓得面如土色,那个男性向我走过来,低头看着我说道。
「您没事吧?」
「对、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并没有,纸越小姐──」
「诶、是的!?」
还叫了我的名字!为什么!?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这次汽车后座的门打开了,又出来了一个人。是之前的金髮!她毫不客气地走了过来,插到了黑道前,拦在我的面前。
「跟我来」
「咦?什么?」
「别管那么多」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拉向车的方向。要被绑架了!我猛地蹬着地,拚命抵抗着。
「住手!放开我!」
「求你了,空鱼,冷静一点──」
我抓住从肩上滑落下来的手提包的袋子,想直接砸向对方。包里装着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相当有分量,本想着击中的话能够威慑一下对方,但由于书包太沉,没怎么抬起来,包飞了在比预期低很多的轨道上,一下子击中了对方的腰。
「唔……」
金髮呻吟了一声,却没有鬆开手。就在我想再抡一次的时候,有个东西从气势汹汹的包中滑落出来,咔一声掉在地上。
柏油路上闪着黑光的金属块吸引了我的视线。
从卡其色枪套中露出了半截,是枪。
…………枪?
刚刚,从我的包里,掉出了枪?
在我跟不上状况的时候,黑道突然弯下腰捡起了枪。一瞬间我还以为会被射击,但他只是把装在枪套里的枪收起来不让周围的人看到而已。
「为什么会有枪……?」
我一脸茫然,无意识地说出了口,金髮回道。
「那个是空鱼的枪哦」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獃獃地看着对方的脸。金髮的表情认真得可怕,她继续说道。
「听我说,空鱼你现在不是正常的状态,我想可能是失忆了」
「失、忆……」
「我不是空鱼的敌人,相信我」
她一直用恳求的表情盯着我,我看了她,愣了好一会儿。
失忆?我吗──?
确实,被这么一说,确实有令人信服的部分。或者说,如果不这么解释,无法说明的事情就太多了。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的右眼、不知不觉间改变的研究课题、单方认识我的陌生人……最后,还有不知道为何在包里的枪。
一边整理着思绪,我慎重地开口问道。
「那,你是……什么?」
「嗯?」
「如果不是敌人,你是我的、什么人?」
抓住我的手腕的手突然用力,她生气地说。
「…………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係」
「诶……」
回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沉重,我吓了一跳。
「……和你?我么?」
「就是这样!!」
突然生气了。这家伙怎么回事……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很可怕。果然应该是黑道家族的女儿吧。
金髮不耐烦地盯着被拉着的我,又一次将我拉向车。
「别管了快上车!我们去医院检查!」
「等下、但是……」
「但是个鬼!要是撞到了头就糟糕了不是么,快点!」
就算撞到了头,也不会傻到会照着她说的坐上黑道的车吧。一般都是赶快逃跑或者呼救吧。即使是去医院,想去的话自己去也可以。
但是,看到她的视线我犹豫了。虽然她对我的言行显得很不耐烦,但是下垂的眉毛和湿润的眼睛中,可以看到她对我的关心。
「……知道了」
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点了头,对方也鬆了力。
「坐上去吧……」
再次被催促的我,被拉着手,战战兢兢地坐上了车的后座。
黑道回到了驾驶座,彬彬有礼地说道。
「枪由我先保管,等记忆恢複了,再交还于您。」
「好、好的」
车门关上,上了锁,车平稳地开走了。
金髮依然握着我的手,似乎还在担心我会逃跑,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我的侧脸上。我确实有打算在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在红绿灯时跳车,所以她的这种担心是正确的。
「手,有点痛」
听到了我的抱怨,她更加担心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了。如果没有说多余的话就好了。
我的名字是纸越空鱼。在埼玉住着的,十分普通的大学生
应该是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