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莉丝，我有问题要直接问你。」

翌日早餐之后。

就在达哉陪莉丝看电视新闻时，面色凝重的菲娜将两人叫进自己的房间。空气中飘散莫名的紧张感，两人前往菲娜的房间之后，菲娜果真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你是月球人吧？」

「对。」菲娜投以锐利的目光，莉丝简短地承认。

「昨晚我接到卡莲的电话。听说在前来地球的月球人名簿中，没有莉丝的名字。」

「咦……那表示……」

「我是偷渡来的。」

达哉结结巴巴，莉丝低声回答。

「那、那么……难道和卡莲小姐交手的人，是莉丝吗？」

「没错，所以我受了伤。」

莉丝直接了当地回答，也就是她身上的伤是卡莲所造成，能够击中看不见的对手，可见卡莲的武艺有多么高超。

「那么，在我们被黑衣男子攻击时出手搭救的人是……」

「我。」莉丝简短地回答。

果然……达哉恍然大悟，完全想不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居然是莉丝的声音。

「谢谢你救了我。」

「我们才要向你们道谢。」

达哉与菲娜一齐鞠躬，莉丝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原因为何，长久以来她始终将两人蒙在鼓里，没想到两人会向自己道谢。不过……如果那时莉丝没有伸出援手，两人目前的处境会如何就很难说了。

「那么……莉丝的目的是？」

达哉重新询问。

特地偷渡前来，必定有原因的。

「为了了解瑟菲亚的目的。」

莉丝简短的答案出乎两人的意料。

「怎么可能……」菲娜睁大眼睛。

「你认识瑟菲亚女士吗？」

「我不认识，但是我从教团继承了记忆。」

前女王瑟菲亚活着的年代，莉丝应该还是婴儿吧。

其实这种事情问人的话，马上就可以知道了，然而达哉却很在意她使用「继承记忆」的说法。

「为什么你要知道母后的目的？」

「她有可能是在寻找兵器，我必须破坏兵器。」

莉丝目不转睛盯着菲娜。

——所以，一直在监视我们的人是……

达哉终于了解莉丝的行动。如果想知道瑟菲亚的目的，就必须让达哉与菲娜继续调查遗迹，才会在黑衣男子打算阻挠时出手相救。

「那你可以放心。母后寻找的不是兵器，是移动设备。」

菲娜斩钉截铁表示。

「是昔日为了在月球与地球之间来回移动所使用的设备。」

所以没有破坏的必要……听完菲娜解释，莉丝一如既往冷淡地回应「嗯。」一声，然而，她的态度却隐约透露难以释怀的心情。

「我们已经知道地点了，近日就会前往调查。」

「很困难。」

「为什么？并不远啊？」

菲娜歪着头纳闷，莉丝看向窗外。

「这个家已经被大使馆的人包围了。」

「咦？」

达哉慌忙看向窗外，却看不见四周出现黑衣男子们的身影。

「他们不是外行人，你看不见的。但是他们正在缩小範围。」

「……这也是卡莲小姐的指示吗？」

听见达哉的呢喃，菲娜缓缓摇头。

「不，卡莲的许可权恐怕已经被剥夺了。」

「什么意思？」

「昨晚她打电话给我的态度不太对劲，像是在跟我道别。」

菲娜把手放上额头，闭上眼睛回忆当时的情况。

「所以卡莲小姐已经……」

「希望她平安无事。」

儘管卡莲有阻止菲娜的资格，却似乎有所顾虑。

不过黑衣男子们可不一样，因为他们有意全力捕捉菲娜，应该轻而易举就能破门而入。

「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儘快赶到那座塔，目前只能证明瑟菲亚女士在寻找的不是兵器了。」

要是菲娜被带回月球，那一切都会结束。

在真相大白之前，达哉肯定也会被迫与菲娜拆散。

「该怎么去呢……」

菲娜手贴脸颊，露出迷网的表情，要避开黑衣男子们的眼光，成功从家里脱逃似乎不太可能。

思考一阵子之后，她向旁观的莉丝求援。

「莉丝，你能帮我们的忙吗？」

原来如此……达哉望着娇小的少女。

‵没错，莉丝确实有可能击退黑衣男子们，但是她在听了菲娜的请求后，依旧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拜託你，莉丝。」

「求求你。」

两人低头鞠躬，莉丝神情不悦地别过脸颊……

「要正面突破非常困难。」她喃喃自语。

看来她有意愿伸出援手，在两人向她道谢之后，莉丝有些害羞地避开视线，开始说明逃脱的方法。

「教堂里有一条对外连接的通道。」

「……是教团私底下建造的吗？」

「要在那边摆脱追捕吗？」

「对，在教堂里。」

莉丝轻轻点头回答达哉。

「没错，而且在教堂里，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菲娜深表赞同，月球人对教团的信仰非常强烈，不论是谁都会抱持一定程度以上的敬意。

「或许能够奏效。」

只是必须要有足够的觉悟才能执行。

或许离家后就再也无法回头。对手的力量远胜达哉，这次如果跟他们交手，或许就不是失去意识能够了事，很有可能再也无法与家人焦面。

恐惧佔据整个胸口，然而达哉已经下定决心。

——我永远相信菲娜。

好比母亲相信父亲，望着他追寻理想；达哉也相信菲娜，天涯海角都要陪伴在她身边，这就是身为伴侣的自尊。

「达哉……」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抱着菲娜紧张的肩膀，达哉深情款款地望向菲娜。

「谢谢……我们绝对不能认输！」

「嗯。我答应过，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会陪你奋战到底。」

「是啊……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们绝对会平安无事。」

菲娜低声细语，眼神不再犹豫。

☆☆☆

步行前往教堂太危险了……达哉做出这样的判断，于是叫了计程车，菲娜整装完毕，以一席礼服的装扮走出房间。

「你要穿礼服去吗？」

「是啊，这样看起来就像要去做礼拜吧？」

「原来如此。」

这种时候菲娜依然保持冷静，达哉对菲娜相当自豪，在等待计程车的时间，他环视家中一圈。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家了。

然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当初父亲不告而别，如今我也和他一样。

好怕让纱耶香与麻衣尝到被抛弃的失落、不安与哀伤。

「菲娜，我留张纸条。」

达哉说完从房间拿出便条纸。

既然不告而别，至少要留张便条给家人。

达哉尽量简洁扼要地在便条纸上书写下从调查遗迹到目前局势的演变，还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表达歉意。

书写期间，脑海依序浮现众人的脸孔，胸口不由自主发烫。

「你的手在颤抖喔，振作点。」

身后的菲娜将双手搭上肩膀，在她的鼓励下，达哉签下名字，接着菲娜用端整的字迹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姓名。

「放入信封里吧。」

菲娜将便条纸置入信封，突然旁边有人递出一张小纸条。

莉丝无声无息站在一旁。

「这个也要。」

纸条上写着「谢谢」两个潦草的文字。

「你写得真好。」

「……我不讨厌家人。」

菲娜摸了摸莉丝的头，她伸手扶正歪掉的帽子。

将莉丝的纸条一同放入信封后，家门口响起汽车的喇叭声，看来计程车已经抵达了。「公主殿下，你们要去哪里？」

两人走向门口时，正好被从二楼下来的米亚叫住。

「去教堂礼拜。」

「好的，我知道了。」

由于菲娜身穿礼服，米亚似乎没有怀疑。

菲娜暗自对露出幸福的笑容、点头回应的米亚感到抱歉，达哉也笑着回应。

「家里就拜託你啰。」

一如往常的口吻，隐含无尽的感伤。

「快点跑去祭坛！」

进入教堂的瞬间，莉丝锁上门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