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白,我之所以特地把妳找来这种没人的地方,是为了──」
午休时间。
普通教室栋的一楼,楼梯下方的空间堆放着数张没人用的课桌椅,成为死角。我与真白正待在这儿。
学生们的谈笑声有如ASMR般,从教室方向远远传来。
就算看不见身影,也感受得到他人的气息。
宛如躲在秘密基地中说悄悄话的感觉,微微刺激着我的少年心。
「──嗯。真白知道。」
依偎在我身边的真白温顺地点头,微红的粉颊令我心脏猛地一跳。
「是吗……对不起,硬要妳满足我的慾望。」
「没关係。既然你想做,真白就会陪你。这就是真白的幸福。」
这是青春常见的一幕。
年轻男女躲在没有人看得见的昏暗空间里。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事只有一件。也就是……
「关于彩羽的事。」
「彩羽的事对吧?」
我们没有在脑中浮现不适合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说的成人字眼,而是很符合我们风格地谈起没有任何情趣的话题。
假如有人期待成人游戏般的剧情,应该会痛骂我们吧。但是很遗憾,我和真白是非常纯洁的冒牌情侣关係。
先不说真白……既然我对真白没有喜欢的感情,就不能做出不负责任的事。
而且也不能不小心擦枪走火。
掌握《5楼同盟》的将来的存在──Honey place works的代表董事社长•月之森真琴。是真白的父亲,也是我的伯父的他,严格禁止我们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有如独角兽般保护爱女纯洁的模样,已经不是普通的监护人,而是监护兽,可以称之为伯父兽了。既然被他监视着,我就不能做出奇怪的事。
是说,现在的我们是一种共犯的关係。
行销彩羽的烦人可爱,让她交到可以展现真正自我的好朋友。
既然我们是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而合作的,比起成人(下略),我们有更重要的议题需要讨论。
「让彩羽交到挚友的作战,出现困难了。因为她最近……」
「嗯。样子有点怪。」
「妳也发现了吗?妳昨天不是没参加庆功宴吗?是怎么发现的?」
「咦!?啊……啊──是、是在学校,偶然,稍微看到……之类的。」
「真的吗?我很少在学校偶然看到她呢。因为不同年级,所以碰面的机会不多。」
「有、有一些只有女孩子才会碰面的地点。例如洗、洗手间之类的。」
「喔?……反正我不会多问啦。」
「知、知道不能问就好。要是深入这种部分,就太烂了。嗯。」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但既然本人这么说,就是这样吧。
女生厕所全是一人一个隔间,而且女生还会在厕所里补妆,所以经常出现排队的情况。假如二年级的厕所有人排队,也许就会去使用其他楼层的厕所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总之这部分就先不管了。
「既然妳也觉得彩羽怪怪的,沟通起来就简单多了。她好像正在扮演其他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磨练演技……不是吗?」
「我本来也那么想,结果整个猜错了。」
「唔──单纯心情不好,或是偶尔情绪低落,之类的?」
「如果只在庆功宴上那样,我也会那么猜。可是今天早上她突然出现在我房间,用小堇老师在学校的虐待狂模式踩正在睡觉的我……那行动太不自然了。」
「……早上,来你家吗?」
「是啊。她几乎每天都会来。不过今天特别奇怪。」
「哼,哼哼。每天来呢。哼──」
「真、真白?」
真白眼中的温度突然降到冰点,是我太自以为吗?
「负心汉。」
「好痛!别、别踢我啦。」
「不管你。哼。」
真白在桌子底下踢着我的小腿……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只是用脚尖轻轻碰我而已,其实一点也不痛。话是这么说,但光是被踢,就会反射性地说「好痛」,应该是人类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吧。
真白闹脾气似地把脸撇到一旁。虽然我们是冒牌情侣,但她是真的喜欢我,知道我和彩羽走得很近时会吃醋,也是当然的反应。
既然我已经做好被贴上人渣标籤的觉悟了,在这种时候,就该以男朋友的态度面对她,但是……
「我之所以让那家伙自由泡在我家,本身是有意义的。」
「意义?」
「本人感到非常遗憾,基于各种原因,本案不得回答具体事例……」
「国会质询的样板回答全餐。」
「很抱歉对不起真白大人请不要再追究这个问题好吗?」
我磕头求饶。苦练到完美的五体投地动作是我人渣的证明。
但是事关彩羽的家庭问题、彩羽的娱乐环境,以及彩羽的梦想。这些全是必须保密到最底的最高机密。
「算了。不过相对的,你要缴税。」
「要跟我收慰抚金吗……?」
「不是。真白不要钱──」
真白说着,移动椅子。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突然变成零。
「──亲热税。」
「嗯……嗯。」
真白把头靠在我身上,有如想把气味留在主人身上的猫猫狗狗似的,磨蹭我的肩膀。
从发梢传来的水果般香气,使我心跳不已。
「嗯。这样扯平。」
紧贴在我身上几秒后,也许觉得满意了吧,真白点点头,从我身上离开。
真是的,自己一个人舒坦,我反而无法从紧张感中解脱耶。
「那就走吧。」
「咦?慢、慢着,话还没说完──」
「彩羽的样子怪怪的不是吗?所以走吧。」
真白起身,走出昏暗的楼梯下方空间,前往充满阳光的走廊。
「就算缩在这里讨论,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如去一年级教室看看情况。」
「啊,喔──是这么回事啊。」
我理解了。
没想到个性畏缩的真白会冒出这么有行动力的想法……她真的成长很多呢。虽然我不是她父母,但是谜般的监护人心情,使我眼眶微微湿润。
「好了,快走吧。」
「喔,嗯嗯。」
我跟在大步前进的真白身后,踏上充满阳光的走廊。
再走过去,就是一年级的教室。
聚集在优等生的彩羽身边的,都是现实生活过得很充实的阳光属性女孩。假如有人在转生后踏入异世界、异文化的精灵国度,那人的心情一定和现在的我一样吧。
抵达了。
就在我看见彩羽的班级时──……
「啊──!土包子普男学长!!」
我因为这没礼貌的呼唤而停住脚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我周围,这么没礼貌的家伙只有一个……不对,有很多人。应该说在我身边的,全是只对我没礼貌的家伙……我一面重新确认这可悲的事实,一面回头,果然是友坂茶茶良。
「唷,跟蹤狂。」
「等一下!你太大声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贬低别人,太没有常识了吧!」
「妳的记忆力是挥发性的吗?」
一次也好,把自己说的话录下来听听看如何?
「啥?挥发?听不懂啦。故意使用艰难的字词,只会让人觉得你宅气冲天,最好别这样喔。」
「呜……这些话还真有杀伤力……」
刚才那些话很有威力。谁管阳咖说什么啦,全学年第二名的人连这种程度的辞彙都不懂吗妳是智障啊?如果我能把那些话当耳边风,该有多好呢?可惜还是戳到我的要害了。
这个世界上也是有把国语文能力当成人生重心的人,所以还是留点口德吧……真的。
是说刚才那些话,不只对我……
「明,真白可以\●(宰)了这女人吗?」
当然也对真白很有杀伤力。
对于投稿新人奖,由金丝雀担任责编,认真写小说的真白而言,茶茶良那些话根本和宣战布告没两样。
就连马赛克也无法掩盖迸发的杀意。
「什、什么啊?我可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他的喔。不被看成阿宅才会受欢迎,那样一来大家都会幸福。」
「这成见还真严重……妳以为全世界的人想法都和自己一样吗?」
「哪有可能啊。」
「就是嘛。既然如此,妳的好心根本只是──」
「我当然知道世界上除了#像我这种有常识的绝大多数人#之外,也有#一小部分的怪人#啊。」
不行了。这家伙已经没救了。完全忘了身为人类最重要的客观性。
傲慢到这种程度,反而令人感到可悲。
「是说,明,这女人是谁?」
真白以死鱼眼看着我问:
「你又在真白不知道的地方认识新女人了?」
「呃──妳在说什么啊?」
她只是我在彩羽让我跟蹤时,偶然遇到的同行而已。
硬要说的话……
「就是个好玩的女人。」
「不要把别人讲的像搞笑艺人啦──!!」
一个巴掌拍不响,友坂茶茶良立刻回嘴。
「喏,很好玩对吧?」
「懂了。」
看来真白也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