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話 名為約定的誓約

我勉强赶在天亮前回到哈特家的宅邸。

和冠名狗头人的战斗加上之后暴食技能引发的狂喜，让我累得像条狗。

把黑剑格里德靠到房间桌子旁，往床上一倒后，眨眼间便失去意识。

……从窗户照进来的强烈阳光让我清醒过来。

嗯？从太阳的高度来看，时间是不是已经接近中午？

难道我睡死了吗？连忙起身整理行头后，我飞快冲出房间。

结果恰巧经过附近的玛雅小姐轻笑几声后对我说：

「贪睡虫先生，终于起来了吗？这样下去你可是会被罗琪希大人炒鱿鱼的喔。」

「咦！？拜託只有这件事别……罗琪希大人在哪？我得去向她赔罪才行……」

看了我惊慌失措的反应，玛雅小姐似乎乐在其中。唉唷，我可能会被开除耶，有什么好笑的啦──当我这么想时。

「抱歉我不该笑的，谁叫你一脸活像被抛弃的小狗嘛，真的很逗趣耶，呵呵……哎呀，瞧我又来了，抱歉啊。不过你放心，刚才是骗你的。」

「怎么回事啊？」

「因为吩咐放任你继续呼呼大睡的正是罗琪希大人喔。」

玛雅小姐继续对震惊的我说：

据说罗琪希大人早上发现我还没起来，亲自过来确认。结果敲了房门没反应，而担心我发生什么事的她一打开门，看到我嘴巴大张睡得像死猪。

罗琪希大人见状，心想我是因为昨天採收葡萄太过疲劳，于是吩咐女佣们放任我睡个痛快。

其实我是因为和冠名狗头人交手才会累，但毕竟不能说，于是保持沉默。

「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获得罗琪希大人许可，你大可去睡回笼觉没关係喔。」

「不不不，不要紧了，我已经睡得够饱了。」

睡回笼觉也未免太胆大包天。总而言之，我得去向罗琪希大人道歉。

「所以说罗琪希大人在哪？」

「昨天不是说了吗。她带着领内具战斗能力的男丁去狩猎狗头人啦。」

终究还是去了那座自然环境被破坏殆尽的溪谷吗。

想必此刻罗琪希大人正傻眼地看着那副惨状吧。而且我也在意她会做出什么结论。反正到处都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乾的，就保持平常心吧。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这个嘛，比照往年的话，大概是明天早上吧。毕竟狗头人是夜行性，所以在白天设下陷阱，再从深夜持续狩猎到凌晨喔。」

「明天啊……」

嘴上这么回应，但我确信她今天就会回来。

因为只要目睹那副惨状，就能理解有人在那里和狗头人们交战过。

再说就算溪谷的另一头还有狗头人活着，在经历昨晚的激烈战斗后，我想牠们不会敢再踏入哈特家的领地。每年负责驱逐狗头人的罗琪希大人应该懂这个规律才对。

当我思考着这些事时──

「你真的很喜欢罗琪希大人耶。」

「咦！？」

都怪她冷不防冒出这句话，害我发出怪声了啦。身为一名佣人，我只是在替主子着想……没错。

「妳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啦！」

「看你急成这样，呵呵呵……算了。」

玛雅小姐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她在掩嘴憋笑的同时也打算回工作岗位去。

「请等一下，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我想得到洗刷贪睡虫污名的机会。虽然在这个家中被当客人对待，我仍然是罗琪希大人的佣人。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白领薪水。

结果似乎是我的热情传达到了，玛雅小姐歪头思考了一会后──

「我想想喔。能麻烦你去陪陪爱莎夫人吗，她似乎閑得慌呢。」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

我请玛雅小姐告诉我夫人的位置，向她道完谢后就跑走了。

「喂！别在走廊奔跑，撞到人的话很危险耶！」

「对不起！」

不小心做出佣人不该有的行为。

我低头向提醒我的玛雅小姐致歉后，快步往前走去。

爱莎夫人待在自己房内。我敲了敲和我睡的客房不同，一看就知道高了几个档次的房门。

慢了一拍后，房内传来回应。

「打扰了。」

「唉呀，斐特，你来得正好。我只有窗外的景色陪我，正无聊着呢。」

夫人以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迎接我。

今天她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只待在床上坐起上半身休息。

「来，这边坐吧。」

在她催促下，我坐到床旁边的椅子上。

爱莎夫人看了我嫣然一笑，再度转头看起外面风景。

我也跟她一起望向屋外的庭院。连我这个见习园丁都看得出，领地的这间房屋打理得相当细心。相信园丁们都很非常爱哈特家吧。

「真是座好庭院呢。」

「对啊，尤其能从这扇窗户看到的部分更美喔。虽然我说过不用那么细心，但园丁老爷还是会竭尽全力啊。」

这样啊……由于夫人罹患重病，几乎无法出外走动。所以这算是替常闷在卧室里的她着想。

「好伤脑筋呢……」

爱莎夫人嘴上说归说，却显得很开心。我们有说有笑地聊了好一会，而当没吃早餐的我肚子咕噜作响，夫人也叫来女佣替我準备点心。

总觉得从她身上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柔。虽然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就过世，没体验过母爱温暖的我来说也没说服力啦。

我想这股无私的温柔肯定就是了吧。

这时，夫人把手中茶杯放回茶碟，突然一脸严肃地转向我。

「我想我……来日不多了呢。」

「没这回事，您现在不也像这样……」

实在称不上有精神，毕竟她如今待在床上

爱莎夫人把我的话接下去：

「是啊，现在还有精神，但不久之后一定会呢。自己的身体果然还是自己最清楚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呢？」

「因为我想若是你，能够成为罗琪希的支柱喔。能够拜託你吗？」

夫人对着困惑的我这么说。

父亲战死于迦利亚，让罗琪希大人受到相当大的打击。但之后因为我进入哈特家，成了她的心灵支柱。

据说她在和爱莎夫人独处时曾说「为了不让斐特认为我这个主人没用，我不能停下脚步。」

「那时罗琪希的眼神真棒，和年轻时的那个人一样啊。」

「可是像我这样的人……」

地位和立场相差太悬殊了。

何况现在的我虽然有相当程度的力量，却不能光明正大展露。假如暗地里行使，能算在支撑她吗……感觉不太对。

当我陷入迷惘，夫人握住我的手。

《读心》发动，心声也跟着传来。

（别担心……没有那么难的。）

手缓缓鬆开，心声也到此中断。接下来由爱莎夫人亲口说：

「不需要什么地位和立场，也不需要像圣骑士一样的强大力量喔。重要的是这里。」

手指所指的是我的胸口。

「关键在于你有没有想成为那样子的心意喔。」

「心……心意……」

「没错。因为其实我……原本也是平民出身，并没有有用的技能啊。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一路支撑着身为圣骑士的丈夫喔。既然我都办得到，斐特你一定也可以。我是这么相信的。」

「夫人……」

儘管身体虚弱，但爱莎夫人无疑拥有一颗比我更坚强的心。

对于暴食技能觉醒后就一味地追求力量的我来说，她这番话非常沉重。

所以，我也想变得和夫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