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話 蒼穹藍天

在回王都的路途上，和罗琪希大人面对面的我拚命克制住暴食技能渴望灵魂的痛苦。

哪怕走错一步，意识都可能遭到吞噬，令我冷汗直流。看样子格里德当初的乌鸦嘴并没错到哪去。

夕阳下山之际，我们也抵达了王都。

罗琪希大人马上被使者叫进城去。看样子身为五大名门的圣骑士，一刻都不得閑啊。

我则被园丁师傅们追问有关哈特家领地宅邸庭院的大小细节。原来据说王都和领地的佣人算是竞争关係。

我回答那边整理得不逊色于这边，尤其又属爱莎夫人的房间看出去的庭院部分特别好。

结果园丁师傅们口口声声地表示「那些家伙倒挺识相的啊」称讚起竞争对手。

由于今天太阳已经下山，获准从明天再继续见习园丁的工作。我就这样和师傅们共进晚餐，再一起进澡堂洗澡。

当我泡在浴池内，其中一名师傅开口说：

「是时候教你修剪庭院的树木啦。如何，要试试看吗？」

「可以吗！」

「可以啊。因为斐特你工作够认真，我们教起来也很有成就感。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喔。」

「太感谢你们了！」

一问之下，原来在我去哈特家领地的这段期间，师傅们替我想了很多。

理由是师傅们年事已高，想认真培养后继人才，也就是我。实在是件光荣的事……

我因为太高兴而努力帮师傅搓背，反倒因为太过用力挨骂了。

「痛痛痛！懂不懂体恤老人家呀！」

「对不起。」

由于能力值提升非常多，虽然我以为有注意了，但被师傅这么一夸仍不小心发挥出力量。

往后得在这方面更加留意。能力值能主动调整要反映多少到身体上，不然能力值高得吓人的圣骑士很可能会不小心杀死人。

我的能力值在赢过冠名狗头人后，超过了新手圣骑士。所以是时候思考怎么训练自己控制能力值了。不过即使变得再怎么强，一把能力值用在强化格里德上，又会回到起跑点就是了。

无论如何，既然我有暴食技能，就无法避免战斗导致能力值飙升。

今天就让我边帮园丁师傅刷背，边进行能力值控制的训练吧。

「痛痛痛！你还来啊！」

「啊！抱歉！」

「我都一大把年纪啦，温柔点对待呀。」

看来控制一鬆懈就会失准。直到能在无意间做到为止，似乎得花上一段时间啦。

＊

时至深夜，我一如往常戴上骷髅面具，来到哥布林们横行的地方。

今天选择在大哥布林森林狩猎。

由于在领地历经两天的绝食，暴食技能算是饿坏了。

即便踏入昏暗森林中，《暗视》也让我对大哥布林的位置了若指掌。

我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些在树根旁睡觉休息的家伙。

《发动暴食技能》

《累积体力＋440、力气＋220、魔力＋110、精神＋110、敏捷＋110到能力值》

冰冷的声音一再于脑中响起，但是空腹感却没减多少。

顶多维持住现状。

明明之前能靠狩猎哥布林填饱肚子的……

其实我隐约猜出理由了。而格里德也透过《读心》对我说：

『因为暴食技能尝过冠名狗头人的味道，代表最低阶魔物已经无法满足啦。』

「可是只要持续狩猎，肚子就不会变得更饿……」

『斐特，相信你自己最清楚。这样下去只是恶性循环啊。』

早知道就不该让暴食技能吃冠名魔物这种好东西，而是只吃哥布林全餐就好。

不过冠名狗头人这件事实在难以避免。放着不管的话，哈特家的领地恐怕已遭蹂躏了吧。

当时只觉得能赢很高兴，没想到竟然在日后留下如此麻烦的大礼……

「呜……右眼好烫……」

当我收拾掉第十只大哥布林时，感觉右眼不太对劲。我缓缓用黑剑格里德的剑身照出自己的脸。从骷髅面具底下看到的是──

「格里德，真如你说的……是恶性循环啊。」

『对吧？很容易反应在眼睛上啊。』

黑色剑身上只有一颗火红的眼珠注视着我，

左眼的瞳孔是黑色，右眼却红到令人畏惧。这种状态换言之──

『进入半饥饿强化了呢。不久后就会发生啦。』

我也这么认为。王都周遭的魔物──哥布林马上就会变得无法维持暴食技能的饥饿。在我体内作乱的暴食技能并不会等我。

『今天就到这吧。你剩下的时间不多，该面对的时候来啦。』

「面对什么啦？」

儘管我也清楚，仍不禁向格里德顶嘴。

『往后该何去何从啊。』

「……」

我没回一句话，直接走回王都。途中虽碰上几名武人我也丝毫不在意。到处逃窜的他们一见到我，都异口同声地大喊：

「是巫妖！骸又回来啦！大家快逃啊！」

等到哥布林草原上空无一人，我摘下骷髅面具，收进怀中。

「变安静了呢。」

『然后也变寂寞了是吗？』

「吵死啦。」

我逆着吹过草原的风，走回王都去。

隔天，我戴上眼罩遮住变红的右眼。然后对周围的佣人同事们说自己因为睡迷糊，才不小心受了伤。

园丁师傅见状，对我说出「太过鬆懈啦，这样还能修剪院子的树吗？」这种不知在责备，还是担心我的话。不过我想他们也是在担心我吧。

当我回答「我单眼也能做。」，就被告知那就别太逞强地试试看。顺利照着昨天说好的，让我尝试修剪院子的树。

首先在师傅全程陪伴之下，勉强修剪完一棵树。

「怎么样呢？」

「还行呀。那这次换你自己去另一边用同样的诀窍修剪看看。我得去忙其他事才行。」

「一个人是吗……」

「别怕，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喊我一声吧。」

「好的。」

这位师傅是个比起口头，更重视实作的人。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我拿着修剪剪刀走向目标的树，看见身穿白色轻铠的罗琪希大人正往不知哪边走去。

看来她被叫进城里后刚回来。照理来说她会马上走进屋内，如今却打算去其他地方，令我不禁好奇。

我追上去想从身后喊她……却办不到。

因为罗琪希大人跪在父亲墓碑前，露出至今为止未曾见过的严肃表情。那张脸看起来简直像接下来要去和什么拚斗似的。

大人在对着墓碑说了一会话后，站起身转向宅邸。

我则因为看得入迷来不及躲，被她发现了。

「阿斐，你怎么在这……唉呀？你右眼受伤了？」

故作镇定的我秀出园艺剪刀让罗琪希大人看。

「右眼是睡迷糊才不小心受伤的。还有，今天起我也能修剪庭院内的树了。呃……就是这棵树。」

这么说完，我把手放到身旁的一棵树上。但其实我被要求修剪的根本不是这一棵。

「那个……罗琪希大人，您怎么了吗？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呢。」

难道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战战兢兢开口问。

然而，她刚才看着父亲墓碑时的表情已经消失，变回平常的罗琪希大人了。

「没什么。比起这个，你再不去修剪，可是会挨骂的喔。」

罗琪希大人伸手指的方向，能看到园丁师傅正双手抱胸瞪着我。一副就想说「那不是我说的树，树在对面！」的感觉。

当我慌张起来，罗琪希大人简直像逃离我似地走向屋内。看着她的背影，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相较之下，抬头仰望的天空却是一片晴朗无云。

做完佣人的工作，直到深夜的魔物狩猎都没事做的我来到常光顾的酒吧。就在这时，听到了最想知道的情报线索。

老闆把我点的餐点放到吧台上的同时说道。

为了击退再度出现的巫妖（骸），布雷立克家的次男赫德总算準备动身，于今晚前往大哥布林森林。

和罗琪希大人同样的圣骑士正好要来我的猎场。

赫德应该知道内情，又或者就是布雷立克家又干了什么好事。看我逼他招供，加上我本身和赫德也有一笔账要算。

一口气喝乾剩下半杯的红酒后，我便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