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梅亞斯

我们抵达了梅亚斯的首都后，宛如一般民众般混入了城中。梅亚斯的首都不愧是商业最为兴盛的经济强国中枢，其繁华程度在我过去所见的都市之中当属第一。有着五花八门的商品，以及许多类似临时搭建的寮屋般的摊贩，里头甚至贩卖着奴隶。

这么一来，便能低调行事了。

我这么心想，环视喧嚷吵闹的街景后，却发现注视着我们的眼光异常地多。我们穿戴的虽然都是龙革或龙鳞的盔甲，但众人应该无法察觉到。不过，聚集到我们身上的视线却非比寻常。正当我不解地心想到底是为什么时，费因默默地靠了过来说：

「……陛下，那实在是过于显眼了。」

费因这么对我说道，我便望向后方。一转头，便见到那里站着一名身穿银白盔甲的骑士，是全身穿戴秘银装备的唐恩。到底是谁带他来的？

「……算了，没办法，虽然我想私底下接触梅亚斯的代表，但现在只能光明正大地杀进去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这么说后，费因摆出了臭脸望着我说：

「请不要杀进我家。」

真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男人。没办法，我们只好抱着观光的心情走在梅亚斯首都正中央。这里景色怡人，是一种多使用原色建设打造的缤纷城市，建筑物的设计也相当费心，有一条大河流过，将城市切为两半，城中有好几座造型有趣的石桥。

我们顺着费因的指引，走到了城市外围。

「你家的城堡位于最边缘吗？」

「是，但不是城堡。梅亚斯和印门施塔特帝国一样濒临大陆最东边，大陆东方的北部是梅亚斯，南方则是帝国。因此我们会将重要据点摆在他国难以攻略的东北部，但如果真的被攻打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就是了。」

「嗯……话说回来，你们的领土旁边就是海了吗？我那里是有一座茂密的森林，我们是还好，但一般渔民就无法出海捕鱼了。」

我这么说后，费因便点点头。

「我国东北方有部分是海岸线，林布兰王国的南方也是海，但相当狭窄。海岸线最长的就是印门施塔特帝国了，厥朗皇国则只有西边是海。」

「嗯……你们不去外海吗？」

「有人去过外海，却没有人回来过呢……海的另一端有什么呢？」

「天晓得……或许有其他大陆，又或者会绕一圈到达厥朗皇国那边的深渊幽森……」

「欸？」

我发表了极具常识的言论后，费因却狐疑地歪着脑袋看着我。该不会要我解释地圆说吧？

不，即使得到这种知识，对费因也没什么帮助，毕竟我也不知道证明的方法。正当我感到苦恼时，费因忽然望着前方说：

「啊，就是那里了。」

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并指着某个方向。我望过去后，便见到那里有一栋豪宅。

「嗯？是那个吗？」

费因听完默默地点点头。不，那是博物馆吧，到底有几个房间呀？

「……你真的是王子呢，还是哪个大企业的富二代啊？」

「您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

费因无法理解我所说的辞彙，便用一种看到奇怪生物的眼神望着我。我则仰望着不只三层甚至有四层的巨大宅邸开口：

「不，我只是因为宅邸很大，所以吃了一惊而已。」

我这么说后，费因再度露出无奈神情叹气说：

「……住在城堡里的人在说什么呢？」

「啊，那倒也是。」

我不禁赞同了费因极为正常的吐槽，我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两座城堡呢。正当我深表同意地点点头后，露出无奈表情的费因便耸耸肩朝豪宅走去。博物馆会有警卫，而费因的老家──这类似博物馆的豪宅则有四名士兵站岗。

「……费因大人！」

其中一名士兵注意到费因后，便呼喊了他的名字。费因点点头，他站着不动望向看着我们的四名士兵。

「家主在吗？」

「是！罗蒙大人目前在家！」

费因询问后，其中一名士兵便这么回答。费因家的家主，意即梅亚斯代表的其中一人，也是代表梅亚斯的※死亡商人。由于费因是回自己的老家，他毫无反应地穿过了豪宅大门，进入木头与铁制的巨大门扉。（译注：军火商人。）

另一方面，我则有一种初次见到黑手党等地下社会的人物的感觉，抱着彷彿进入电影世界，以及即将踏进藏污纳垢的灰色地带的期待感与罪恶感。我跟着独自走在前方的费因身后，步行于通道中，里头瀰漫着洗鍊且沉稳的氛围。

这里有着十分高雅的摆饰、柜子与镶入豪华画框的绘画。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刻板印象，但我更希望这里摆放着砸下重金的低俗骨董呢。

我想着这些事情并走在以无彩色为基本色调的雅緻通道，此时费因停在某扇巨大的门前。

「就是这里。」

费因这么说并瞬间停下动作，彷彿在瞪着门。接着，他敲了敲门。

「我是费因。」

费因敲门后这么说道，门缓缓地从中打开。敞开的门后方是一间有着白色墙壁与深棕色地板与天花板的宽敞房间。

然而，奇妙的是，白色墙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浅灰色的文字。因为家倶等摆饰低调朴雅，而使墙壁显得相当有存在感。房间后方有一张添加了豪华装饰的办公桌，桌子后则有一名年约六十的黑髮男子，他坐在拥有巨大椅背的椅子上。

这是一名面容消瘦且气色不佳的老人，不过他将头髮全数往后梳理，眼神凌厉，目光相当炯炯有神。另有两名年轻女子站在办公桌旁，她们穿着类似黑色洋装的服装，约为二十五岁左右。女子拥有秾纤合度的身材，并露出浅笑望着我们。两人都着短髮，也穿着容易活动的轻便衣物。

她们或许是秘书兼护卫吧。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费因这么说并行礼致意后，被他称为父亲大人的男子落落大方地点点头说：

「你回来了，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话说回来，这些人是？」

男子这么说道并望向我们，他宛如在一一观察般地看着我们。看到位于最后方的唐恩便睁大了眼睛说：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骑士大人啊。」

男子这么低喃并站了起来。

咦？

他是不是以为唐恩是龙骑士啊？

梅亚斯代表、费因的父亲•罗蒙，他站了起来并朝唐恩鞠躬。

「我是梅亚斯代表•罗蒙，费因蒙您照顾了。」

听到罗蒙这么说后，唐恩便隔着头盔望向了我。虽然我见不到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相当尴尬。因为很有趣，便顺势将唐恩塑造成龙骑士吧。

正当我这么心想时，费因已经开口：

「父亲大人，他是龙骑士大人的部下。这位才是龙骑士大人，也是全新国家•圣殿英灵的力莲国王陛下……」

费因尴尬地将手掌心朝上、比向了我。罗蒙则对费因的话语感到惊讶，轮流望着我与唐恩开口：

「唉呀，是这样啊。不，因为他的装扮实在过于出众，令我不禁以为……我失礼了，莲国王陛下，我是罗蒙。」

罗蒙再度问候完，朝我一鞠躬。

「嗯嗯，别在意。」

我仅是这么说便望向了费因，只见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讨论，请安排时间。」

听到费因这么说，罗蒙便皱了皱眉并抬起头，接着对位于他左右的女子说：

「取消预定行程，再拿三张椅子来。」

收到罗蒙指示的两名女子互望一眼后，位于我左侧的女子便离开了房间。

「抱歉，我让部下拿椅子过来，先请莲国王陛下坐到这里。」

罗蒙这么说完，带领我到一张大沙发前。

这里总共有三张沙发，有两张放在彼此对面的三人座沙发，在两张沙发的后方还有一张一人座的沙发，并没有看到桌子。这样的椅子数量便足以让全数的人坐下了，但是他要我自己一个人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吗？

我这么心想并坐到了沙发正中央，感受到柔软凹陷的触感。正当我享受着沙发时，费因便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

欸，你坐那里啊？

当我露出这种眼神后，罗蒙便坐到后方的单人沙发上望着我说：

「那么，不好意思，我们立即开始吧。」

罗蒙这么开场后，圣殿英灵国王与梅亚斯代表的会谈就此展开。

◇　◇　◇

首先彙整情报，费因提供了罗蒙一些情报。厥朗皇国开始侵略林布兰王国的边境领地，导致厥朗皇国军队溃散，之后龙骑士之国•圣殿英灵建国，俾利亚兹边境领地自林布兰王国独立并归顺圣殿英灵。

最后林布兰王国与圣殿英灵缔结了同盟，我边听边心想在一个月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感到惊讶。罗蒙听着报告，最令他感到震惊的便是费因坐着龙飞行一事了。

「……真没想到我的儿子能坐在龙上面啊。」

罗蒙悄声低喃。他安静地听着，这出乎了我的意料。费因所说的当然是事实，但正常思考便会觉得过于荒诞无稽。

不过，先不论信或不信，罗蒙都会先将报告听进耳里并加以琢磨。

「父亲大人，厥朗皇国的状况……」

费因这么询问父亲。罗蒙稍微瞥了我一眼便露出死心般的神情，接着望着费因说：

「……一般而言，五大国与一个新兴国家是没得比较的，我不可能对其他国家擅自说出厥朗皇国的情报。」

罗蒙这么说后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了我。

「不过，我信赖身为儿子与梅亚斯忠臣的费因，我就说出来吧。」

罗蒙这么说后，开始解释起厥朗皇国与梅亚斯的关係。

「厥朗皇国宣布有冒充龙骑士大人的不法之徒，镇压了林布兰王国的边境地区，甚至侵略了厥朗皇国的国境地带。当然了，宣布的对象是厥朗皇国内部分的人与我国梅亚斯而已。」

费因低声沉吟：

「……也就是说，厥朗皇国想当作已经公开宣布，并以类似奇袭的方式攻打圣殿英灵或林布兰王国……」

费因补充般这么说完，罗蒙便点点头。

「他们要攻打的是陛下的国家，他们打着讨伐军的名号，为了扫蕩不法侵佔厥朗皇国领土的贼寇，正在扩大军备。」

「……讨伐啊。」

我这么低喃，虽然他们想要一个正当理由，然而要是使出这种手段，我家的公会成员一定会暴怒吧。但一般而言，这对低厥朗皇国一等的对象可能不构成任何问题。

罗蒙似乎有些在意我说出口的单字，他清了清喉咙后再度开口：

「……厥朗皇国之所以会在与林布兰王国的边境调集兵力，是为了在攻打陛下的国家时，不让己国遭到攻打的牵制行为。」

「那么，协助厥朗皇国的你们，所掌握到的皇国军全貌是？」

我这么询问后，罗蒙便面有难色地端正姿势说：

「……我的儿子只要稍微有开战迹象，就把能卖出的奴隶和那些奴隶所需的装备都卖给厥朗皇国了。皇国和我儿子都推测可以打胜仗，他当这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罗蒙这么说后，费因便接着继续说：

「我的长兄总是容易做得太过火，这次也认为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吧，他恐怕会受到他国厌恶……」

「费因！」

罗蒙高声喝斥、打断费因批评亲人的话语。不过费因却不畏惧罗蒙的怒骂，他笔直地瞪着罗蒙说：

「如果是不停留在任何地方、持续行走诸国的行商人，透过这种方式海捞一票也不会怎样吧，虽然这并非是什么值得称讚的行为。不过长兄说不定是总有一天要领导梅亚斯的人，这种大人物不断做出引起他国反感的行为的话，会造成梅亚斯的不利。」

费因这么说完，罗蒙便垂下眉梢叹了一口气。接着，他望着我说：

「……他觉得只要能赚钱就好，不过他在我国国内、北方精灵和兽人的国家带来了很多奴隶，所以也有很多敌人。如果他能了解只是赚钱无法使国家安康……」

罗蒙疲倦地如此说道，并再度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我知道你家有本难念的经了，但快说说重要的军队规模呀──我这么心想并摆出臭脸，罗蒙随后大梦初醒般地开口：

「啊，刚讲到军队的全貌呢。预计要攻打陛下国家的兵力是厥朗皇国正规军五万，佣兵共计六万，奴隶兵……现在共有五万。」

「十六万！怎么可能！」

费因听见罗蒙的话后大感震惊。费因应该也收集了许多情报，但似乎有一些相异之处。

「……你听说的应该是十万吧。」

见到费因惊讶的表情，罗蒙便这么低喃。费因抬起头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罗蒙。

「长、长兄他、是不是怀疑我呢……？」

费因满脸错愕地这么低喃并显得垂头丧气，罗蒙则悲伤地望着沮丧的费因说：

「费因，不要恨你哥，他也没对我说出真实状况，大概是因为想继承我的位子，而尽量不让情报外泄吧。」

罗蒙说着丝毫不构成安慰的话语，费因没有抬起头来。

那倒也是，毕竟如果不给予兄弟情报，便表示不信任对方。若非如此，他们应该会在私底下交换情报。

我忽略沮丧的费因望着罗蒙说：

「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了，我原本想放过硬被送上战场的奴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