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今年夏天,贤木先生的鬼魂遭遇到的状况。后来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听他讲自己的故事。」
「你跟鬼魂面对面谈话,谈了很久?」
「对。我们聊完后就下雨了……他要我撑他的伞回家,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讨厌雨。」
「嗯……不过嘛……」
「令人在意的细节很多?」
「当然是很多啦,不过话说回来,鬼魂这种东西……」
「榊原同学不相信鬼魂的存在?」
「这个嘛……」
「还是说,你是不想相信世界上有鬼魂?」
「问题不是我想不想相信……啊,可是,我记得你在合宿那时候……」
「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里面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描写鬼魂嘛?看到鬼魂或碰上鬼魂等等的亲身体验也多得像山一样耶。」
「这个嘛……啊,不能这样说,小说和电影只是虚构作品,至于亲身体验系的故事嘛,可信度几乎都不高。」
「不过呢,我和他的会面是事实喔。」
「嗯……很少听到别人提起『患了失忆症的鬼魂』呢,应该说根本没听过才对。」
「是吗?」
「小说和电影当中,有所谓的『鬼魂侦探』系作品……啊,我要说的这些全都是虚构的啦。在这种类型作品中,兇杀案的死者会化为鬼魂,追查犯人的身份以及整起事件的真相。电影《第六感生死恋》大致上也算这个路线。」
「——我没看过。」
「鬼魂其实有很多种呢,儘管我们总是使用鬼魂这个统称来称呼它们。日本和海外对鬼魂的看法就差很多。古典的日本鬼魂就是把『我好恨啊』挂在嘴边的幽灵嘛,据说没有脚……有吗?你见到的鬼魂有脚吗?」
「脚?」
「嗯。」
「有啊,确实有两条腿,也没浮在空中。」
「能不能发挥物理作用力,也是视鬼魂种类而定呢。鬼魂是灵体,因此无法碰触物体,但可自由穿过门或墙——这是一种鬼魂形象,但另一方面,也有人认为:鬼屋当中的房门会自动开关、桌椅会擅自移动是因为鬼魂在作祟……这两种看法产生极大的矛盾。如果两者都成立,那说不定是因为鬼魂的手腕也有高明和不高明之分。你遇到的鬼魂是……」
「『偶尔会出没』也是很特别的形容吧。」
「啊,是。本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自觉……真要说来确实是满特别的。你见到的鬼魂有办法产生一定程度的物理作用力对吧?」
「真的是只有开关门、从抽屉拿出日记本的程度。」
「但他没办法接电话。」
「也没办法使用书斋的打字机。」
「有办法进入上锁的房间。」
「——他是这么说的。」
「话说,那位姓贤木的先生为什么会死掉呢?又是酒,又是葯,又是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总觉得这些话暗示了他有『自杀』的可能性。」
「最直接的死因是从二楼走廊跌落大厅,颈椎骨折。」
「他对你左眼的观察也……该怎么说呢?很透彻?」
「是啊,很透彻又有暗示性。」
「他注意到『人偶之眼』、『与自己看着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方向』,也就是『死』。换句话说,他一直凝看着『死』,醉心于『死』。应该可以这样解读吧?也就是说他是……」
「自我了断?」
「至少他确实有那个念头,后来也真的也死了。」
「……」
「话又说回来,他的姐姐月穗和姐夫比良冢先生又为何要隐瞒他的死讯呢?」
「……」
「他们说不定也把尸体藏到某个地方去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总之,贤木先生的鬼魂正在找下落不明的自己的尸体,对吧?」
「对。他自己似乎为此困扰好一阵子了。」
「这情形也满不寻常的,或者该说很稀奇?一般而言鬼魂都知道自己的尸体在什么地方,甚至有不少鬼魂是为了宣告『它就在这里,快发现吧』才现身的……呃,我是说虚构作品中有很多这一类的描写啦,比方说先前有一部很有名的恐怖电影叫《陌生的孩子》。」
「没听过。」
「呃,这样啊。」
「我自己在那天也发现了很多令人在意的细节。」
「是什么?」
「我前往『湖畔宅邸』拜访贤木先生,结果发现玄关门锁着,按门铃也没有人来应门……绕到后门发现门没关,我就没多想什么就进去了。」
「你胆子挺大的耶。」
「我认为应该有人在家,所以才……」
「结果你晃到二楼书斋去,碰巧在那里遇到鬼魂。是这样子啰?」
「差不多。」
「你跨进房间,拆下左眼的眼罩,结果他就现形了。」
「——对。」
「原本没看到他的影子,他却突然冒出来?」
「是的。」
「吓了一跳?」
「——嗯。」
「吓到也是正常的嘛。」
「哎,有些状况啦。」
「呃……光是听到这里就觉得谜团重重呢。贤木先生死亡之谜与尸体下落当然是很大的问题,还有其他琐碎的部分……」
「……」
「……」
「……」
「……然后呢?」
「嗯?」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听下去?」
「不能不听下去啊。呃……实际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外人都以为贤木先生出门旅行了是吗?月穗小姐他们真的隐瞒了真相吗?」
「——结论是:对,他们隐瞒了真相。」
「那……」
「不过我会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往下讲。」
「啊……好。」
「后来基于种种原因……我决定先主动採取一些行动。」
「意思是?」
「总之,有些事非确认不可,我当时是这样想的。鬼魂似乎不只会在『湖畔宅邸』出没,也会在生前造访过的地方现形,我后来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然后啊,虽然我不是很甘愿,但隔天的隔天,我就拜託雾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