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化性的狂歡祭典 IT'S SHOW TIME

「瑞姬，这个送去给五号桌客人。」

「好的──」

总算来到文化祭这天。1年C班的企画是最基本的『咖啡厅』。

所有店员都穿上纯白衬衫和相同的连身围裙，统一服装。

今天之前，我们几乎没帮班上同学任何忙，但他们似乎没放在心上，要我们不必在意。看来美咲和菜菜子有帮忙仔细说明过了。

因为到目前为止都没出到力，所以今天一定要完全补回来才行。

用窗帘隔出来的教室后方变成了临时厨房，我接过里面送出来的餐盘，拿到到处挂着七彩气球、摺纸和纸花的用餐区域。

「让您久等了，这里是饭糰套餐、法兰克福热狗和柳橙汁。」

客人坐在用三张桌子并起来再盖上桌巾的餐桌前。就在我微微鞠躬，把料理端上桌子的时候，听到隔壁桌传来兴奋的高亢语调。

「欸，你长得很帅呢。」

「真的耶，你叫什么名字？」

「咦……名名名名名名字?!」

被两位年长女性客人搭讪的高嶋同学严重动摇，放着果汁的托盘也跟着摇晃。

「呀啊！」

「喂，小心一点啊！」

「非、非常抱歉！」

倒下的果汁差点撒在女性客人身上，高嶋同学连忙向对方鞠躬道歉，但接着又因为动作过猛，手臂撞到桌上的花瓶，框啷一声掉到地上。

到底在干什么啊……！

「真的很抱歉！──高嶋同学去内场帮忙吧。」

我揽下善后工作，高嶋同学双手合十对我说了声「抱歉，谢谢你」之后，就跑进临时厨房避难了。

真是的。

「哎呀，你也很帅呢！」

女性客人们一看到从里面出来顶替高嶋同学的厨同学，眼睛立刻发亮。

厨同学侧眼瞄了她们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看起来倒是很廉价呢。」

「「什么……！」」

两位客人瞬间脸色大变，气得马上起身离开。

「等等，厨同学，那可是客人耶！」

「什么客人？不过就是学校活动的店面，没必要那么卑躬屈膝吧。」

高嶋同学也好，厨同学也好……真的都只有一张脸好看，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我狠狠握住扫把，试图压抑怒气时，店内忽然响起了超大音量的特摄英雄节目片头曲，害我吓了一跳。

「喂，野田，你在干嘛啊！」

班上其他男生全部惊慌失措地跑向正在教室角落摆弄音乐播放器的野田。

「刚才有人说放个音乐应该会更有气氛，所以我来放我推荐的曲子。」

只见他兴沖沖地比出和平V字手势……

「大和，再怎么说，这边都不适合这种曲子吧。」

高嶋同学看不下去似地一边指正，一边把他自己的手机接了上去。

随后立刻传出闪光四射的偶像歌曲。

「『AI Live！』一样不行啦！」

「咦～？」

还是一样一点都不懂自重啊。我一边暗自埋怨一边收拾破掉的花瓶时，两个从没见过的男生正好经过走廊，他们的交谈内容传进我耳中。

「那两个就是中二病的野田和高嶋吧？」

「真是有够白痴的，高中生还那个样子，超丢脸。」

嘻嘻嘻……他们发出明显带着嘲弄之意的笑声，逐渐远去。

这个音量野田同学他们应该也听得见，但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开始讨论到底哪首曲子比较好。

可能是习惯了那种酸言酸语也说不定。

「……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啊……」

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咬牙切齿似的说话声，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厨同学……？

厨同学紧紧抿着嘴唇，快步走到野田同学他们身边，找碴似地大喊一声「喂！」。

「刚刚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这样毫不保留地表现你的中二，肯定会被人当成笨蛋吧？为什么明知道会这样，却还是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痛苦呢？

简直就像厨同学自己遭到攻击一样……

野田同学和高嶋同学瞪大了眼，眨了几下之后互看对方一眼。

随后转头重新看向厨同学，异口同声地回答。

「「刚刚有谁讲了什么吗？」」

「…………」

厨同学一时哑口无言。高嶋同学搔了搔自己的脸颊，接着又说「啊～这么说来刚刚好像有听到什么东西很丢脸之类的？」，而野田同学则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是喔」。

「──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英雄很帅啊。」

看到野田同学再理所当然不过似地用清新的笑容说出这句话，厨同学很明显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不懂二次元美妙之处的家伙，人生真的亏大了呢～」

高嶋同学也一派轻鬆地说出这句话，继续摆弄着音乐播放器。

「…………」

厨同学眉头深锁，两手紧紧握拳。接着──

「就选卡邦吧！『宇宙刑事卡邦』绝对是可以感动所有人的名曲！」

「『AI Live！』的水準也绝不会输的！啊，要不然选『东方』好了？那边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曲暴风雨啊！」

──他一直闪动着眼眸，凝视他们生气勃勃地开心讨论的身影。

「瑞姬，换班了，辛苦你啦～」

「谢谢，辛苦了。」

我早上的负责时段结束，接下来可以自由活动一段时间。

皆神高中的文化祭虽然只举办一天，但是这一天学生们会卯尽全力把活动搞得越盛大越好，所以会有很多高水準的店铺，校外人潮也会挤满整间学校，规模相当庞大。

不过话说回来，菜菜子刚好接替我的位子在店里帮忙，美咲也在不久之前结束工作，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个人参观感觉有点寂寞，现在大概只能去英雄社或是话剧社社办打发时间……我还在盘算的时候，后方传来一个装模作样的声音叫住了我。

「呀，圣同学。你看起来很閑空嘛。」

正确说法应该是很空閑吧？我边想边回过头去，一个满头红髮的高挑男生正笑着站在我面前。

「九十九同学。」

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比平常僵硬不少，是我的错觉吗……？

「接下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逛文化祭呢？」

「……咦？」

为什么要跟九十九同学一起逛？我正在疑惑时，九十九同学迅速补上一句「是视察敌情啦」。

「我挑出了好几个可能成为话剧社敌人的团体。俗话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再说，比起一个人卧底调查，男女一组比较不会被人怀疑……这可是常识啊。」

什么卧底调查，太夸张了吧。嗯──虽然我也想到处逛逛文化祭，但是如果只有我跟他，搞不好会被别人误会我们正在交往……

怎么办好呢？

「──我也去。」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低沉的美声。

「……啥？我可没有邀请你啊，二叶。」

九十九同学先是张大了嘴巴，随后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兇恶。厨同学则是一脸看好戏似地微笑着，扬起下巴回答。

「有什么关係？如果是卧底调查，不管两个人或三个人都没什么差别吧。」

「别开玩笑，谁要跟你一起──」

九十九同学像猫一样把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抗议，但厨同学选择彻底无视，推了我的背后一下。

「那我们走吧，『瑞姬』。」

…………啥？

「你……?!」

我看着说不出话的九十九同学，还有脸上笑意明显加深的厨同学。呃，发生什么事了？

「嗯？零，怎么了吗？」

「竟、竟然直呼女生的名字，你装熟也装得太过火了吧！这个花心男！」

「这在LA很普通啊。」

啊，原来如此。虽然吓了我一跳，不过的确有可能是这样。

这个发展有点让人意外，不过三人同行就不会传出奇怪的谣言，反而正好。

「我当然也不愿意跟你一起逛，不过为了话剧社，我想儘可能地把事情做到最好。好啦，第一站要去哪里？」

「这家伙……总有一天要埋了你……！」

咬牙切齿的九十九同学喊了声「这里啦！」随后赌气似地迈开步伐。

逛了几间教室的展览品和饮食店后，我们走出校舍来到中庭。这里也有大量饮食店一字排开，例如章鱼烧、可丽饼和炸鸡块，还有钓水球游戏……

外面还有设置露天舞台，依照时刻表排程进行舞蹈、脱口秀、猜谜大会等户外表演。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设置在校舍墙壁上、媲美电影萤幕大小的超大型投影布幕。各种事先拍摄完成的班级、社团活动的推广影片，广播委员製作的文化祭直播报告，周遭商店提供给文化祭的CM等等，全天全时段不断播放。

除了文化祭相关影片，据说还会播放个人或团体出自兴趣製作的各种影片作品，例如鲁布戈德堡机械和短片电影等等。听到自创的VOCALOID曲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间学校竟然连VOCALOID製作人都有。虽然作者是匿名参加，但搞不好就是吉住学长？

「我一直觉得『烧面』其实应该叫做『炒麵』才对呢～」

九十九同学一边吃着从小吃摊买来的炒麵一边这么说。

「『烧』和『炒』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个人的解释是，『烧』就是像烧肉或大阪烧那样放在锅子或铁盘上面烤，但是不会把材料搅拌在一起；至于『炒』则是像炒青菜、炒饭之类，用在需要拌在一起的料理上。」

九十九同学似乎相当兴奋，一脸骄傲地进行说明。原来是这样！

「的确，这么一想烧面其实是炒出来的呢。」

真是敏锐。我觉得有点佩服，但厨同学却嗤之以鼻地反驳「全是歪理」。

「炒饭不也可以说成『烧饭』吗？两边都说得通啦。」

啊，说得也是呢……我这么认为，但九十九同学依然紧迫盯人。

「所以『烧饭』也是很奇怪的用法！更进一步来说，『炒泡麵』的正确名称应该是『水煮泡麵』才对。」

「Stupid！『水煮泡麵』这种名称根本没办法把商品形象传达给消费者。炒泡麵就是为了再现炒麵的感觉才叫做『炒泡麵』的。对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真是气量狭小的家伙。」

「每件事都像小舅子一样挑剔个没完的你，才是真正气量狭小的人吧?!」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说一些让人火大的话！」

唉，这两个人实在是……

「啊，下一间去那边看看吧。」

为了帮这两个吵架吵不停的人转移注意力，我指着眼前的一楼教室，提出建议。

所有窗户都被黑布盖住，报纸贴满了整面墙壁，上面还有许多血手印和沾满飞溅血花的纸片。